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震懾二人
最先上台的是刑部尚書的女兒,十五六歲的模樣,一身粉白的羅綺,頭上梳著雲髻,帶著白玉海棠點珠翠的簪子,一層薄薄淺淺的劉海兒,襯得她眼眸如水般溫柔嫵媚。指尖輕動,一曲清新靈動的《鳳凰游》流淌在眾人耳內。要說這首鳳凰游,還真有些特別之處,要知道,會彈琴的人是不少,但是會譜曲的閨閣女子倒也甚為稀少。由於此曲乃是她自己所譜所作,不由令眾人側目。
有了個開頭,自然第二位第三位也陸續開始了。
眾人玩的正起興,蘇婧語也漫不經心地看著,蘇婧雪卻一副古怪的模樣,聲音頗高,「姐姐為何不將臉上的輕紗取下來?」
蘇婧語輕哼,榮寧院內那麼多探子,她不可能不知道她臉上起了疹子。
蘇婧雪被她的無視激怒了,然後狀似驚訝地叫道:「姐姐你的臉上……怎麼起了紅疹,她細細打量,」又道:「姐姐可要及時抹藥,要不然留下疤痕可就不好了!」她殷切的看著蘇婧語。
蘇婧芸皺眉,「別說了。」
蘇婧雪咕噥得令眾人都聽到了:「我只是關心大姐姐麼。」
聞聲不少人看了過來,蘇婧雪眼中飛過一抹笑意,裝作關心的地道:「姐姐放心,你的臉只要用了好點的藥是不會毀容的。」
「起了疹子還來這裡賣弄,做給誰看!」一女子譏諷的看著她,有些囂張跋扈。蘇婧語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腦海中搜出了她的身份。蘇沛澤費了番功夫令人繪了京中各世家公子小姐的畫像,交予她以備不時之需。此刻說話的人正是當日同瑞王打獵歸來的陸子淳之妹,陸玉潔。
蘇婧芸掃了眼蘇婧語,語氣漠然,「京中宴會不比別處,我大姐姐第一次來,也不由為之吸引,不足為怪,況且姐姐如今也十六了。」
「原來是個土包子。」陸玉潔補了句。
「臉都不給人看,怎麼攀得上高枝兒呢!」羅佳華哼道,「出了疹子曬曬太陽吹吹風也不為過,若是捂得太嚴實了,未免加重病情呢。」
屏風後傳來了一陣喝彩,匆匆瞥了眼,似乎是位男子演奏了曲絕妙的洞簫。
此時,遠處幾個添茶的丫鬟走近長桌,為眾人續茶,等到蘇婧語身邊,壺身一晃,女子身子趔趄了一下,茶水立刻打濕了她的衣裙,那丫鬟嚇得跪地磕頭道歉。
茶水還好是溫的,並沒有燙傷人。
正在這時,只聽一聲關切地驚呼,「姐姐小心!」蘇婧雪大驚推開那丫鬟卻沒站穩倒向了蘇婧語,蘇婧語淡漠的看著她,臉上的面紗瞬時被揭了下來。
立馬周圍的人一片驚呼,「好醜啊!」
「醜死了,鬼!」一個猛然轉頭瞥見她臉的人尖叫了一聲嚇得倒在了另一人身上,那人朝後一仰,於是一個碰一個嘩啦啦倒了一片。立時,席座里的人亂成了一團。蘇婧語臉上布滿了紅紫的疹子,有些地方紅腫成了塊兒,連片張在臉上,看著實在嚇人。那些人不自主的露出眼中的嫌惡,有些良善的嚴總多是不忍。
「大姐姐,你的臉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蘇婧芸震驚的驚呼了一聲,屏風那便的男子本就在關注這邊,如此大的動靜在就引來了他們的注意,蘇婧芸的這一聲驚呼告訴了眾人她的身份,不少人探頭望了過來。
飛燕眼中划過厲色,立刻為蘇婧語掩上了面紗,沉聲道:「三小姐未免太過分了!」她涼涼的看向蘇婧雪。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你被茶水燙著了,卻沒想到會揭下你的面紗,要打要罰隨大姐處置!」蘇婧雪悽慘慘兮兮地看著蘇婧語。
「嘁!」蝶影嘲諷地向她,恨不得上去擰了她的腦袋。
蘇婧雪立刻紅了眼眶,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少人開始指責蘇婧語了,陸玉潔冷笑一聲,道:「好大膽地奴婢,竟欺負到主子頭上了,來人,給本郡主掌嘴!」
「大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恕罪。」蘇婧雪可憐兮兮地望著蘇婧語,帕子絞在手裡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蘇婧芸立刻起身欠身行禮,「郡主息怒,我姐姐並非有意,雖則婢女管教無方,但那也是脾氣溫和才使得她們有些放縱了,不過她們也是護住心切罷了。」
陸玉潔冷哼一聲,未語。
「姐姐,婧雪年紀小,方才也是關心才亂,不小心讓姐姐難堪的,婧芸請姐姐原諒。」說著蹙眉行了一個很標準的欠身禮。
這一番話說的令周圍的人更高看了蘇婧芸一眼,人家不但貌美而且還還很有才華,如今更是一個大度識禮,謙讓恭謹的好女子了。
「嗤——」蘇婧語看著二人笑了,臉上的疹子也動了動,令人驚心。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姐妹二人,「不錯,頗有乃母之風。」
覺察到她的嘲諷,蘇婧芸臉色一冷,「大姐姐何意?」
蘇婧語靜沉沉,黑洞洞地看著她,不言,亦不語,仿佛在看一具死透了的冰冷的屍體。
對上這雙看透一切的眸子,愈看越覺得冷,只覺得那兩團黑色深藏著佛像一個永遠觸不到的深淵,帶著潛伏在黑色中的驚懼,終於,她踉蹌地退了幾步,捂著心口不敢與她對視。
看到她恐慌失措,蘇婧語移開視線,靜沉沉,黑洞洞的看向了蘇婧雪。
蘇婧雪比起她姐姐來說可差遠了,最後被嚇得軟倒在地。
這時,蘇婧語嗤的一笑,看著頭上滿是虛汗的二人,道:「這張臉到底沒有辜負你們的期望,」看到她們眼中的瑟縮懼怕她笑意更冷更甚,「你們這鬼斧神工比起天地之造化也不遑多讓呢。」
她平靜地看著蘇婧雪,不喜不怒,「別把大家當傻子,你這點手段都不夠給人看的,當然,蠢貨除外。」
陸玉潔幾人臉色頓變,只見她湊近了癱在地上的人,擒住了蘇婧雪的下頜,頗為不解的問道,「姑娘……請問你是吃豬腦長大的麼?」
也不知男席是誰先笑了起來,緊接著不少人也壓抑著笑出了聲。蘇婧語理了理衣衫,蒙了面巾離席而去。
衣袖輕擦而過,蘇婧芸身子直抖,唇顫了顫,看著蘇婧語離去的背影,額上又冒出一曾冷汗,只覺得她簡直邪門兒到了極點!心中的忌憚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