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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稚悄悄從被子探出頭,四周是他拉上的床簾,在黑夜中宛如銅牆鐵壁一樣屹立在病床周圍。
那道聲音似乎是圍著這間病房門外來迴轉,夏稚明白,這句話並不是普通的通知,而是一種警告。
警告他們這些玩家,稍有不慎,就會觸發死亡條件。
大約十分鐘後,外面的聲音平息了,沉重的腳步聲也漸行漸遠。
夏稚原本大氣不敢喘一聲,在聽不到外面的噪音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旁垂落的厚重床簾忽然晃了兩下!
夏稚猛地看過去,眼睛驚恐地睜大,雙手下意識地攥緊被子邊緣,汗毛豎起,腦海中拼命回憶自己做過什麼、遇見過什麼奇怪的事……
下一秒,帘子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空隙里露出一張帥氣且沒有情緒波動的臉。
「還活著。」他看了一眼夏稚,扭頭不知道對誰低聲說了一句。
夏稚:「……嗯?」
「他們在說話。」衛辭說:「你沒聽見?」
什麼說話?誰在說話?
見他一臉茫然,衛辭神色稍顯凝重:「剛才熄燈的聲音結束之後,你沒有聽到其他人在說話嗎?」
夏稚愣住。
他不僅沒有聽到其他人的聲音,也並不覺得熄燈的提醒已經結束很久,久到他們可以相互確認是否安全……
「熄燈的聲音,是什麼時候結束的?」他聽見自己結結巴巴地問。
衛辭看著他,半晌才說道:「五分鐘前。」
夏稚渾身冰冷,如同落入冰窖。
從門外的聲音消失,再到衛辭掀開他的床簾確認安全,這個過程絕不超過兩分鐘!
005
雖然不願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
那幾分鐘的時間差,如同惡魔開的小小玩笑,卻在血肉築成軀體中掀起軒然大波。
夏稚發誓除了門外詭異的提示音再也沒聽到任何聲響,而衛辭卻說,禁止下床的聲音只響了三聲,而且漸行漸遠。等聲音消失了,大家才開始說話,互相詢問是否安全,報過平安之後,夏稚一直沒出聲,倒是讓眾人心裡一驚,才有了衛辭探著身子掀開隔壁的帘子這一幕。
「那道聲音一直在徘徊在門外,直到衛辭掀開帘子的前半分鐘才消失。」
眾人沒有離開床,只是拉開了帘子,或坐或躺。
聽見夏稚的話,黑暗中的眾人皆是無聲。
「你今天除了聊天都幹了什麼?」過了一會,蕭墨非問道。
夏稚如實回答:「在走廊里走,然後就是聊天。」
比起李忠南到處探索提心弔膽,他這一天確實可以用無聊來形容。
他猜到蕭墨非這麼問是懷疑他無意間觸碰到了死亡條件,可夏稚不這麼認為。
「我沒有觸發死亡條件,我確定。」他解釋不出什麼,卻固執且堅定地表示道。
聞言,離他很遠的床鋪上響起一道意味不明的嗤笑。
「上個遊戲副本里我同學也這麼跟我說,結果第二天早上睡在我身邊的就變成了一張人皮。」
張意出口諷刺,可本質卻不帶惡意。
他或許是懷疑夏稚說謊,又或許是告訴他遊戲很狡猾,有的時候沒注意到的小事,都會成為死亡的導火索。
夏稚沉默片刻,終是什麼都沒說。
遊戲內出現的第一個異常現象發生在新人身上,這點幾乎沒什麼人質疑,甚至感覺理所應當。
吳洋洋縮在角落裡,無比慶幸遊戲選中的倒霉新人是夏稚,而不是自己。
「先休息吧。」
沉默過後,蕭墨非像領頭羊一樣,出聲說道:「今晚不要輕舉妄動,我建議大家拉開床簾,方便查探其他人的情況。」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這場遊戲裡有兩個新人,能帶一把就帶一把。」
話落,四周安靜了一瞬。
而後便是李忠南的附和聲:「是啊,咱們爭取全都通關!」
蕭墨非的話明顯是對夏稚說的,他想要拉攏夏稚的心思已經不掩飾了。
感覺到黑暗中拿到炙熱的視線,夏稚抿著唇,什麼都沒說,無聲地躺回被子裡。
在其他人看來,漂亮的少年像是被剛才的變故嚇傻了,此刻忐忑不安。
在NPC面前,他們要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夏稚在睡前,也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做符合病人身份的事,導致自己收到了那樣的警告。
可是……
去隔壁病房串門聊天嗑瓜子不是挺正常的一件事嗎?
淺淺入眠,因為身在遊戲中,夏稚保持著高度警惕,被子四周壓得緊緊的,整個人平躺在病床中間,窗簾被拉開,從窗外透進來一片慘白的月光,透著死一般的清冷。
大約已到深夜時分,病房外面響起一陣細碎的、不連貫的哭聲。
像沙沙作響的樹葉聲,隔著很遠的距離,卻輕易而舉地鑽進耳中。
病房內的幾個人都做出了些許反應,有的倒吸一口冷氣,有的翻來覆去,有的整理了一下被子……
包括夏稚,他從被子裡悄悄探出頭,朝門口的方向看去。
隔著那條不長的走廊,從他的視角看不到完整的門,只能看到濃郁恐怖的黑暗。
「縮回去。」一道冷淡的、刻意壓低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