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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6復爵(二更)

    閣老們昨日也參加了慶功宴,一看就發現慕炎還穿著昨日的衣袍,心中愕然,面面相看。

    不過,他們都沒說什麼,都是規規矩矩地給慕炎行了禮。

    端木憲卻是十分地不滿意,挑剔地打量著慕炎。

    這小子衣衫不整,身上不僅散發著酒味,還沾有酒漬!

    而且,他頭髮凌亂,臉都沒擦乾淨,很顯然,是在哪裡湊合了一晚,也沒梳洗,就跑來了。

    這小子都快要成親的人了,居然宿醉!端木憲狠狠地瞪著慕炎,板起臉來,顧及到場合不適合,強忍著沒出聲訓慕炎。

    「……」慕炎自然感受到了端木憲不快的目光,疑惑地挑了挑眉,總覺得自己又哪裡招惹了端木憲。奇怪?他明明什麼也沒幹,什麼也沒說啊!

    慕炎在書案後坐定後,清了清嗓子,就開門見山地下令道:「慕建銘勾結北燕外族陷害鎮北王薛祁淵,鎮北王無罪,復爵位。」

    「……」

    「……」

    「……」

    內閣閣臣們再次對視了一眼,神情微妙。

    慕炎一沒令三司會審,二沒皇帝的「旨意」,直接就宣布鎮北王薛祁淵無罪復爵,未免也太「隨意」了吧?  

    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罷了,隨即閣臣們就恢復了正常,破罐子破摔地想著:反正慕炎一貫如此,一貫隨性。

    再說了,本來鎮北王府就是無辜的,復爵也是應該的。說得現實點,即便鎮北王府復爵,那也不過就是死後的虛名罷了,畢竟鎮北王府已經沒有後人了。

    鎮北王的爵位也僅止於薛祁淵這一代。

    幾位閣老也都是經歷過三代皇帝的老臣了,他們都曾見過薛祁淵,回想往昔種種,也都覺得唏噓不已。

    殿內靜了一靜。

    慕炎根本就不在意幾位閣老怎麼想,繼續下令道:「臘月十五日,為崇明帝後和鎮北王夫婦落葬,遷入新帝陵。」

    閣老們又是一驚,微微張大眼。

    范培中抬眼朝慕炎看去。

    儘管禮部早先就上了摺子問起崇明帝後落葬的事,但慕炎一直沒有批覆,范培中以為慕炎是想挑一個良辰吉日,也沒催,沒想到慕炎現在一批覆,居然還連鎮北王夫婦也捎上了。

    范培中定了定神,遲疑道:「攝政王,這在大盛朝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臣子與皇帝同葬入帝陵,即便臣子只是葬在副陵,在大盛朝,這卻是史無前例的事,更何況還是在同一天遷陵。  

    這個恩典太大了!

    范培中才說了一半,慕炎就已經不想聽了,打斷了他:「此事已定。」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幾位閣老們也就噤了聲,由著慕炎去了。

    於是,當天下午,滿朝文武都知道了這件事。

    早在昨日鎮北王夫婦的棺槨回京時,他們也猜到鎮北王要正式平反覆爵了,不過也沒想到慕炎的動作這麼快!

    文武百官最近乖覺了許多,想著這也不是什麼關乎朝堂社稷的大事,大都沒有質疑,也沒有反對。

    但也有些人對此陰陽怪氣地提了幾句:

    「這都沒三司會審過,薛祁淵到底冤不冤還不好說呢!」

    「攝政王這是要把當年皇上治罪過的人都平反過來不成?他忙得過來嗎?」

    「攝政王讓薛祁淵遷入帝陵,怕是抬舉薛祁淵為假,打今上的臉才是真的吧?」

    「……」

    那些話句句帶刺,說得很不好聽。大部分人就算聽到了,也不敢接這話。

    當日,慕炎就有了反應,下令那兩個說閒話的官員去為崇明帝和鎮北王守陵。  

    慕炎雷厲風行,威嚇之意昭然若揭。

    這下朝堂上下徹底噤聲了,除了感慨鎮北王得此恩典外,是一句不該說的閒話也不敢多說,生怕自己被慕炎拿來殺雞儆猴。

    慕炎以攝政王的身份上位,也不過短短半年,只這半年,已經足夠讓文武百官意識到,慕炎看著性情與行事風格跟岑隱迥然不同,卻一點也沒有比岑隱好糊弄。

    當機立斷,殺伐果斷。

    這些天,禮部上下再次忙得昏天暗地,范培中在衙門歇了幾夜,改了又改,總算把帝後遷陵的儀程寫好了。

    這一次,端木緋同樣也會去。

    於是乎,端木家又迎來了禮部的官員,還是禮部尚書范培中親自登門,與端木緋細說當天的儀程。

    「端木四姑娘,你別擔心,當日的儀程簡單得很,您只要跟著攝政王一起行個禮、磕個頭就可以了。」

    「我先與姑娘大致說說,姑娘就隨便聽聽。我從宮中帶了兩個嬤嬤過來,這兩天再讓她們跟姑娘細說,姑娘可以提前演練一下。」

    范培中的態度客氣極了,生怕端木緋不肯去。

    端木緋好不容易截著范培中的話尾表了態:「這是應當的。」  

    崇明帝後和鎮北王夫婦遷陵那日去磕個頭本就是應該的。

    范培中如釋重負,看著端木緋笑得更殷勤了,覺得端木家這位四姑娘性子真是好,配慕炎那個不按理出牌的攝政王實在是可惜了……

    范培中在心裡感慨地想著,再一想,又覺得好像不太對。慕炎再不著調,那也好歹是未來的天子,自己這麼想,是不是有點大不敬呢?!

    范培中趕忙端起茶盅,掩飾自己的失態。

    他理了理思緒,細細地說了起來:「端木四姑娘,欽天監已經擇了吉時,當日一早,攝政王會率文武百官從午門出發,先往太廟,告祭祖先……」

    接下來的一盞茶功夫,屋子裡只剩下了范培中一個人的聲音。

    碧蟬聽著這些繁瑣枯燥的儀程,只聽得頭都大了,覺得這位范尚書還真是會睜眼說瞎話,剛剛居然還敢厚顏說儀程「簡單」。

    端木緋過耳不忘,聽過一遍就把儀程記住了。

    范培中與端木緋說完了儀程後,就沒再久留,匆匆地走了,只留下了那兩個教導禮儀的老嬤嬤。

    端木緋吩咐人先帶這兩個嬤嬤下去安置。

    兩個嬤嬤就隨綠蘿先退下了,她們前腳剛走,後腳端木紜就聞訊而來。  

    「蓁蓁,我聽說簡王把鎮北王夫婦的棺槨送到了京城,可是真的?」端木紜直接問道,在妹妹的身旁坐下了。

    「嗯。」端木緋點了點頭,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說了,「阿炎打算讓鎮北王夫婦也和他父皇母后的遺體一併遷入帝陵。」

    「……」端木紜抿唇沉默了,腦海中浮現某張俊美的面孔,心口猛地一縮。

    他一定很難受吧。

    端木紜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裡的帕子,這一瞬,她心底升起一股衝動,她很想去找他!

    端木紜的櫻唇抿得更緊了,終究還是把這股衝動忍了下去。

    「姐姐……」知端木紜如端木緋敏銳地感覺到姐姐有些不對勁。

    端木紜聞聲朝妹妹看去,把手裡的手爐塞給了妹妹,「你出來怎麼也不揣個手爐,瞧瞧你,手都凍紅了。」

    端木紜不僅把暖烘烘的手爐給了端木緋,還用自己的手心給她捂著手背。

    端木緋對著端木紜露出又乖又甜的笑容,嘟囔著抱怨道:「我本來揣著糰子給我當手爐的,可是這傢伙,見這裡人多,就丟下我跑了。」

    仿佛在印證端木緋的話一般,廳外的花叢間傳來一陣簌簌的聲響,一道白影一閃而過。  

    小狐狸從一叢茶花間飛竄而過,一下子就跑得不見影了,看它離開的方向,應該是往湛清院的方向去了。

    端木緋終究沒能盼回她的「狐狸」暖手爐,小狐狸不喜歡生人,可是端木緋偏偏要跟著兩個生人學規矩學禮儀。

    兩個嬤嬤都是從宮裡出來的,這若是對著別人,肯定是多少有幾分傲氣的,但是面對端木緋,她們哪裡敢托大,絲毫不敢有任何不敬,始終是笑臉相迎,恭恭敬敬的。

    即便說規矩,她們也是輕聲細語,無論端木緋做什麼動作,這兩人都是讚不絕口:

    「拜時,雙膝跪地後,兩手先到地,再拱手,同時低下頭去……很好!」

    「姑娘這動作做得真標準,增一分則太過,減一分則太浮。」

    「四姑娘,很好,就是這樣,您真是舉一反三。」

    「……」

    各種溢美之詞不絕於口。

    別人對自己客氣,端木緋自然也投桃報李,笑道:「是兩位嬤嬤教得好。」

    兩個嬤嬤聞言,那是受寵若驚,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眼角露出深深的皺紋,心裡嘆道:四姑娘真是太好伺候了!所有的儀態都是標準的像尺子量過一樣,她們教過的命婦也不少了,就沒四姑娘這麼省心的,每次都是一教就會。  

    端木緋學得輕鬆,兩個嬤嬤也教得輕鬆,也算是賓主相宜。

    倒是當晚,端木憲回府時,知道小孫女得跟著宮裡的嬤嬤學規矩,心疼壞了。

    端木憲立刻讓人把端木緋叫來了外書房,噓寒問暖地說個不停:

    「四丫頭,你要是累就別學了,遷陵的事也不是非你不可。」

    「最近天氣冷,容易著涼,別累壞了自己,要注意勞逸結合。」

    「慕炎那個臭小子自己都沒規沒矩的,真該給他送七八個嬤嬤好好學學規矩禮數才是。」

    端木憲根本不給端木緋說話的機會,神色間帶著一點賭氣地說道。

    「祖父喝茶。」端木緋乖巧地親自給端木憲泡了茶,把茶盅端到端木憲手邊,還給他遞了手爐,周道得讓端木憲覺得妥帖極了。

    看著乖巧的小孫女,端木憲不禁想起了早上慕炎那醉醺醺的樣子,抱怨道:「四丫頭,你是沒看到啊,今天他把我們一早叫去了武英殿說是有事,結果快正午了人才出現。」

    「他昨晚也不知道去哪裡喝酒了,喝得宿醉,連身上衣裳都是昨天的,衣冠不整,酒氣醺醺的……」端木憲搖著頭道。  

    端木緋腦海中浮現慕炎醉醺醺的樣子,捂著嘴直笑,肩膀微微抖動著。

    見端木緋展顏,端木憲的心情也好了,與她說說笑笑地講一些趣事,連某些人因為說鎮北王的閒話被送去守皇陵的事也順口說了。

    說到守皇陵,端木憲又想起了一件事,轉頭看向了另一邊的端木紜,話鋒一轉:「阿紜,從今天開始,府里就齋戒吧。」

    端木紜點了點頭,道:「祖父,我一早就跟廚房說過了,除了蘭舟外,全府齋戒。」

    端木紜辦事,端木憲自是放心的,沒有再說什麼了。

    等端木珩回來後,祖孫四人就從書房移步去了廂房用晚膳,這一頓晚膳用得也有些不安生。

    端木憲才放放下筷箸,就有丫鬟來稟說:

    「老太爺,宣寧伯求見!」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漆黑的夜空中銀月與繁星高懸在上方。

    端木憲與宣寧伯至少二十年的交情了,一向交情不錯,端木憲不好不見,於是乎,他連消食的熱茶都來不及喝,就匆匆地去了朝暉廳見客。

    遠遠地,端木憲就看到宣寧伯焦躁地在朝暉廳里來回走動著。  

    見端木憲來了,宣寧伯急切的目光立刻朝端木憲看了過來,目光灼灼。

    「端木兄。」宣寧伯客客氣氣地對著端木憲抱拳行了禮,他看著有些憔悴,眼窩處一片深深的青影,似乎這段時日沒睡好。

    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失禮,勉強擠出一個笑,歉然道:「小弟冒昧登門叨擾,還請端木兄見諒。」

    端木憲笑著伸手請對方坐下,「伯爺何須多禮,坐下說話吧。」

    兩人都坐下後,宣寧伯沒急著說進入正題,反而用一種意有所指的目光瞥了那侍候茶水的丫鬟一眼,端木憲就識趣地把丫鬟給打發了出去。

    宣寧伯這才放心地開了口:「端木兄,小弟今日冒昧登門,就想向大人打聽一下孫家的事……」他還是謹慎地放低了音量。

    「……」端木憲其實也猜到了宣寧伯是為何而來,慢慢地捋著鬍鬚,有些為難。

    孫家姻親眾多,這個案子牽涉甚廣,從十月底查到現在都還沒完全結案,案子又是由錦衣衛和東廠負責的,具體查到了什麼地步,連端木憲也不知道。

    此案的細節都是握在岑隱手裡的,即便端木憲是首輔,也不敢隨便打聽,這段日子以來,前前後後有不少官員都被牽扯了進去,就好比宣寧伯世子。  

    宣寧伯世子有一房侍妾是孫家的一個養女,前幾天宣寧伯世子與那個侍妾都被錦衣衛帶走了,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可憐天下父母心。

    自世子被帶進詔獄後,宣寧伯夫婦倆擔心兒子,簡直寢食難安,宣寧伯夫人更是日日以淚洗面,夫妻倆想來想去,束手無策,也只能讓宣寧伯來找端木憲打探一下消息。

    見端木憲默然不語,宣寧伯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更不安了,面沉如水。

    「端木兄,你就給小弟透個底吧。」宣寧伯連忙站起身來,鄭重地對著端木憲做了一個長揖。

    端木憲趕忙將對方虛扶了起來。

    他們相交多年,端木憲也不想敷衍對方,就直說道:「伯爺,以咱們的交情,我就實話實說了。不是我有心隱瞞,你也知道是岑督主在查這個案子,他那邊……就是我也打聽不到什麼消息,也不敢去打探啊!」

    端木憲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

    宣寧伯擔心長子的安危,自然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

    他遲疑了一下,盯著端木憲,謹慎地又問道:「端木兄,那攝政王呢?」

    端木憲沒法從岑隱那裡探聽到這件案子的進展,但慕炎可是攝政王,此案也是他交由岑隱和錦衣衛複雜的,慕炎要是去問,岑隱總不至於也瞞著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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