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綠帽子
蘇簾亦是久久才從驚愕中回過神兒來,皇上和太子,玄燁和胤礽……都一點不念舊情,太子給她送了墮胎藥……
她果然是懷孕過,而且懷的不是玄燁的孩子!!!
蘇簾何嘗不是驚訝地無以復加,她與太子竟然有私情,在嚴密的內宮裡,她竟然與胤礽苟且了,而且還懷了身孕!!太子為了將此事隱瞞下來,便偷偷給了她墮胎藥,看樣子顏貴人也用了那藥……只是不知她在用的時候是否知道是墮胎藥。
可是這事兒,被玄燁察覺了。
玄燁如何能忍受自己被戴了綠帽子,當即便想要扼死顏貴人。縱然被她逃過那一劫難,但是顏貴人產後習慣性流紅,若是不好好醫治,反而還居住在這種潮濕的地方,只怕一樣活不了多久了!!這個靜雲齋,是玄燁特意選給顏貴人的墓地啊!!!
顏貴人拼死掙扎著,掙脫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又大吼道:「太子、太子——你對得起我嗎?太子,你背信棄義!你說過,等你當了皇上,要封我做貴妃的!你說話不算話!!我的孩子,那是你的親生骨肉啊!那已經五個月了,已經成型了的男胎啊!!!你好狠毒!!」 蘇簾雙腿軟軟地走出了靜雲齋,梁九功緊跟著便追了出來。他噗通跪在地上,抓著蘇簾的裙角,哀求道:「娘娘救老奴一回!」
蘇簾腦袋已經是一團漿糊了。她真的很佩服顏貴人的膽量,竟然敢給玄燁戴綠帽子。還妄想著和太子能有個好結局。太子自然是毫不猶豫地捨棄了她,玄燁更是想要儘快置她於死地。王貴人大約正是知道了些許內情,才想要尋求靠山的吧?
可惜玄燁對行宮的掌控超乎王貴人的想像,於是她被禁足了。
嘆了一口氣,真是好奇心害死貓啊!她一時好奇,竟然尋上門來,玄燁愈是隱瞞,她愈是想知道。結果便曉得了這種事兒。
梁九功已經痛哭流涕。「娘娘,您就當可憐可憐老奴,您就去一遭春暉殿吧!」 春暉殿。
內殿中滿是摻雜了清涼薄荷氣息的龍涎香,梁九功顫顫巍巍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磕磕絆絆才剛剛才發生的事情,給說了個差不離。
玄燁的臉色已經黑沉中森然陰陰,梁九功忙砰砰砰磕了三個頭,便匍匐在地。腦袋都不敢抬了。
玄燁嘴中爆出一個「滾」字,叫梁九功如蒙大赦,立刻半爬半滾便竄逃了出去。
然後是久久的沉默無聲。蘇簾穿著花盆底久久站立在距他一丈外的地方。足足站了兩刻鐘,腳已經隱隱發酸發麻了。
終於,玄燁開口低沉地喚:「蘇蘇。」
蘇簾聞聲,急忙上前,輕聲道:「玄燁,我在。」
「你在,就好。」玄燁沉沉道,伸手拉了她的手,蘇簾順勢踩著腳踏。坐在他身旁。
「這種腌臢事,朕原本打算悄無聲息地了解了的。沒想到王氏也察覺了些內情。竟還嘴巴不老實。」玄燁徐徐說著,眼底卻泄出三分森然的寒殺之意。
蘇簾心頭一緊。急忙提醒道:「王氏可是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的生母!」
玄燁眼中殺意稍做收斂:「禁足這幾日,她還算乖覺,留她性命——也無妨。」
蘇簾稍稍鬆了一口氣,又問道:「這種隱秘的事,王貴人是如何察覺的?」
玄燁冷冷一笑道:「還不是胤礽不當心,派人送當門子給顏札氏,竟被王氏瞅見,更聞見了那味兒!王氏生於江南之地,熟通香料調製,當門子那樣濃郁的麝香,她自然隔著老遠便聞見了。」
當門子,便是麝香中性最烈的,放在孕婦房中,不消一月,便會滑胎。想到顏貴人——只怕她一開始並不知道那是麝香吧?畢竟麝香是內宮禁用之物,尋常人不認得。顏貴人也是滑了胎,才曉得太子暗送的香料不妥吧?
暗暗搖頭,又問:「你是什麼發現顏貴人……」
玄燁冷漠地道:「朕一早就曉得!」
「一早?」蘇簾心頭一震,早到什麼時候?
玄燁冷聲湛湛道:「從他們苟且之日,朕便曉得了!!」
蘇簾不禁滿臉驚愕之色。
「你是奇怪,為什麼朕一早就知道,卻不早早發作?」玄燁眸子中仿佛有刺骨的寒冰,冷得化不開,「朕便是看看這孽障,到底能放肆到什麼程度!!」
蘇簾沉默了,太子……親手解決了顏貴人腹中的孩子。胤礽,他是玄燁的兒子,一樣不乏心狠手辣。
玄燁冷冷一笑,他的右手已經緊緊攥著,攥得已經青筋爆裂,「這個畜生!!!」
蘇簾的手落在他緊攥著的拳頭上,輕聲道:「事情已經這樣了,你……打算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玄燁的太陽穴隱隱凸起,「朕還能怎麼處理?!難道還能藉此為由廢黜他嗎?!他不要臉,朕還要顧忌大清的顏面,顧忌列祖列祖的顏面!!!」
玄燁嘶吼的聲音,已經有些聲嘶力竭,因為憤怒到了極致而帶著嗡嗡顫音。自己的兒子偷了自己的女人,還懷過一個*的孽種……這如何不叫他怒不可遏呢?
這樣活生生的一頂綠帽子,玄燁卻只能屈辱著戴著,這樣的隱怒可想而知,在日後的歲月里,即使再漫長的時間,也無法將之淡去。
輕輕拂過他那已經攥得發白的指關節,蘇簾久久沉默無言。玄燁已經四十五歲了,算得上如日中天的年紀,但是這個時候五十歲就算「老夫」,也難怪做了二十餘年太子的胤礽會有些不安分的想法。顏貴人那番歇斯底里的話,依稀還在她耳中嗡鳴,太子曾經許諾給她貴妃之尊榮……
算來應該是年初的時候,春寒料峭時節,玄燁染了重病,來勢洶洶。太子便是那個時候與顏貴人勾搭上了,可是沒想到玄燁的病來得重,去得也極快,很快就康復了。可沒想到,一朝珠胎暗結,顏貴人懷上了身孕,隨著月份漸漸大了,眼看著就要瞞不住,太子便下手打掉了那個孩子。而一切的舉動,玄燁都冷冷看在眼中。
太子早已覬覦他的皇位,玄燁焉能不憤怒?
「蘇蘇,看樣子,朕要加快些手腳了。」玄燁聲幽沉得發冷。
加快些手腳?什麼手腳?!蘇簾心頭一震:「你要廢掉太子?」
玄燁的鳳眸中已然儘是森凜之色,「朕再不廢儲,他還指不定做出什麼齷齪的事情來呢!就算朕肯忍,只怕他都要等不及了!!!」…
玄燁的聲音不可謂不疾言厲色,蘇簾忙道:「可是太子,並沒有犯下非廢不可的罪名。」——與嬪妃媾和固然是可以廢黜的罪名,可是玄燁何等顧惜顏面,怎麼肯以此來廢胤礽呢?
「非廢不可的罪名?」玄燁重複著她的話,臉上冷笑漸漸深了幾許,「朕會給他犯下那樣過錯的機會!!」
蘇簾不由怔住了,想要問個明白,卻見玄燁已經合上了眸子,儼然閉目養神的樣子。
他的聲音悠長而清淡:「不急……」
廢儲是何等大事?玄燁雖然已經下了決心,可並不會立刻廢掉太子。只不過,過了沒幾日,靜雲齋的顏貴人便「暴斃」了,照例嬪妃無論位份高低,死後都要葬入景陵妃園寢。可是給玄燁帶了綠帽子的顏貴人又如何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玄燁只吩咐人用一口薄棺隨意葬了,更私命宗人府將顏札氏的存在從玉牒上抹去。以後的史書中,自然再不會有顏貴人顏札氏此人,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樣。
此事了結之後,玄燁待太子一如往日恩寵,反而有更上一層之勢,太子的叔父索額圖加議政大臣銜兒,並授保和殿大學士之之位,其子心裕官拜領侍衛內大臣,索額圖其餘諸子:格爾芬、阿爾吉善也各有晉封。
一時間,太子黨眾人彈冠相慶。
蘇簾遠遠瞧著,只覺得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想必如是。
夏意漸漸消解的時候,玄燁正式下旨將和碩溫憲公主指婚與佟國維之孫舜安顏,婚期便選定在來年之初的好日子。
婚期既定,芬兒便不能隨意走動,多半時日都窩在澹寧殿中,數著蘇簾準備給她的嫁妝,還有大婚的和碩公主吉服,也要量體裁衣了。公主大婚有著極為繁瑣的流程,半年多的時間,也只是剛剛夠用而已。
玄燁下旨撥了二十萬兩內帑銀,只略次於皇子建府的二十三萬兩白銀,選了距離佟佳氏承恩公府不遠處的一座貝勒品級舊邸。那原是先帝朝被隔爵的多羅貝勒多爾博的府邸,空置多年,雖然屋宇略有些破舊,但各局極好,占地也大,絲毫不遜於皇子府。
與公主府相對的和碩額附府邸便不關玄燁這個岳父的事兒了,那得舜安顏的祖父佟國維負責修建,就建在未來公主府的旁邊,不過哪兒據說是一片民居,若要說動百姓搬遷,只怕需費不少銀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