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龍顏大怒辰王綬罰
「皇上息怒!」眾人立即彎腰低頭拱手請罪!
可玉乾帝此時正在氣頭上,哪裡能夠聽進他們的請罪,大手立即抓起案桌上的摺子,猛地朝下面眾人扔去,隨即又聽到他的動怒的聲音「你們都好好的看看,上面寫的些什麼!」
眾人均是低頭面面相覷,唯有楚飛揚與江沐辰兩人抬起了頭來,只不過,辰王則是斷不會彎腰自降身份去撿那摺子的,而楚飛揚卻是嘴角含笑,似乎毫不在意的彎下腰撿起摺子,雙目細細的讀了一邊上面所說的事情,這才交給其他人傳閱!
「楚相,你曾帶兵打仗,可有何見解!」玉乾帝見楚飛揚閱讀完,便率先問他!
楚飛揚收起臉上的笑容,神情微斂,眼中射出一抹謹慎的光芒,拱手回道「回皇上的話,勝負乃兵家常事!且瑞王與海郡王都沒有實戰經驗,丟失城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況且,北齊太子本就是用兵高手,他們兩人能夠在齊靖元的手中先奪回幾座城池,對於資歷尚且的他們來說,亦是不錯!」
「是嗎?事情真如你說的這般簡單,那朕也便安心了!只不過,今日夜晚,那北齊太子卻是現身於我們的京都,而海郡王等人丟失城池的時間,正是那北齊太子出現在京都的時間!北齊在沒有用兵高手的指揮下,竟出其不意的連奪兩座城池,朕不得不懷疑,這海沉溪是否真是用心在帶兵打仗!嗯?」話音在這裡停住,眾人聽到玉乾帝那重重的一聲,均是心驚膽戰,再也無人感出來為海沉溪瑞王說話!
畢竟,若在玉乾帝的心中認定海沉溪帶兵不用心,或者甚至上升到有異心的程度,即便他們說什麼,玉乾帝也是聽不進去的,反倒會連累了自家的前途性命!
因此,此時大殿之上又恢復了方才的寂靜,夏日的蛙聲蟬聲從殿外隱隱傳來,更顯得這大殿空曠死寂,蒙著一層詭異危險的氣息!
「辰王,朕且問你!你這手下的人是怎麼管的?為何今晚會讓北齊的太子以及大皇子十皇子紛紛潛入京都,竟還造成那麼多人的傷亡,這個罪你可擔當的起?你自己看看方才言官進諫的摺子吧!」說著,玉乾帝把另幾本奏摺丟給自己身邊的總管太監,自己則是陰沉著臉坐在龍椅上,只是那看向辰王的目光中卻滿是責備!
辰王亦是一臉陰鷙的拿過那太監遞過來的摺子,只看了一本便沒有再翻閱的意思,把摺子交還給太監,自己低沉道「回皇上,言官只是一介文官,他們豈會知道這調兵遣將的繁瑣?尤其這護城軍,本就是重中之重,若是對方來個調虎離山之計,怕是這整座皇宮都危險了!既然如此難選,臣自然只能盡忠!皇上若是不相信臣方才所言,大可詢問當時值夜的護城軍統領等人!」
楚飛揚聽著辰王的言辭,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笑容,隨即開口「皇上,當時北齊大皇子等人出手極快,讓所有人措手不及,誰也沒有想到,在兩國交戰之時,北齊的皇子竟會大膽的潛入敵國的京中!而王爺本是設局,做好了準備等著活捉那北齊的太子,可惜那太子極其的狡猾,最終被他逃走!」
楚飛揚突然替辰王開口說情,讓其他大臣紛紛面露不解,心中不禁猜測,是否這辰王與楚相兩人早已結盟,否則向來不替人說話的楚相,今日為何偏偏就向著辰王了?
可只有辰王聽出楚飛揚話中的意思!
表面上楚飛揚實在替自己說話,可實際上,楚飛揚那漫不經心提到的『措手不及』四字,便是指出城防軍在辰王這麼多年的治理下,對突發事件的反應度太慢;而關於活捉北齊太子一事,如果真如楚飛揚所言,辰王是設好了局卻仍舊讓對方跑掉,那只能說辰王領軍不但存在問題,更有可能是他本人能力有限,竟連瓮中之鱉也抓不住!
如此赤果果的指責,玉乾帝自然是聽出來了,雲玄之亦是聽出了楚飛揚的弦外之音,那些大臣亦是從面前幾人的面色中快速的反應了過來,眾人儘量壓低自己的臉面,免得玉乾帝會提問自己!
辰王楚相兩人勢均力敵,均是不能得罪的人物,他們自然是不想做炮灰!
「楚相如此說來,朕不但不能責罰辰王,反而要褒獎他了?」玉乾帝沉吟片刻開口,聲音中含著不怒而威的天家威嚴,更是壓得現場的氣氛越發的低迷!
辰王見楚飛揚如此陷害自己,自然也不能落人之後,冷哼一聲便也開口「楚相似乎忘記了,當時是誰挾持了北齊的十皇子?既然抓住了人,為何不立即交由城防軍,反而帶到那齊國太子的面前,讓他有機可趁!」
江沐辰的話一出口,眾大臣紛紛面露震驚,所有人的目光均是看向楚飛揚,似乎在等著他的解釋!
楚飛揚淺笑,面對眾人眼中的懷疑,竟絲毫不見慌張,反倒是緩緩道來「王爺這話可就說的自相矛盾了!當時本相併未尋到王爺,又聽聞那大皇子挾持了海恬郡主,為了安全起見,自然是把那十皇子隨身帶著,免得下面的人看守不住,讓齊靖元的人救走!卻不想,本相把人都帶到王爺的面前,王爺依舊是讓他給跑了,竟還累得海恬郡主受驚!此刻海郡王可是率兵在外征戰,若是讓他聽到自己的妹妹被人挾持當作人質,王爺以為海王府會作何反應?那海郡王手握十萬大兵,您認為他又怎能在心寒的情況下帶兵打仗呢?」
楚飛揚決口不替雲千夢亦被人擄走的事情,獨獨只提到海恬的名字,一來保全了雲千夢的閨譽,二來也是分析利弊,讓朝臣們心中有數,此刻海王府可是極為重要的!
且不說海王手中有多少軍隊兵馬,單單海沉溪手中的那十萬大軍,只消他好生的利用,定也能攪得西楚民不聊生,讓玉乾帝頭疼不已!
而此次海沉溪掛帥出征一事又是玉乾帝欽點,於情於理,對於海恬被劫持一事,玉乾帝都不能裝作不知道!
只是,海恬的名聲已是受損,即便玉乾帝想以貴妃之位許之,怕後宮太后皇后,朝中大臣均會反對一名被敵軍綁架過的女子入宮為妃!
「這次海恬被劫一事又是因為王爺有著最直接的關係,方才微臣入宮前,元德太妃趁夜派了馬車,要接海恬郡主入辰王府小憩!如此心意,王爺不如便從了元德太妃,亦是結下一段讓人稱頌的佳話啊!況且,大丈夫自古便有成家立業一說,想必王爺成家後,行事上定會比今日還要穩重慎密!」楚飛揚見玉乾帝低眉思索解決海恬一事的方案,便建議性的開口!
看著楚飛揚雙目中的算計,讓江沐辰猛地皺起了眉,立即反駁道「論起海恬郡主的心思,楚相想必比說都要清楚!今日若不是楚相出手相救,海恬郡主早已成了刀下亡魂!而後,海恬郡主又親自前來向楚相道謝,這等情意綿綿,真是讓本王十分的欽羨,自然是不會奪人所愛!」
兩人你一句、我一語,似乎是在閒聊鬥嘴,根本就忘記此刻他們正立於金鑾殿之上,那龍椅上還坐著當今的聖上!
而玉乾帝聽著兩人之間對話,眉頭漸漸舒展開,望向兩人的神色間帶著讓人不易察覺的戾氣,眼中的冷芒更甚,心中的思緒早已不知翻了多少倍,這才開口「今日之事,若不給個交代,怕是對朝中大臣、大家世族、黎民百姓都無法交代!辰王,你雖是朕的親弟,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今日竟沒有察覺出有敵軍潛入城中,你自己說,該當何罪?」
江沐辰在事情發生事,便已料到玉乾帝會藉此發揮,無非便是逼著自己交出城防軍的雀符!
只是,這雀符卻不是玉乾帝交給他的,而是西靖帝在彌留之際給他的,因此,江沐辰斷是不能交出雀符,遂了某些人的願!
冷峻的目光從楚飛揚的身上轉到玉乾帝,江沐辰冷然道「臣自願罰俸半年!但求皇上讓臣將功折罪,以此為勉勵,更好的保護京都的安全!」
楚飛揚見江沐辰竟不痛不癢的給自己來了個罰俸,嘴角不由得泛起冷笑,只是卻沒有開口!
倒是玉乾帝聽到江沐辰的話後,面色驟然一沉,如霜暴降臨讓人心生寒意「七弟,方才朕可是說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朕顧念手足之情不忍責罰你,這才讓你自己說出懲罰的!可不想,你的心中如此不願受罰,竟說出如此讓朕為難的話來!如今京中死了這麼多人,你僅憑一個罰俸,如何讓朕服眾?日後若有人再犯這樣重大的過失,難道都用罰俸作為懲罰嗎?」
「皇上,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這時,雲玄之竟站出來,冷靜的開口!
玉乾帝斂去少許的怒意,鏗鏘有力道「說!」
「是!」雲玄之立即應道,這才緩緩開口「皇上,法外不外乎人情!王爺此次也是先考慮到皇上的安慰,這才救人來遲!倒不如撤換一部分的守城軍將領,既給其他人提個醒,也不至於寒了所有人的心!」
雲玄之的話一落地,楚飛揚滿是興味的目光瞬間轉向他!
而辰王卻是冷冷的瞥了雲玄之一眼,雖沒有任何的表情,可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眼神中卻透著一絲訝異!
玉乾帝顯然也沒有想到雲玄之會找到這麼一個折中的辦法,倒不是玉乾帝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法子,只不過,今日本就是一個逼辰王交出雀符的好機會,他自然不可能自己提出使用其他的法子!
畢竟,那城防軍是進入京都的第一道關卡,如此重要的位置,卻是辰王穩坐其位,讓玉乾帝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只是,雲玄之方才的分析亦是合情合理,幾乎沒有偏袒任何人!
加上方才辰王態度堅決,自己若是真把他逼急了,怕是江沐辰舉兵造反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屆時西楚內憂外患,屆時怕是還會引起其他皇族對西楚的覬覦,得不償失可就追悔莫及了!
倒是雲玄之的法子可行,撤換了城防軍中重要的將領,既能給天下一個交代,對於城防軍亦是恩威並施,而辰王吃了暗虧,有苦說不出,即便舉兵造反也是師出無門!
而那城防軍的將領若盡數是玉乾帝自己的人,即便沒有那雀符有如何?玉乾帝怕是從此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既如此,就依雲相所言!辰王,你可有異議?」玉乾帝做完決定,卻又加了一句!
江沐辰面無表情,袖下的雙手緊捏成拳,半餉才冷然的開口「臣,領旨!」
「既如此,都退下吧!撫恤的事宜便交給雲相了!」玉乾帝站起身,其他人紛紛彎腰恭送!
第二日,早起出門的人們看到京都大半的門戶上都掛上了白色的燈籠,整整半個京都,都陷入一股悲慟之中,隱約的,從那夏日飄來微風中,竟能淺淺的聽到那一聲聲傷心欲絕的哭聲!
這一日,西楚玉乾帝下旨全國範圍內禁嚴,撤換京都城防軍四品以上的所有官員,辰王罰俸半年,由朝廷出資撫恤死者家屬,而京都範圍內停止一月的歌舞宴會,為死者默哀!
聖旨一出,無人不為玉乾帝的決斷叫好,唯有江沐辰面色陰沉的難看,竟一連幾日呆在辰王府,閉門謝客!
而第二日晚膳十分,忙碌一天的雲玄之剛剛回到相府,便見蘇源騎馬奔了過來,兩人之前最有分歧,可今日蘇源見到雲玄之,卻是滿面笑容,恭敬之意無不表現在隻言片語舉手投足間!
雲玄之見他有話要說,便把他領到書房,遣退所有的人,這才開口問道「今日前來有何事?」
蘇源端起茶盞,粗粗的喝了一口,竟連杯中是什麼茶都沒有嘗出來,便立即腆著笑臉開口「昨日,多謝雲相在聖上面前美言!」
雲玄之聽他如此說來,便知是何事,只是他卻只是冷哼一聲,這才沒好氣的開口「你也不要高興!我這也不全為了你!」
若昨日讓玉乾帝奪了辰王的雀符,怕是下一步便是摘掉辰王的頭顱,而且這之間的時間不會間隔太長!
蘇源之前已是投靠了辰王,若辰王這顆大樹倒了,那蘇源必定受到牽連,屆時,蘇青這個妹妹自然逃不了干係,怕是連整個雲相府都會一蹶不振!
因此,與其說雲玄之是在替辰王說話,倒不如說是替他自己說話留條後路!
蘇源自然是想到了這一層,只不過,若沒有雲玄之昨日的開口相助,怕是此時蘇家大小都已是被下了刑部大牢了!
他身為刑部尚書,又豈會不清楚那裡面的各種折磨人的刑罰?上次本想用在曲長卿身上的梳洗,可還不算是最厲害的!
因此,此番劫後餘生,蘇源便知既要依附辰王,卻也不能得罪雲玄之!
所以,方才他聽到雲玄之出宮回相府的消息後,便立即騎馬趕了過來,希望兩人撿起以往的舊交情!
而此刻聽到雲玄之向自己吐露了真言,蘇源心頭一喜,瞬間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立即開口問道「不知小妹如今身子可好?全家可都盼著小妹給相爺生個兒子呢!」
提到這個,雲玄之臉上的神色才緩和了些,想起自己好些日子沒有進入風荷園了,而蘇青亦是許久沒有踏出風荷園了,都說孕婦有孕時心情舒暢才能生出聰明的孩子,今日正巧蘇源在這,倒不如兩人一起前去看望蘇青,讓她能夠開心開心!
如此一想,雲玄之只覺此法可行,便開口「蘇兄亦有不少日子沒有見到青兒了吧!今日正好大家都在,不如一起前去看望她!」
蘇源本就有這個意思,畢竟,只要蘇青得寵,蘇家自然有雲玄之護著,也是多了一層保護!
此時聽雲玄之所言,蘇源立即站起身,笑道「下官正有此意,相爺,請!」
雲玄之點頭,兩人竟沒有讓小廝先去風荷園通傳一聲,趁著夜色逕自往風荷園而去!
「小姐,那蘇大人方才隨老爺一起進了相府!此時正往蘇姨娘的風荷園而去呢!」米嬤嬤見外面有小丫頭朝自己招手,便趁著雲千夢用膳的空隙走出內室,過了半餉,又折回屋內,在雲千夢的耳邊輕聲回報!
雲千夢一手端著瓷碗,一手拿著銀勺攪拌著裡面的甜羹,嘴角泛著一抹淺笑,緩緩道「莫要大驚小怪!他如今還仰仗著父親,自然是不敢讓蘇青在府中掀起大浪殘害我的!最多,也不過是想讓蘇青重振精神,在府中眾多的姨娘中獨占鰲頭,這樣他們蘇家才能有長長久久的保護!」
米嬤嬤聽雲千夢此言,提著的心漸漸放了下來,只是,她們好不容易壓住蘇青,讓她安分了一段日子,若此刻蘇青又得了寵,萬一又生了一個兒子,屆時整個相府怕都是蘇青的天下了!
「兒子?那又如何?她近日連大門都不邁一步,不就是為了保住肚子裡的孩子嗎?可即便生下來又如何,那些個姨娘就能放過她了?她總不能把孩子一輩子鎖在風荷園吧!」一口一口優雅的吃著手中的甜羹,雲千夢淡淡的開口「夏嬤嬤的情況恢復的不錯,過一兩日去那邊看看,映秋的解藥配置的如何了!這才是咱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蘇青的肚子,至少還有三四個月,還不是咱們分神去擔心她的時候!況且,不用咱們盯著,你以為相府就真如表面那麼安靜嗎?」
近日一樁樁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尤其輔國公府的事情,更是分去了雲千夢大半的精力,既然這些日子中,柳含玉能壓住蘇青,那自己就不用太過勞神,反正心中著急的人大有人在,那些人總會蠢蠢欲動的,用不著自己當這個出頭鳥!
「是!」見雲千夢手中的甜羹快喝完,米嬤嬤趕緊又要盛一碗,卻被雲千夢給阻止,隨即便見她擦了擦嘴角便站起身往院中走去……
風荷園中,蘇青自從被禁足後,已是許久都不曾踏出自己的房門了,如今肚子漸漸大了,加上天氣炎熱,就愈發的貪懶不願動了,整日便是吃住在床上,好好的保著肚子裡的這一胎,唯有傍晚天氣稍微涼爽時,才由王嬤嬤扶著去院中散散去,全當作運動了,免得將來難生產!
今日白天,蘇青多用了一碗燕窩粥,晚膳便吃的遲些,正在用膳時,便見外頭的丫頭婆子跪了一地,蘇青心中一緊,拿著筷子的雙手猛地握緊,心道自己今日並未踏出風荷園半步,即便這樣,難道那些賤人還要無事生非嗎?
重重的放下碗筷,正要喚過王嬤嬤出去看看是什麼情況,卻見雲玄之與自己的大哥竟走了進來!
蘇青面前立即一喜,由王嬤嬤扶著站了起來,剛要行禮,便被雲玄之親自攙扶住,頭頂響起雲玄之許久不曾聽見的溫柔關心聲「你有了身孕,這些虛禮就免了,免得傷了腹中的孩子!」
聽雲玄之如此一言,蘇青心中更加的清楚,如今,這腹中的孩子才是自己最大的籌碼,雲玄之即便真的喜新厭舊對她沒有了情分,只要有了這個孩子,雲玄之也斷不會苛待了她!
因此,蘇青便更加用心的捂住那隆起的肚子,小心翼翼的站直身子,笑道「相爺與大哥今日怎麼就一起過來了?兩位用過晚膳了嗎?若是沒有用,那就在奴婢這裡簡單的吃些吧!」
說著,蘇青便那修剪的圓潤光滑的指甲,便狀似無意的從雲玄之的手心微微划過,惹得雲玄之立即低頭看向她,眼中含著一抹只有蘇青能夠看懂的情慾!
那蘇源早已從盼蘭的口中聽說雲玄之禁了蘇青的足,心裡頭早已不滿,認為雲玄之喜新厭舊,見自己妹妹年老色衰便去寵愛那些小妖精,因此,這才讓蘇源依附辰王的心思更加的堅定和強烈!
這時又見妹妹在見到雲玄之時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便更加確定了蘇源心中所想,更是擔心平日裡那管家的柳含玉連吃食都虧待了自己的妹妹,便立即探眼往餐桌上望去,只見各色雞鴨魚肉鮮果蔬菜魚翅燕窩樣樣不少,而蘇青此時用的小米粥,更是那盛產香米的南尋國進貢給西楚的貢品!
如此一看,蘇源的心倒是放下了,面上的笑容也真實了幾分,隨即開口稱讚道「相爺可真是細心,下官這妹妹嫁進相府,下官可是放心的很啊!」
蘇青見自己大哥有意討好雲玄之,便也笑著說道「還有大哥不知道的呢!相爺怕我吃不慣那大廚房的菜,便特意挑了幾個燒菜好的廚娘,專門在風荷園照顧我!隔三差五的,各種珍貴的補品也是往我這風荷園送!相爺如此的寵奴婢,奴婢拼死也要為相爺誕下麟兒,一圓相爺想抱兒子的夢!」
蘇源見蘇青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又趕緊的開口「這是自然的!你能如此得寵,哥哥在家也是開心的!」
雲玄之聽他們兄妹有意討好自己,便也不去戳穿到底是為了何事,倒也笑著讓兩人也落座,自己拿起王嬤嬤剛剛擺上的銀筷夾了一口銀絲茄子嘗嘗,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三人一起用過晚膳,蘇青挽留雲玄之,可今日雲玄之的確是為了死者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身子精神都有些乏了,便讓蘇源陪著蘇青說會子話,自己則先出了風荷園!
「你怎麼連個人都留不住!」雲玄之一走,蘇源臉上的笑容便收了起來,滿面陰鷙的開口,看向蘇青的眼中有著淡淡的責備!
蘇青自己心中還委屈著呢,聽到連自己的哥哥都如此的說自己,面色也是一沉,沒好氣的開口「哥哥何必說我?你也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了,即便他留下來,也只是說說話,一會那些狐媚子派人來請,他還不是照樣過去,屆時心裡不是更加添堵?」
聞言,蘇源掃了眼蘇青的肚子,心中雖有不甘,卻也只能認清事實!
畢竟,若是換做是自己,他也不願一個孕婦服侍自己!
「何時生產?一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就怕在生產的途中出事情,蘇源這才問道!
蘇青則是輕皺了眉頭,想起那日雲千夢設計把自己禁足在這風荷園的表情眼神,至今想起來,蘇青仍是心有餘悸,不知為何竟有些害怕與雲千夢那清亮的眸子對視!
想了片刻,這才開口「別人請的穩婆我都不放心用,哥哥若是得空,便替我找一個穩妥的穩婆!現今相爺的心都在那幫狐媚子身上,儘管他掛念著我肚子裡的這塊肉,可若是那些狐媚子使壞,把這個保命符給弄沒了,相爺對你對我對蘇家,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照拂了!」
蘇源細細的聽著蘇青的吩咐,慎重的點了點頭,隨即道「生產前幾日,我便讓你嫂嫂過來陪著你,也讓你安心些!」
蘇青聞言問道「嫂子還要幫襯著管理家裡的事情,若是來了我這,蘇府何人管理?」
誰知蘇源聽她這麼一說,面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頓時略帶暴躁的開口「不用提她了!看看她這些年都教導了什麼樣的好女兒,讓我在輔國公府老太君的壽宴上那般的丟人現眼!若不是看在程言這個兒子的份上,我早就讓她回自己娘家了!況且,你送過去的盼蘭倒是個賢惠能幹的,什麼事情一點即通,她自己的小院子亦是打理的井井有條!說到底,還是妹妹會調教人,現在蘇府可沒有不服她的!」
蘇青見自己哥哥如此的夸盼蘭,一時臉上也有光,便跟著笑道「她跟了哥哥,是她前世修來的造化!否則憑她一個貧苦人家的孩子,哪裡能攀上哥哥這樣的人家,因此做事為人才會愈發的小心謹慎!既如此,就依了哥哥,讓嫂子過來照顧我幾日!」
蘇源見蘇青點頭,心中自然是歡喜的,畢竟,對於蘇源而言,即可以不用見到家中那個年老色衰的正妻,又能在妹妹的心中提高他的形象,索性來回折騰的人又不是他,何樂而不為呢?
「只是,你可要小心你們府里的大小姐!月兒的事情,多半是雲千夢在裡面做的手腳!此女心思深沉,手段歹毒,若有機會,一定要除掉,否則後患無窮!」只要一想到蘇淺月的事情以及曲長卿的事情,蘇源便怒火中燒!
每件事情都是在緊要關頭出了破漏,那楚相在救走曲長卿第二日便上殿面聖,更是拿出了更有利的人證物證,辯駁的自己無話可說,若不是辰王替自己開口,怕自己今日這刑部尚書早就換人了!
而這每件事情,卻又都與雲千夢有著直接或間接的關係,加上蘇青與雲千夢結怨已久,蘇源自然是把她列為最大的仇人!
「哥哥放心,索性只有三四個月讓她囂張得意了!待我生下了相府的長子,害怕相爺不依我?到時候,我定要把那小賤人整死!」一時間蘇青怒上心頭,竟緊緊的拽著自己肚皮上的衣衫,看得王嬤嬤心驚肉跳的,立即上前替她順氣「夫人莫氣!這些個月都挺過來了,咱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否則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說話的同時,王嬤嬤心中不由得有些責怪蘇源,明知道蘇青現在有身孕,卻還是她討厭什麼他就說什麼,一點顧忌都沒有!
而蘇源則然是聽出王嬤嬤話中的意思,心中頓時不滿,暗罵道,一個老貨,也敢蹬鼻子上臉的給自己甩臉子,當年還不是在他們蘇家討口飯吃,今日進了這相府的大門,倒是神氣起來了!
說了這么半天的話,蘇青也有些累了,蘇源見狀起身,可蘇青卻把他叫到跟前,用極其小聲的聲音說了幾句話,便見蘇源面色陰沉的退了出來!
三更天的時候,一道嬌小的身影快速的閃進了綺羅園!
雲千夢聽到米嬤嬤的通傳,放下手中的醫書走出內室,見一名十二三歲的小丫頭正畢恭畢敬的立於外間,看到自己走出來,立即跪了下來,低聲道「奴婢見過大小姐!」
「起來吧!」雲千夢示意慕春扶起那瘦小的小丫頭,和顏悅色道「這麼晚了,你不在風荷園伺候,怎麼偷溜出來了?」
那小丫頭見雲千夢如此的和順,方才的緊張感頓時消去了大半,又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仔細觀察雲千夢,只覺這大小姐真是天人之姿,不知比二小姐漂亮高貴了多少倍,心中不免對雲千夢產生了一絲傾慕之情,便靦腆道「奴婢平日受米嬤嬤的照拂,一定好好的幫襯大小姐留意風荷園的事情!」
聞言,雲千夢與米嬤嬤相視一笑,隨即溫和的問道「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只是,太過危險的事情,記住切不可去做!今日你來,我也知道是什麼事情!大概是蘇姨娘與他哥哥的談話內容吧!」
那小丫頭一聽,兩眼瞬間放光,仿佛是看到神仙一般的盯著雲千夢,只覺這大小姐不但長得端莊美麗,竟也如此的聰慧,自己還未開口,她便已是猜出了自己的來意!
只是,雲千夢那句『切不可去做』,卻又讓小丫頭心生暖意,在風荷園呆久了,蘇姨娘除了對王嬤嬤好之外,對於其他的丫頭婆子都是極為嚴厲的,那二小姐就更不用說了,平日裡稍有不順心便會那身邊的丫頭們出氣!
如今見大小姐如此的平易近人,小丫頭心中十分羨慕在綺羅園當差的姐姐們!
便十分用力的點了點頭,立即壓低聲音道「大小姐所言極是,蘇姨娘好像是想讓她娘家的哥哥給請穩婆,奴婢在外間,聽的不太仔細,好像還提到生產的時候,讓娘家的嫂子陪護!」
雲千夢則是始終微笑的聽著她的稟告,末了更是朝著小丫頭展顏一笑,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已是快到四更天,便對米嬤嬤說道「嬤嬤,你親自送她回去,看她進了風荷園再回來!」
小丫頭見雲千夢如此待自己,心中感激,跪下便是三個響頭,隨後才退出外間!
「小姐,她的話未必可信吧!」元冬與迎夏同時開口問道,如今兩人都已被升為一等丫鬟,隨時陪伴在雲千夢的身邊!
「是啊,小姐!米嬤嬤可能是順手幫襯了她點事情,但也不至於讓她冒這麼大的危險背叛原主子吧!咱們還是小心為上,免得蘇姨娘來一個計中計!」慕春跟在雲千夢身邊久了,倒也學會了些小心翼翼,不再像以前那般天真,以為世間的壞人僅僅是表面上的!
雲千夢卻是但笑不語,待米嬤嬤進來後,便聽米嬤嬤佯怒的對三個丫頭說道「你們懂什麼!若沒有大小姐授意,老奴又豈會管那風荷園小丫頭的死活?那小丫頭只不過是個掀帘子的粗使丫頭,即便被蘇姨娘打死,也不會有人說情的!」
不過,這事還得從蘇青害得花姨娘流產那日說起,那日蘇青雖沒有讓花姨娘陷害成功,只是心中卻依舊憋著一口氣,可當時房中出了王嬤嬤再無他人,蘇青便讓在外間掀簾的小丫頭進來,狠狠的把那小丫頭折磨了一番,自己倒是出了心中的惡氣,可卻差點把那小丫頭的一條小命送給閻王!
夜半無人時,那小丫頭偷偷躲起來哭泣,倒是回綺羅園的米嬤嬤發現了,這才稟告了雲千夢,隨即便請了大夫瞧瞧的給那小丫頭看了身上的傷!
也許這點事情對於她們來說是舉手之勞,可對於這些命比紙薄的丫鬟而言,卻是救命之恩!
雖然這小丫頭只是個掀帘子的三等丫鬟,可這裡面的學問可也非常的大,蘇青每天見了什麼人,在哪裡見的這些人,甚至他們之間的對話,多多少少都會落入小丫鬟的耳中,這可比安插一個一等丫鬟在蘇青身邊,又得時時提心弔膽的擔心那丫鬟是不是被發現了,要好的多了!
聽了米嬤嬤的回憶,其他三人這才恍然大悟,面上紛紛一陣微燙,只覺自己方才簡直是在自家小姐面前班門弄斧了!
「嬤嬤,明日還得勞煩您,給盼蘭傳個話!既然此時蘇夫人已是不招蘇源待見,那就讓她好好的掌握機會,把持住蘇府的一切,免得一輩子受制於人不得翻身!」其餘的話,雲千夢並未多講,以盼蘭的心性,自己相信她定會明白的!
米嬤嬤點了點頭,便扶著雲千夢進入內室,服侍著她躺下後才退了出來!
十日後,每日都要去與映秋一起研磨製藥的迎夏突然慌張的跑進內室,一臉的驚慌失措,看到雲千夢正在習字,立即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她的面前!
「怎麼了?出了什麼大事,竟這樣的毛毛躁躁!」米嬤嬤見迎夏夾帶著一陣風跑進來,差點掛起雲千夢方才寫好的字,頓時皺眉怒斥道!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迎夏哪裡還顧得上米嬤嬤的責罰,立即哭喪著臉開口!
「什麼事讓你這樣為難?快起來說話!」雲千夢擱下手中的毛筆,冷靜的開口,同時讓元冬扶起迎夏!
可迎夏死活不肯起身,一個勁的磕著頭,嘴裡不停的說著「奴婢今日前去夏嬤嬤那邊,卻發現院子裡面被翻騰的亂七八糟,裡面一些珍貴的藥材都被糟蹋的不能用了,映秋被人用刀捅了一刀,那盒斛葛也被人丟進了爐灶裡頭!」
「什麼?」米嬤嬤與元冬大驚,面面相覷後頓時看向雲千夢!
只見雲千夢面色頃刻間難看了起來,周身散發出陣陣寒氣,口氣冷然卻又冷靜的問道「可有性命之憂?夏嬤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