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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7坦承

    楚太夫人反覆把這封家書看了兩遍,這才把它放下了,寵溺地笑道:「小天那小子真是任性,居然把家信和朝廷的軍報一起送。」

    慕炎搖了搖食指,笑眯眯地說道:「太夫人,您應該夸小天聰明才對!」

    「您也不想想,現在晉州亂成那樣,讓驛站送信,這封家書怕是幾個月都送不到。」

    慕炎樂呵呵地想著:不就是給小舅子開個後門嗎?小事一樁!

    端木緋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覺得自家弟弟就是機靈,看來與慕炎一唱一和的,逗得楚太夫人忍俊不禁地又笑了。

    見楚太夫人展顏,連屋子裡的嬤嬤丫鬟們也是喜笑顏開,氣氛變得鬆快了不少。

    俞嬤嬤與大丫鬟杜鵑交換了一個眼神,皆是暗嘆:皇上真是有心了!

    慕炎接著說起晉州的消息:「小天這傢伙不僅聰明,而且狡猾得跟頭狐狸似的,把金家寨那伙人糊弄得連連失利。」

    接下來,慕炎與楚太夫人說起了曲襄城之戰,這一戰中,肖天假裝中計,落荒而逃,藉此誘敵開了城門,引蛇出洞。曲襄城易守難攻,當城門一開,金家寨的優勢就不復存在,埋伏已久的朝廷軍趁勢攻入城,一舉拿下了曲襄城,所有逃亡流寇一併拿下。  

    這一戰贏得極為漂亮!

    慕炎故意說得輕鬆,避過了血腥的場面,楚太夫人聽得入了神,不時會心一笑,精神一振。

    自肖天離開京城後,楚太夫人這幾個月來就一直睡不踏實,雖說慕炎給了禁軍,也給了火銃營,但畢竟是在戰場上,誰也不能保證肖天萬無一失。

    戰場上刀劍無眼,死在前線的名將數不勝數,更何況楚君羨就是死在戰場上。

    現在慕炎帶來了好消息,楚太夫人總算放心了不少,揚起的嘴角就沒放下過。

    俞嬤嬤在一旁湊趣地說道:「太夫人,奴婢瞅著五少爺有老太爺的風采。」

    楚太夫人似乎想到了什麼,笑得更樂了,頷首道:「這孩子還是更像他爹,他爹小時候也說過要當個將軍,若非生在楚家,沒準他真會當個武將呢!」

    以前說到長子楚君羨時,楚太夫人的眉眼間總是帶著些許哀傷,如今卻是染上了笑意。

    屋子裡的幾人言笑晏晏。

    端木緋聽得津津有味。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關於父親的這些事。

    父親過世後,她不敢對祖父母提他,怕觸及祖父母的傷痛;祖父母亦然,生怕她難過,很少主動在她跟前提父親。  

    這一點,俞嬤嬤也是清楚的,世子楚君羨的話題,曾是楚家不可觸及的傷痛。

    如今隨著肖天的回歸,楚家的這道傷痕終於開始漸漸癒合了。

    這一定是世子、世子夫人與大姑娘在天有靈,保佑太夫人祖孫團圓!

    俞嬤嬤在心裡念了聲佛,琢磨著每天都要念《地藏經》給五少爺祈福。

    端木緋定了定神,笑呵呵地接口道:「小天是個機靈的,再說,晉州還有章大人他們幫襯著呢。他一定很快就會凱旋而歸的。」

    楚太夫人連連點頭:「緋兒,承你吉言了。」

    端木緋笑得眉眼彎彎。

    她覺得慕炎真是太太太英明了,不但把姑父章文澈弄去了晉州,管軍政的伍延平還是慕炎的心腹,有他們兩個在,晉州的那些官員自然也不敢瞎糊弄弟弟。

    端木緋心知,人在官場,就免不了那些爭權奪利的事,官場是這樣,戰場也是這樣。

    肖天是朝廷空降到晉州的總兵,既無根基,又無威望,也無家族與戰功傍身,他還是土匪出身,可想而知,晉州官場肯定不會服他的。

    那些晉州官員想要對著肖天使些不大不小的絆子,太容易了,肖天只會有苦無處說。  

    但是,因為章文澈和伍延平早在一年半前就到了晉州,而且,過去這段時間,一直是由他們兩人來主管全局。

    在他們的主導下,為穩定晉州的局面做出了一些顯著的成績,讓朝廷與泰初寨、金家寨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章文澈和伍延平已經在晉州官場站穩了腳跟,既有官威,也有民望,他們可以助肖天壓下一些人、一些事。

    再者,章文澈是肖天的親姑父,伍延平又對慕炎忠心耿耿,這兩個人都不會故意對肖天使絆子,對肖天而言,有這兩人為助力,如虎添翼,他行事自然就方便了很多。

    虧得阿炎有先見之明!端木緋樂呵呵地把手邊的一碟玫瑰蜜餞往慕炎那邊送了送,意思是,這蜜餞好吃,讓他試試。

    慕炎被端木緋那讚許的眼神看得十分受用,嘚瑟得尾巴幾乎翹上了天,美滋滋地吃起了蜜餞。

    楚太夫人看著這對郎才女貌的孩子,覺得心情更好了,笑著道:「緋兒,這蜜餞是俞嬤嬤做的,味道不錯吧?」

    端木緋含著蜜餞直點頭,笑靨如花。

    她一吃就嘗出來了。俞嬤嬤有一手醃製蜜餞的好手藝,以前她在楚家時就是跟俞嬤嬤學的醃蜜餞。

    俞嬤嬤受寵若驚地笑道:「難得端木四姑娘喜歡奴婢的手藝,待會兒姑娘捎幾罐回去,也給令姊嘗嘗。」  

    「多謝俞嬤嬤。」端木緋從善如流地收下了,笑得更甜糯了。

    慕炎故意涎著臉湊趣道:「俞嬤嬤,也給我幾罐吧。我送去給我娘也嘗嘗。」

    俞嬤嬤更樂了,笑著應下:「皇上,要是大長公主殿下喜歡,儘管使人與奴婢說,奴婢再給殿下送去。」

    端木緋咽下了蜜餞,笑呵呵地說道:「殿下和我的口味相似,她一定喜歡。嬤嬤這手藝足以在京城開家鋪子了,生意肯定好!」

    俞嬤嬤笑得合不攏嘴,「那可不成!奴婢還要留在這裡服侍太夫人呢!」

    俞嬤嬤樂呵呵地下去備蜜餞了。

    慕炎又繼續與楚太夫人說起了晉州的事:「太夫人,晉州那邊情勢已經大好,想來不日就可平定了。」

    慕炎心裡是期望四月能夠結束晉州的內亂,他知道端木緋一定希望他們大婚的時候,肖天也能在場。

    那麼,他們的婚禮就沒有任何缺憾了!

    想到大婚,慕炎的一雙鳳眸笑得眯成了縫兒,目光灼灼地盯著端木緋精緻的側臉,一個人暗暗傻樂,心裡琢磨著:現在北境的戰事已經結束了,調回的禁軍也休整好了,他可以多給晉州再調一些禁軍,爭取早日平定晉州。  

    越快越好!

    慕炎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兩人在宣國公府陪著楚太夫人用了午膳後才離開,除了蜜餞外,楚太夫人還送了他們兩筐莊子裡剛送來的枇杷。

    端木緋沒急著回端木府,提議道:「阿炎,我們去花市走走吧。姐姐想要買一些花苗。」

    難得可以出來玩,慕炎本就捨不得就這麼把端木緋送回去,忙不迭應了:「城西那個花市離這裡最近,我們去那邊怎麼樣?」

    兩人說走就走,一起去了城西的花市。

    端木緋好像放出籠子的鳥般興致勃勃,她怕冷,整個冬天幾乎都是握在家裡,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直到現在二月的天氣漸漸轉暖了一些,才樂於出門。

    兩人在花市里逛了兩三家鋪子,還沒什麼收穫,這些鋪子裡賣的花苗都尋常了些。

    某個掌柜不死心,追著兩人出了鋪子,嘴裡噼里啪啦地說著:

    「公子,姑娘,二位別忙著走啊!」

    「後頭還有些花苗呢!再不行,兩位可以到我家的花圃親自去看看,那裡花的種類更多……」

    他說著,卻發現前面的慕炎和端木緋驀地停下了腳步,還以為是自己把他們說動了,喜形於色。  

    慕炎和端木緋根本就沒看這掌柜的,兩人的目光皆是直愣愣地看著前方兩道熟悉的背影。

    一男一女,男的著一襲竹葉青直裰,女的披著一件鴉青色繡蝶戲牡丹花的斗篷,兩人皆是身形高挑,看著比周圍的其他人高出了一截,鶴立雞群般醒目。

    即便是沒看到他們的正臉,端木緋也認出了這兩人,輕聲道:「是姐姐和岑公子。」

    前方三十來丈外,岑隱和端木紜正在一家鋪子外挑花,有說有笑地對著那些花點評著。

    岑隱的手上已經提了一盆花,端木紜也抱了一盆蘭花,顯然他們已經有了收穫。

    「……」

    「……」

    端木緋與慕炎默默地彼此對視了一眼。

    端木緋「噗嗤」一聲笑了,脆聲道:「這下不用我給姐姐挑花了。」

    生怕端木紜和岑隱看到他們,端木緋一把抓起了慕炎的手腕就跑了。

    那掌柜的沒想到他們冷不丁又跑了,急了,拔高嗓門喊了起來:「公子,姑娘!」

    他沒能讓端木緋與慕炎留步,兩人已經飛快地跑進了一條無人的巷子裡。  

    端木緋跑得微微喘氣,不放心地探出腦袋又往端木紜和岑隱的方向望了一眼,確信他們沒看到自己,得意地捂嘴笑了。

    慕炎也樂,美滋滋地看著端木緋的右手抓在自己的左腕上。

    端木緋收回了視線,踮起腳,湊到慕炎的耳邊小聲道:「阿炎,你猜,岑公子什麼時候會來提親?」

    慕炎也故意壓低了聲音,裝模作樣地附耳對著端木緋道:「我悄悄去問問大哥好不好?」

    端木緋眼睛一亮,頻頻點頭道:「那就靠你了!」

    她的眼睛如寒星般閃閃發亮,仿佛在說,阿炎,你最厲害了!

    慕炎被她的眼神看得飄飄然,身後的尾巴瘋狂地搖擺著,拍拍胸膛擔保道:「這件事就交給我。」

    端木緋樂了,她踮起了腳,飛快地在他的右臉頰上親了一下,如蝴蝶戲花般,輕輕的,柔柔的,只沾了一下,就立刻退了回去。

    「……」慕炎呆了呆,紅暈從臉頰急速擴大,一直蔓延到脖頸與耳根,渾身都發燙。

    他的心飄得更高了,暗暗下了決心:他靠纏的也要纏到大哥投降為止!這件事他一定要辦得妥妥噹噹的!  

    慕炎抓住了端木緋的小手,撒嬌地晃了晃,「蓁蓁,那我們去別處逛逛?」

    他一臉期盼地看著端木緋,就算買不成花,他們也可以去別處逛逛是不是?

    於是,兩人就離開了花市,跑去半月湖遊了一個半時辰的湖,又去中盛街逛了一路,買了一路,直到太陽西斜時,她才大包小包地被炎慕送回了端木府。

    於是,剛剛從衙門下班的端木憲就恰好看到新帝陪著小孫女回來了,還一臉傻樂的樣子,這德行一看就是下了早朝後就翹了一天的班。

    端木憲嘴角抽了抽,滿肚子的火蹭蹭蹭地往上冒,自己任勞任怨地每天都是在文華殿與戶部衙門忙得跟個陀螺似的,慕炎這臭小子倒是會偷閒,居然翹班!

    沒天理,真是沒天理!

    端木憲乾脆就下了馬車,假笑著朝慕炎走了過去,沒什麼敬意地拱了拱手,「皇上。」

    便是周圍端木府的下人也能看出老太爺在生未來四姑爺的氣,暗暗地給老太爺捏了把冷汗,心道:怎麼說未來四姑爺那也是堂堂的天子,大盛最尊貴的男子!

    端木憲可不在意慕炎高不高興,故意道:「皇上,臣聽說,晉州那今天送來了捷報,兵部那邊剛擬了關於糧草和軍備的摺子,不知道您看了沒?」  

    「還有吏部那邊官員考核的事,游大人昨兒也剛遞了摺子,皇上意下如何?」

    「……」

    端木憲一股腦地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慕炎啞口無言。

    祖父真是太嚴苛了!慕炎一臉幽怨地看著端木憲,端木憲毫不動容。

    慕炎在心裡默默地嘆氣,本來他還想賴著吃了晚膳再走的,想著祖父怎麼也不至於對著皇帝下逐客令。哎,他還是低估了祖父啊!

    慕炎知道今天是賴不成了,只能乖乖告辭:「我……朕回去就看。」

    說著,慕炎依依不捨地看向了端木緋,「蓁蓁,那我先走了。」

    端木緋沒心沒肺地揮了揮手,笑吟吟地提醒道:「阿炎,你可千萬別忘記問了!」

    慕炎精神一振,信誓旦旦地擔保道:「你放心,交給我,我絕對不會忘記的!」

    慕炎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右臉,指尖快要碰觸到臉頰時,又停住了,對自己說,不能碰!

    不,不僅是不能碰,而且也不能洗臉。

    對,今天不洗臉了,明天也不洗了,他要留著蓁蓁的氣味……  

    慕炎傻乎乎地笑了,坐上馬車離開了,還從車窗里探出頭不住地朝著端木緋招手。

    等馬車出了門,祖孫倆才轉過身,慢悠悠地往裡走去。

    黃昏的風比之白日又多了幾分涼意,吹在脖子裡涼颼颼的。

    端木憲的心裡好奇得就像是有一根羽毛在反覆地撓似的,忍不住問道:「四丫頭,別忘記什麼?」

    端木緋抿唇笑了,臉上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歪了歪螓首神秘兮兮地說道:「秘密。不告訴您。」

    「……」

    端木憲停下了步子,憂傷地看著小孫女,心酸不已:哎,他的乖孫女被臭小子拐走了!

    端木緋只能哄著他,用一幅畫與一個小印才把端木憲給哄好了。

    等祖孫倆一起來到朝暉廳時,端木珩、季蘭舟和端木紜都已經在了,三人正在閒聊,不時逗著乳娘懷中的端木澤。

    端木澤是個好逗又好哄的孩子,一個甩動的撥浪鼓就足以逗得他咯咯笑個不停,伸手想去抓撥浪鼓,那肥嘟嘟的小胖手可愛極了。

    有了曾孫在懷,端木憲早就把慕炎什麼的忘得一乾二淨,樂呵呵逗起孩子來。  

    一時間,可愛乖巧的小嬰兒成了眾人的中心,每個人的聲音都變得軟乎乎的,小傢伙一笑,他們也跟著傻笑,氣氛很是溫馨輕快。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其樂融融。

    端木緋逗了一會兒小傢伙,就神秘兮兮地湊到了端木紜身旁,故意小聲地問道:「姐姐,你還要不要我陪你去花市挑花苗?」

    端木緋盯著端木紜直笑,唇畔笑出兩個俏皮動人的梨渦來。

    端木紜伸手在小丫頭的額心點了點,抿唇笑了,眉目生輝。

    端木紜端木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巴眨巴,撒嬌地問道:「姐姐,你今天挑了些什麼花?」

    「幾盆蘭草,瑞香花,貼梗海棠……」端木紜數著手指說著,眉飛色舞,「不過還缺了點,我打算過幾天去附近那些花農的莊子、花圃里去逛逛,再挑挑。」

    端木緋繼續盯著端木紜,雖然她沒問,但她有種莫名的直覺,姐姐恐怕不會帶上她。

    好吧。端木緋很是識趣,笑眯眯地說道:「姐姐,你們記得也給我挑些花,我想在小書房外的庭院裡再種些花。」

    端木紜斜了她一眼,雙瞳似剪水般,波光瀲灩。  

    姐姐真好看!端木緋目光灼灼地看著端木紜。

    端木緋想到了什麼,又往端木紜的耳邊湊,與她咬耳朵:「姐姐,我已經讓阿炎去問岑公子什麼時候來提親了……阿炎說,這件事包在他身上。」

    端木紜微微張大眼,笑容更加明艷,宛如一朵綻放的牡丹花,嬌艷不可方物。

    這時,乳娘抱走了端木澤,端木憲朝姐妹倆看了過去,他沒聽過姐妹倆在私語些什麼,卻直覺地覺得這兩姐妹今天有點怪。

    想起方才小孫女與慕炎那臭小子神秘兮兮的對話,端木憲的心底升起一種莫名的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他不知道也不會喜歡的事發生了。

    這個念頭也不過是一閃而過,管事嬤嬤很快來請示是否擺膳,於是眾人就把移步偏廳,端木澤則被乳娘抱下去歇息了。

    用了晚膳後,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有端木紜留了下來:「蓁蓁,我有話和祖父說,你先回去吧。」

    端木緋一向聽姐姐的話,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乖乖地走了。

    端木憲聞言,心底又升起了此前的那種不安。

    沒一會兒,偏廳里就只剩下了他們祖孫倆,其他下人統統被端木紜打發了出去。  

    端木憲心底的不安更濃了,感覺有些口乾,端起了茶盅。

    端木紜站起身來,款款地走到了端木憲跟前,然後鄭重地對著他福了福,一雙柳葉眼毫不避諱地與他直視,目光清亮,一派坦然地說道:「祖父,我想嫁給岑公子。」

    「……」端木憲渾身一顫,手裡的茶盅差點沒摔了。

    他再也沒心思喝茶了,把剛端起的茶盅又放下了,沉默著抿緊了嘴角。

    端木憲抬手揉了揉眉心,頭開始隱隱作痛,心緒更是混亂。

    雖然之前李太夫人曾和他說過這件事,但是,端木憲心裡只想當作端木紜年紀小,年少慕艾,所以一時想岔了,他們倆的身份地位都不合適,端木紜肯定也明白這一點。

    再者,端木憲對端木紜的性情也是有七八分了解的。

    這丫頭有主見,也有分寸,逾越禮數的事她不會做,這一點端木憲很放心。

    然而,孩子太有主見是優點,同時也是缺點,以致端木憲也不敢多問端木紜,生怕本來沒事,自己要是追著問,把這丫頭逼急了,她的牛脾氣倔起來,恐怕誰也攔不住,那只會適得其反,反而把這丫頭給推出去。

    更何況,就算大孫女喜歡岑隱,但岑隱呢?!這種事講究你情我願,光大孫女剃頭挑子一頭熱也沒用。  

    最重要的是,他一個當祖父和孫女說這事總有點不妥。

    因為種種原因,再加上端木憲的心底或多或少也帶著一些逃避的態度,他一直沒有主動和端木紜提起這件事,心裡是盼著大孫女能自己想明白,卻沒想到他不說,端木紜自己主動說了,而且還是用這種坦然的態度。

    「祖父,我想嫁給岑公子。」

    「祖父,我想嫁給岑公子。」

    「祖父,我想嫁給岑公子。」

    這句話反反覆覆地迴響在端木憲耳邊,端木憲覺得胸口發悶,呼吸急促,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端木紜連忙給他順氣,同時動作嫻熟地給他按摩了幾個穴道。

    端木憲連著深吸了幾口氣,氣息才稍稍平復了一些。

    端木紜放下心來,又連忙把方几上的茶盅端起,手指在茶盅上試了試溫度,才往端木憲唇邊送,溫聲道:「祖父,喝些水。」

    端木憲喝了好幾口茶,清雅的茶香縈繞在筆尖,他的情緒也漸漸地從最初的激動中平靜了下來。

    整個人冷靜了不少。

    端木憲抬眼看著距離自己過咫尺的端木紜,心裡的感覺複雜了:他這麼好的孫女怎麼偏偏就非要往一條死胡同里走!  

    萬般情緒在心頭化成一聲長長的嘆息,端木憲正色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端木紜頷首道:「我知道。」

    三個字清晰有力,從頭到尾,她都是一派泰然地面對端木憲。

    端木憲的頭更疼了,他揉了揉太陽穴,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艱聲道:「你……你知不知道岑隱他……他……」

    端木憲這輩子說話還從不曾這麼艱難過,最後那兩個關鍵的字眼,半天還是沒說出口。

    他實在不想自己的孫女去嫁那樣一個男人,她的一輩子可就毀了!

    端木紜抿唇一笑,祖父會有什麼樣的態度,會說些什麼話,她早就想過了,也覺得自己可以面對。

    「我知道。」她毫不猶豫地再次點頭。

    她這副堅定泰然的樣子一下子點燃了端木憲心頭的一簇火苗。

    「那你還……」端木憲重重地拍了下手邊的小方幾,怒道。

    「啪!」

    果盤上的一個枇杷從方几上滾落……

    端木紜神情堅定地看著端木憲,朗聲道:「我就是想嫁給他。」  

    他很好,所有她要嫁給他!

    端木紜腰杆挺得筆直,目光明亮如驕陽,眼神中沒有絲毫的躲閃,也沒有任何羞愧。

    她就這麼大大方方、理直氣壯地看著端木憲,表明自己的心意。

    她不覺得她對他的心意見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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