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1罪名
慕祐景幾乎是傻了,沒想到岑隱的走狗竟然敢當著群臣的面顛倒黑白地捏造事實。
「胡說八道!」慕祐景怎麼可能認下這種彌天大罪,連忙否認,「這是父皇親手寫下的傳位詔書,是父皇要立本宮為太子。高則祿,你想別想往本宮身上潑這種髒水!」
慕祐景一字比一字高昂,目光環視在場的群臣,想讓他們為他做主。
「各位大人,你們可不能任由高則祿這等小人在這裡空口誣陷本宮,他們分明是要陷害我慕氏子弟!!」
慕祐景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了隊列中的江德深,江德深臉色煞白,還有些渾渾噩噩,一時沒接收到他的眼神。
眾臣一會兒看看高則祿,一會兒又看看慕祐景,心裡是將信將疑,一時也沒法判斷到底誰說的是真話。
不過……
三皇子身上穿著內侍的衣裳,獨自偷溜進養心殿找皇帝,他行事如此鬼祟,仔細想想,確實是很可疑。
想著,不少臣子看著慕祐景的眼神中染上了幾分懷疑。
此刻再回想他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的經過,一部分大臣都覺得恍然大悟,岑隱把他們聚集在這裡分明就是特意為了堵三皇子。
也就是說,岑隱他早就知道三皇子要逼迫皇帝寫傳位詔書,所以將計就計!
某些大臣暗暗地交換著眼神,覺得自己真相了。
站在左邊隊列最前方的代理首輔於秉忠心裡同樣驚疑不定,思忖了片刻,開口道:「高指揮使,這是不是其中有什麼誤會?」
江德深早就冷汗涔涔,聞言,連忙順著於秉忠的話說道:「沒錯,三皇子殿下向來最是孝順,這其中肯定有誤會!」
他一邊說,一邊趕緊對著文永聚使眼色,讓他替慕祐景正名。
失魂落魄的文永聚這才遲鈍地反應了過來,雙眸微張。
他知道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岑隱是肯定容不下的,慕炎亦然。
文永聚清楚地明白,要是三皇子這次栽了,那麼自己也就徹底完了。
現在眾臣都在這裡,他們雖然懼岑隱,有些事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些清高的文臣最在意正統,絕不會坐視岑隱殘害慕氏子弟,自己和慕祐景能不能翻身,就看這一次了。
文永聚咬了咬牙,決定豁出去了。
「皇上有旨,立三皇子殿下為太子!」文永聚扯著嗓門喊道,抬手指向正前方的岑隱,「是岑隱把持朝政,軟禁皇上,三皇子殿下心系君父,這才會打扮成內侍冒險進了養心殿面聖。」
「咱家可以為三皇子殿下作證,這是皇上親筆寫的詔書。」
說話間,文永聚越來越激動,一副忠心耿耿、赤膽忠心的樣子,就差血濺當場,以示忠烈。
他的聲音落下後,滿堂死寂。
大部分臣子都是眼觀鼻,鼻觀心,只恨不得把耳朵捂起來,當作什麼也沒聽到,心道:這個文永聚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文永聚喘了幾口氣,接著道:「自皇上卒中後,咱家就日日伺候在皇上身側,端茶餵藥,寸步不離。也是咱家助皇上悄悄傳訊給三皇子殿下。」
有了文永聚的證言,慕祐景如蒙大赦,趕緊又道:「沒錯,本宮是清白的!」
「本宮對父皇的孝心天地可鑑,本宮願在此發誓,所言句句屬實!」
即便雙臂被兩個羽林衛鎖住,慕祐景依舊抬頭挺胸,一派問心無愧的神情。
於秉忠眸光閃爍,朝江德深的方向望了一眼,接口道:「既然皇上有詔書要立三皇子殿下為太子,那自當遵從才是。各位大人以為如何?」
於秉忠一邊說,一邊環視眾臣,最後目光看向了前方的岑隱,硬著頭皮與他四目對視。
岑隱似乎挑了挑眉,狹長的眸子眼角斜飛,他看人時,總是帶著幾分高高在上,幾分高深莫測。
「……」
「……」
「……」
在場的其他臣子面面相看,卻是無人附和。
好幾個臣子默默垂首,嘴角抽了抽,心道:岑督主沒說是,誰敢應呢!
「……」於秉忠額頭上冷汗直流,這一刻,心裡不知道是猶豫多些,還是後悔多些。
對他來說,登上首輔之位是一個難得的機遇,錯過這一次,他不知道要等多久。
待到將來慕炎登基,端木憲首輔的位置只會更穩,那就意味,他要熬到端木憲致仕,才有可能成為首輔,可到了那時,他的年紀也不小了,他等得到那個時候嗎?!
也許錯過這次,自己就再沒有下次機會了。
所以,當江德深親自來遊說他時,他心動了。
趁著這次端木憲患病又被群臣彈劾,聲名俱損的時候,自己先坐上代理首輔的位子,將來能不能長久地坐下去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當初,他也仔細衡量過,覺得這件事的風險不大,畢竟,要是三皇子無用到連養心殿都進不了,也牽扯不到自己身上。
可要是三皇子成功地進了養心殿,順利見到皇帝並拿到傳位詔書的話,那麼自己只需要「公正」地處理這件事,號召群臣奉聖命而行即可。
就算到了最後,岑隱勝出,三皇子失利了,自己也不過是說了一些公道話,最多被岑隱遷怒一點,怎麼也不會有身家性命的影響。
而這件事一旦成了,那麼自己就會是內閣首輔,百官之首,有機會名垂青史!
他覺得利益大於風險,所以考慮很久後,終於是應承了下來。
此前,計劃很順利,他果然順利地暫代了首輔之職。
按他們的計劃,下一步等三皇子拿到傳位詔書後,就會把內閣大臣以及宗室聚集在一起,那個時候,他只需要表示奉旨就行了,然後,利用作為首輔的身份帶頭號召群臣認同三皇子太子的身份。
一切都是合乎祖宗禮法,順理成章。
江德深向他透露過,大概就會在這兩天行事,所以,這幾天他看著春風滿面,其實心裡一直有些提心弔膽。
今日,他被人宣到養心殿的時候,一開始還以為事成了,直到看到岑隱突然出現,他就知道事情不妙。
果然,三皇子被羽林衛的人押了出來,他潛入養心殿的事還是被發現了!
於秉忠努力地維持著平靜的外表,心裡覺得覺得三皇子行事太不謹慎了,可是事到如今,他多少也有點騎虎難下了。
雖然三皇子是被岑隱發現了,但是傳位詔書已經拿到了,事情也算成了一半,說不定三皇子還有機會,那也就意味著自己也許還有機會。
只能搏一搏了。於秉忠在心裡這樣說服自己。
正殿內靜了好一會兒,岑隱慢吞吞地放下了茶盅,問道:「這詔書是皇上的親筆所書?」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不輕不重,聽不出喜怒。
可是群臣的心卻都提了起來,屏氣斂息。
慕祐景理直氣壯地頷首道:「正是!」
「哦?」岑隱又吐出一個字。
高則祿勾出一抹冷笑,將手裡的詔書展開,並將之高舉,神色泰然地由著在場的眾臣親眼確認這道詔書。
眾臣皆是瞪大了眼睛,神情變得十分古怪。
在場的人都是天子近臣,朝中重臣,他們對於皇帝的字跡都非常熟悉,尤其是楷書,皇帝的字雄秀端莊,挺拔流暢,是楷書卻帶行書筆意。
可是,這道詔書上的字跡歪歪扭扭,比狗爬的還不如。
任誰都不能說這是皇帝的筆跡!
於秉忠額角的冷汗更密集了,心沉了下去,完全沒想到三皇子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弄到的竟然是這麼一道詔書。
游君集清了清嗓子,嘆息道:「三皇子殿下,這字實在是……難以辨認啊。」
其他大臣也都是心有同感地頻頻點頭。這上面的一筆一划都太陌生了,說得難聽點,他們也可以用左手寫這麼一道詔書,號稱是皇帝親手所書。
也有交好的幾個大臣暗暗地交換著眼神,神情複雜。如果說,這真是皇帝的字,那麼皇帝現在的龍體只怕是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
慕祐景心裡也覺得不妙,立刻又道:「這詔書上有父皇留下的指印!」
眾人的目光不由隨之看向了詔書左下角那個血紅的指印。
「是嗎?」高則祿的唇角翹得更高了,「三皇子殿下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分明就是三皇子殿下偽造傳位詔書,又逼迫皇上在這份偽造的詔書上按下手印!」
「三皇子殿下無君無父,身為人子人臣,卻意圖篡位犯上,當真是天理難容!」
高則祿眼神冰冷地看著慕祐景,毫不掩飾神色間的嘲諷。
「你……你……是你故意栽贓本宮!」慕祐景氣得臉色發青,只覺得自己真是有口難辯。
岑隱又悠哉地飲起茶來,神情愜意,仿佛全然沒看到這場激烈的爭執一般。
眾臣的目光一時看向高則祿,一時又看嚮慕祐景,大都將信將疑。
誠如高則祿所言,皇帝卒中,龍體虛弱,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把皇帝的手指按了印泥後,把指印留在聖旨上。
無論是詔書上的字跡還是指印,都顯得太過兒戲了點。
眼看著眾臣看向自己的目光大都染上了幾分懷疑,慕祐景心裡更焦急,也更惶恐了。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一旦失敗,岑隱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各位大人,父皇就在這寢宮裡面,只要各位大人親口去問問父皇,不就不知道了!」慕祐景激動地又道,猶如困獸般垂死掙扎著。
於秉忠此刻頭大如斗,只能應聲道:「三皇子殿下說得不無道理。這詔書是真是假,只要問問皇上便知結果。」
岑隱勾唇笑了,絕美的面龐上綻放出一朵妖魅的笑花。
「行啊。」岑隱爽快地點了點頭。
周圍其他大臣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岑隱,一旁的游君集卻是露出古怪的表情,他可不覺得岑隱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岑隱笑吟吟地伸手做請狀,提議道:「不如就由於大人親自進去問問如何?」
「……」於秉忠啞然無聲。
不只是於秉忠,在場的眾人都想到了上次進去後就再沒出來過的安定侯和建安伯。
於秉忠毫不懷疑,他要是進去了,恐怕也別想再出來,也得留在裡邊給皇帝「侍疾」。那麼,他的代理首輔與禮部尚書之位自然也要拱手讓人。
而且,自安定侯和建安伯給皇帝「侍疾」後,安定侯府和建安伯府更是因此受牽連,一落千丈。兩個府邸的爵位雖然猶在,可是府中人的差事卻被奪得七七八八,一人犯事,舉家受累。
他們於家可不止他一個人,于氏滿門是書香門第,在朝為官的族人至少有十數人,還有後面年輕一代的前程……
於秉忠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岑隱沒有也沒再逼問於秉忠,只是這麼定定地看著他。
於秉忠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只覺得腳下一陣虛軟。
機遇往往與風險共存。
在風險中含著機遇,與此同時,機遇中也會伴隨著風險。
但是,他也沒想到的是,風險竟然會這麼大。
於秉忠深吸一口氣,啞著嗓子道:「既然是高指揮使親眼所見,想來不會有差。」
慕祐景瞳孔猛縮,臉色難看得就像是被人當眾甩了一巴掌似的。
「那就好。」岑隱微微一笑,目光又看向了另一邊隊列中的江德深,喊了一聲,「江大人。」
江德深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到現在,他的思緒依舊混亂如麻。
這事的發展和他們預料的相差太遠了。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的,為什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難道是岑隱故意設下了圈套,所以,之前才會這麼順利嗎?
江德深越想越覺得理不清頭緒,想不明白岑隱的意圖。
他實在不明白岑隱到底想幹什麼,總不至於是想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把三皇子徹底打壓下去吧!
難道是為了給慕炎鋪路,岑隱至於嗎?
江德深壓下心頭的疑惑,努力地冷靜下來,思索著自己還能為三皇子做什麼。
這時,江德深身旁的一位大臣悄悄地扯了下他的袖子,江德深這才回過神來,就聽岑隱那陰柔的聲音鑽入耳朵:「江大人是三皇子的外祖父,不知道江大人對三皇子謀逆犯上,偽造詔書,是知情還是不知情呢?」
岑隱這句話雖然針對的是江德深,可是於秉忠聽了,一顆心沉得更低了,頭皮發麻。岑隱的言下之意很明確了,他已經定了三皇子謀逆犯上之罪。
其他臣子也同樣明白了,看嚮慕祐景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般,同情,憐憫,唏噓,嘲諷,慨嘆等等,皆而有之。
「……」江德深雙眸睜大,心下更亂了。
答案顯而易見,他怎麼能認!!
說句不好聽的,江家屹立在朝上,三皇子就還有一點希望,江家一旦陷進去,他們就真的全完了。
江德深目光複雜地看了慕祐景一眼,此刻的慕祐景狼狽不堪,衣袍上還沾在方才被皇帝傾倒的墨汁,頭上的五梁冠因為掙扎而歪斜,幾縷碎發從冠帽下散出,臉色慘白,眼神惶惶,哪像平日裡那個高貴沉穩的三皇子,反倒更像一個犯事的內侍。
江德深給了慕祐景一個複雜的眼神,只能艱聲道:「岑督主,下官此前並不知情。」他的聲音像是從上下牙齒之間擠出一般。
「哦。」岑隱淡淡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信了沒。
江德深深吸一口氣,又道:「岑督主,下官以為謀逆事關重大,不可憑一人之言,還是應該以證據論斷。」
「說得好!」岑隱輕輕地撫掌道,「是該以證據論斷,好好查,細細搜,看看三皇子這幾天到底做了些什麼,又見了些什麼人……」
江德深瞳孔猛縮,汗如雨下,只覺得岑隱字字句句意有所指。
他與三皇子在清茗茶樓見過面的事也並非是毫無痕跡,東廠真要查起來,恐怕連自己也會被牽連進去,那麼東廠怕是要衝進江家抄家徹查了!
屆時,江家可就完了!
江德深連忙道:「既然人證物證俱全,又何須再查。」
岑隱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隨意地點了幾下,淡淡道:「看來江大人作為外祖父,也認為三皇子謀逆了?」
江德深的脖頸間浮現根根青筋,暗恨岑隱真是欺人太甚。
他糾結地又朝慕祐景看去,慕祐景用求助的眼神殷切地看著江德深,現在能幫他的也只有外祖父了。
江德深如何不懂慕祐景的眼神,可是他此刻已是進退兩難,只能斷尾求生,做出一個對三皇子和江家而言損失最小的決定。
大局為重。
江德深咬了咬牙,目光從慕祐景的臉上移開了,俯首應道:「是,岑督主處置甚是公正。」
殿內的氣氛更微妙了。
其他眾臣皆是噤聲,誰也不會相信江德深真的不知情,這一局,江德深和三皇子滿盤皆輸。
慕祐景如遭雷擊,簡直不敢相信的耳朵。
江德深的這句話對於慕祐景來說,幾乎等於是致命一擊,讓他心寒如冰。
他怔怔地凝視著江德深,十幾年來,他對這個外祖父一向敬重有加,對他言聽計從,可是在危機關頭,外祖父卻辜負了他的信任,拋棄了他!
此時此刻,慕祐景的心裡是極度的失望,也有極度的絕望,就像是深陷在一片冰冷的泥潭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岑隱根本不在意慕祐景是何反應,環視群臣,淡淡地宣布道:「三皇子偽造傳位詔書,謀逆犯上,交由三司會審。帶下去吧。」
「是,岑督主。」羽林衛立刻就領命。
既然要三司會審,那麼三皇子當然是要被下天牢了。
江德深聞言反而鬆了一口氣,對於三皇子來說,下天牢總比送去東廠的詔獄好,在天牢里至少性命無虞,而且,既然要三司會審,就意味著在那之前,也不會有人對三皇子用私刑。
至於其他大臣,神情更複雜了,心裡都是一頭霧水,摸不透岑隱真正的意圖。
岑隱設了這麼大一個局,顯然是有意要治罪三皇子,可是,他為何不乾脆把他下東廠的詔獄,反而要讓三司會審。
游君集此刻真是想念端木憲,要是端木憲,或者,端木家的那個小丫頭,應該能猜出岑隱的意圖吧?
在眾臣各異的目光中,慕祐景被兩個羽林衛往殿外拖去。
「……」慕祐景這才回過神來,更慌了。
他自出生就是皇子,生活在皇宮中,錦衣玉食,除了帝後,不需對任何人下跪、折腰,他這輩子還不曾受過什麼苦,此刻聽聞自己竟然要淪為階下之囚,根本就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放開本宮!」慕祐景拼命地掙扎了起來,掙扎間,五梁冠從頭上掉落,頭髮凌亂不堪,然而,他毫無所覺,恍若瘋婦般叫囂著,「本宮是太子,有詔書為證。你們不能這麼對待本宮!本宮是皇子,除了父皇,誰也無權這般對待本宮!」
不少臣子皆是暗暗搖頭。
這位三皇子殿下別的不說,真是沒什麼儲君風範!
像這樣一個人,夠格成為他們大盛的太子,甚至是未來的天子嗎?!
這個疑問浮現在眾人的心中,殿內只有慕祐景一人歇斯底里的聲音迴響在空氣中,越來越高昂,越來越尖銳。
任由慕祐景如何叫罵,岑隱始終不動如山,目光幽幽,雲淡風輕。
對他而言,慕祐景本來微不足道,之前不弄死他,也不過是為了留著給慕炎當個擋箭牌罷了。只可惜,慕祐景既無審時度勢之能,也無自知之明,非要作死,留不得了。
不過,慕祐景終究有個皇子的身份在,若是無緣無故就將其處置了,即便是自己下的手,旁人怕也只會聯想到慕炎身上,覺得是慕炎借刀殺人,是慕炎為了皇位,更為了父輩的恩怨所以容不下堂兄弟,影響的只會是慕炎的名聲。
自己早就惡名在外,再多一樁讓那些個文人墨士口誅筆伐的罪名,根本無關緊要,可阿炎不同,阿炎可是要君臨天下的人,還不值得因為慕祐景這種跳樑小丑而染上污點。
所以岑隱耐著性子一步步地來,一步步地誘,然後在這個時候收網,讓慕祐景辨無可辨。
這一次,慕祐景不止會翻不了身,還會背負上謀逆的罪名,跌至塵埃,再也不會有機會興風作浪了。
「放開本宮,你們這些謀逆犯上的奸佞!」
「岑隱,你不得好死!」
「父皇,父皇……」
慕祐景還在嘶吼著,叫囂著,但還是被羽林衛拖出了高高的門檻。
慕祐景此刻已經壓抑不住聲音中的顫意,語調零落,心寒徹骨。
江德深對慕祐景投以安撫的眼神,想告訴他,自己會想辦法,但是慕祐景早就對他絕望了,根本就沒看他。
江德深心急如焚,卻也束手無策,岑隱還在一旁盯著呢,他這個時候只會說多錯多。
慕祐景聲嘶力竭的叫喊聲漸漸遠去。
眾臣始終默然,無人吭聲。大部分人都覺得既然岑隱敢光明正大地讓三司會審,那麼三皇子怕是沒那麼清白……
還有於秉忠,又在這件事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好幾道目光都悄悄地投向了汗如雨下的於秉忠,眼神中帶著思忖。
明明殿內擺著數個冰盆,眾人卻覺得空氣悶熱得很,像是有什麼壓在心口,喘不過氣來。
文永聚癱軟在地,望著慕祐景離開的方向,一動也動彈不得。
文永聚心如擂鼓,又怕又懼,頭腦一片混亂,方才發生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反覆閃現,他至今還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岑隱竟膽大至此!
三皇子可是天子血脈,龍子龍孫,岑隱居然也說拿下就拿下,說關天牢就關天牢。
他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