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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漫長,如果昨晚緊閉的大門在今日會被隨意破開,那麼接下來的時間裡,將會有無數種死亡方式降臨在這間病房。
是否觸發死亡條件似乎並沒有那麼重要了。
「遊戲的規則不可破。」衛辭在他耳邊低聲喃喃,「它能進來,一定有原因。」
聞言,夏稚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在熱水房裡發生的一切。
他認為自己沒有隱瞞,將經過全盤托出,可即使這樣仍然出了問題,有沒有一種可能……
「難道我理解錯了?」他仿佛自我懷疑一般,道:「是不是我對你們說的話,主觀意識的太強烈,導致忽略了重要的線索。」
衛辭的氣息貼在他的肌膚上,「你為什麼會去熱水房?」
「打水,我喜歡喝白開水。」夏稚說:「我做的一切都符合一個病人的做法,不管是去到熱水房,還是想要喝熱水……」
如果說因為他去了熱水房就算觸發死亡條件,那這簡直就是一道送命題。
大概沒想到夏稚去熱水房的目的竟然如此無辜,衛辭沉吟片刻,道:「柜子里有礦泉水,是遊戲給的。」
言下之意便是那些礦泉水是絕對安全的。
不可否認自己確實有點小性子,以為熱水沒問題的情況下放棄了礦泉水,妄圖順從自己的心意喝得更舒心一些,夏稚心虛地眨了眨眼,小聲道:「抱歉,是我的問題……」
恍然間,一道白光從混沌中閃過。
夏稚猛吸一口氣,激動的心情促使他顧不上其他,連忙抬手環住衛辭的肩膀,整個人傾身貼上他,黑暗中摸索著湊到他的耳邊,即使是用幾不可聞的氣音,也不掩語氣中的驚慌——
「是水!」
「它是追著水來的!」
裝有熱水的保溫杯,就擺在他的床頭柜上。
……
隔著較遠的距離,張意蒙著被。
他聽見有東西進來了,並且直奔屋內的一個床位。
又有一個人要死了。
張意閉上眼,即使睫毛不安地顫抖,嘴角也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這就是遊戲,拼盡全力也要活下去的遊戲。
他通關過一次遊戲,就是上一次。
那是他的第一場遊戲。
和兩個大學同學兼好友在救一個落水兒童的時候不幸身亡,他們三個旱鴨子,看見孩子落水就像葫蘆娃救爺爺一樣,一個一個去送,最後那孩子好像活了下來,他們仨全都沉底了。
嚴格來說,那是他們的第一場遊戲。
回憶當時他們得知自己死了但又有活下去的機會時,三個大男生差點感動到哭出聲……
結果最後從遊戲裡出來的只有張意一個人。
就剩他了。
第一個朋友在遊戲的第一天就死了,被兩個老玩家哄騙著去試驗死亡條件,結果『中獎』,看不見的霧氣怪物鑽進朋友的身體裡,在他和另外一個朋友面前撐爆身體,直接炸開。
他和另外一個同學幾近崩潰,但為了活下去,他們還是努力地融入那些老玩家當中。但是這次,他們沒有再盲目地相信別人。
熬到最後一晚,他和朋友睡在一張床上,細數遊戲副本中的恐怖時刻,最後在睡前相視一笑。
翌日清晨,睡在他身邊的朋友僅剩一張人皮。
不經意間觸發的死亡條件簡直可以用絕望來形容。
就像現在。
張意眼裡含著淚,嘴角的笑卻是那麼諷刺。
估計是六號床的那個新人了吧,無所謂,他沒想跟任何人交好,雖然有過口舌之爭,但他也沒放在心上。
誰死了跟他都沒有關係。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有東西出去了。
空氣中仍然瀰漫著消毒水味……
沒有血腥味?
看樣子死得不慘烈,也算善終。
不過多時,他有感覺到有人在病房裡走動,好像是……
病房裡的人?
是誰?衛辭嗎?去檢查他看上的小新人到底怎麼死的?
說來也是。
在第一次進入遊戲之前,他在魂都聽說了這個名叫衛辭的新人。
救世主,這個名號多麼響亮。
聽說因為救世主這個稱號,他有好長一段時間可以休息,不用強制進入遊戲。當時他是羨慕的,現在看到了本人,只覺得很諷刺。
不過也是一個看臉的男人而已,沒什麼不一樣的。
夏稚長得確實好看,就連他瞧見了也忍不住懷疑誰會忍心去傷害這麼漂亮的男生……
當然,這個『誰』只局限於人類的範圍。
遊戲裡的怪物可不會手軟。
總的來說,還是可惜了。
就在張意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的床簾忽然無風自動。
一顆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張意坐起來,恐懼的同時又警惕地環顧四周。
一隻蒼白纖瘦的手從縫隙中緩緩伸進來,下一秒,床簾被掀開。不大的缺口處,夏稚那張漂亮的臉蛋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張意,你沒事吧?」
張意瞪圓了眼,脫口而出道:「你還沒死?!」
夏稚:「……」
「你好像有點失望。」
張意晃了晃頭,並不是否認這句話,而是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認真打量夏稚,最終發現一個重要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