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萬更
「皇上聖明,自然明白罪不牽連親族的道理。既然是父親的失誤,那父親當然要受到相應的懲罰。」楚飛揚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舒雅開口,「本王若是有錯,皇上賞罰分明心中自是有數。就不勞二弟操心了。」
「是嗎?」聽此一言,楚輕揚雙目瞬間射向楚飛揚,眼底掩不住地划過一抹嫉恨之色,心中更是恨透了楚飛揚搶走了原本屬於他的一切,冷笑譏諷道:「不知王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難不成只是想與我聯絡兄弟之情?若只是這樣,就不必了。王爺得天獨厚,自小在祖父身邊長大,武藝學識盡得祖父親自教授,如今又如願承襲爵位,當真是十分的好命。我倒是想跟著祖父習得一招半式,奈何怎樣也討不得祖父的歡心,如此看來,還是王爺手段過人、心機深沉啊。」
「那也只能怪得自己技不如人,豈能怨旁人技高一籌呢?」楚飛揚卻是絲毫也不動怒,含笑地回了楚輕揚一句,隨即站起身往書房外走去。
「王爺,你今日前來,到底所為何事?」楚輕揚不解,心中自是不會相信楚飛揚今日前來只是單純的與他閒聊幾句?
此時見楚飛揚起身似要離開,楚輕揚心中一緊,緊跟著便站起身,上身微微往前傾,雙目滿是不解地盯著已經走到門邊的楚飛揚。
停下腳步,楚飛揚微微側身,面色冷靜地轉向眼露隱露焦色的楚輕揚,心中明白,楚輕揚被軟禁在楚王府中這些日子,心裡頭定是十分的焦急,否則豈會在看到自己即將離開後露出這般焦急的眼神?
而楚輕揚見楚飛揚定下腳步,心中不禁升起一抹期望,帶著一絲探尋地問道:「我尚未參加科舉考試,亦沒有踏上仕途,此次父親的事情……」
「二弟真是父親的好兒子啊,只是,父親真是白疼了你一場。」楚飛揚瞬間截走楚輕揚的話,眼底的平靜瞬間凝結成霜。
這楚輕揚果真是世家公子,從小在優渥的環境中長大,圍繞在四周的均是誇讚奉承,讓他也變得自私自利。這楚培還沒有被玉乾帝判罪,楚輕揚為了自己的前途著想,便急忙想與自己的親生父親撇清干係,若是楚培知道了,還不知會有多麼傷心呢。
楚輕揚聽出楚飛揚言語間的譏諷嘲笑,臉色驟然一變,原本俊朗的容貌漸漸變得猙獰了起來,站直自己的身子,目光陰沉地盯著不遠處的楚飛揚,低吼道:「你是楚王府的嫡長孫,你有萬人敬仰的楚南山悉心教導,不但輕而易舉地能夠得到楚南山的歡心,就連這西楚的百姓也是對你尊重萬分,如今更是越過父親坐上楚王的位置!同樣是嫡孫,憑什麼你能夠得到這一切?而我除了父母之外,一切都要被你壓得死死的?明明同樣的身份,憑什麼我日後見到你卻要下跪行禮?詩書禮儀、弓箭騎射,我哪一樣落你之後?楚飛揚,你也太好命了!為什麼你的好運不能分我一點?自從我們從幽州來到京城,就沒有一樣順利的,而你卻是如魚得水,將我們所有人玩得團團轉,這樣工於心計的你,有什麼資格坐上楚王的位置?你憑什麼搶走原本屬於我的一切?」
說到最後,楚輕揚的聲音已是幾近於咆哮,只見他雙手用力拂過面前的書桌,上面擺放著的筆墨紙硯盡數被他拂落在地,發出一陣雜亂卻清脆的聲響,墨汁隨著硯台的粉碎而濺落地到處都是,就連楚輕揚的衣袖上亦是染上了點點黑點。
可此時的楚輕揚卻絲毫也不在意自己的儀容,看著所有的東西被他摔得粉碎,楚輕揚的臉上卻是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眼底幽然的光芒直直朝著楚飛揚射出,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怪異與危險,完全不復他名門貴公子的模樣。
楚飛揚看到這樣偏激的楚輕揚,並未出聲斥責,這是每個人要走的道路,拖楚輕揚選擇與自己對立,那他就應該有覺悟。
「你以為,整垮了謝家,殺了謝英萍,事情就結束了?楚飛揚,你自詡聰明絕頂,可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個蠢笨如豬的白痴。謝英萍是個什麼東西?他不過是楚家的一條狗,殺了他,不過是殺了一條狗。你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在幽州立了大功,忙不迭地帶著你那王妃回了京城,殊不知,你的狂妄自大將會讓你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我倒要看看,你和我,到底誰能夠活得更久、誰能笑到最後!」
看著楚輕揚已經將他自己逼入了死胡同中,如今竟是不顧外面還站著張嵐等人便滿口胡言。楚飛揚卻始終是保持著冷靜的神色,在楚輕揚狂妄大笑之際,淡漠地開口,「是嗎?那本王就拭目以待。」
見楚飛揚到了這個時候竟還故作冷靜,可楚輕揚卻偏偏最是厭惡楚飛揚這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他討厭楚飛揚能夠跟在楚南山身後習得楚南山一身武藝和學識,也討厭楚飛揚超越他一切的身份和地位,更是厭惡面前的人能夠得到楚南山的寵愛。這一切本就是他的,為什麼到頭來他卻被軟禁在楚王府內?而楚飛揚卻如判官一般,掌握了他的前途?
多日來的壓抑,讓楚輕揚的思想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認為若是沒有楚飛揚,一切就會完全不同,滿眼的恨意直直地瞪向楚飛揚,楚輕揚渾身更是被氣得顫抖了起來。
可楚飛揚說完此話,便不再看楚輕揚一眼,轉身打開書房的門,大步走了出去。
「王爺。」張嵐始終守在書房的門外,見楚飛揚出來,便輕喚了聲,隨即往後退了一步,將道路讓出來。
「張大人。」楚飛揚自是知曉,方才自己在書房內與楚輕揚的對話盡數落入張嵐的耳中,此時他卻極其平靜地喊了一聲。
「下官在。」張嵐微微上前一步,心中卻不明白楚飛揚想做什麼。
尤其方才在外面聽到楚輕揚所說的話,張嵐心中不禁對楚飛揚產生了一絲懼意。一個對自己親生父親、親弟弟下得了手的人,只怕對待外人會更加狠心吧。難怪皇上近一年來已開始加大打壓楚王的力度,看來楚家不除,的確會如毒瘤存在於西楚,讓人不得安生。
楚飛揚低頭掃了張嵐一眼,心中頓時明了張嵐的心思,嘴角的笑意漸漸轉為嘲諷,卻是平靜地開口吩咐著,「好好派人看守楚王府,莫要讓本王的繼母與弟妹受到傷害。」
說完,楚飛揚便朝著楚王府外大步走去,徒留下滿面不解的張嵐抬頭看著他的背影怔怔不語。
殊不知,楚飛揚剛騎著駿馬離開楚王府,一道黑色的身影便轉身離去,朝著京城一條偏僻的小巷中走去。
只見那身影幾乎是走三步回一次頭,直到確定身後沒人跟蹤後,這才轉過十幾個彎站定在一座極其普通的四合院門外,抬起手來朝著木門有節奏地輕敲了幾下。
而裡面聽到聲音的人則是回以不同的敲擊聲,那人緊接著又敲出另一串不同節奏的聲音,裡面的人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從門縫內探出頭來,朝著巷子的前後張望了數次,這才拉開一扇門,側身讓外面的人走了進去。
「主子呢?」黑衣人快速地閃身進了院子,見院子內寂靜如夜,便問著開門的侍衛。
「主子在裡間休息。」侍衛關好門,隨即又直挺挺地立於門後,守在門邊。
黑衣人則是抬腿朝著四合院的南屋走去,由裡面的侍衛放行,這才站定在斜躺在躺椅上的萬宰相的面前。
「主子。」黑衣人單膝跪地,朝萬宰相行禮。
「你怎麼這個時辰回來了?」萬宰相見自己派出去緊盯楚王府的人在這個點回來,有些鬧不明白地自躺椅上坐起身,面色微沉地問著面前的黑衣人。
「回主子,方才楚王去了刑部大牢探望楚培,在大牢內待了一盞茶的時間。隨後又去了楚王府,在裡面呆了近小半柱香的時間才離開。」黑衣人見萬宰相臉上浮現不耐和隱隱的怒意,便立即開口將自己探聽到的消息說出來。
「什麼?」果真,萬宰相聽到自己屬下的稟報,竟是驚得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滿面陰鷙地盯著面前的黑衣人,聲音陰沉地問著,「當真?你沒有看錯?」
那黑衣人自是不敢抬頭直視自家主子,猛低著頭堅定地回道:「回主子,千真萬確。楚王身形頎長,面容俊美,加上衣著顯眼,屬下絕對不會看走眼。且是咱們收買的那名獄卒領著楚王進了楚培的牢房,豈會出錯?而在楚王府的門外,當時還是禁衛軍副統領張嵐將他迎進楚王府的。不過……」
「不過什麼?即便是再細微的事情,也給本相好好地說清楚。」聽著黑衣人的回覆,萬宰相只覺自己腦門上的神經抽了抽,平展的眉頭瞬間緊皺了起來。
楚培被押解進京也有些時日了,這些日子都是寒澈和曲長卿審案,楚飛揚對自己這個父親可是半點也不關心。可現在怎麼突然會前去探視楚培?緊接著又趕忙去了楚王府?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自己所不知道的隱情?還是說楚培改變了心意,打算向楚飛揚靠攏?
「是!楚王原先是被張嵐擋在楚王府門外的,可楚王竟從衣袖中掏出一塊腰牌,嚇得張嵐當時便跪倒在地,遂而迎著楚王進了王府。屬下本想靠近些,看清楚楚王手中的東西,可楚飛揚此人十分的敏銳,為了防止被他發現,屬下便沒有逕自行動,以免咱們的計劃功虧一簣。」黑衣人雖是遠觀楚王府門口的狀況,但張嵐下跪姿勢那般明顯,豈會疏忽?
只是黑衣人心中同樣疑惑不已,到底楚飛揚手中拿著的是什麼腰牌,居然讓張嵐如見到玉乾帝那般下跪行禮?
萬宰相聽完黑衣人的稟報,一時間沉默了下來,慢慢地在室內來回踱步,思索著整件事情,想從中找出蛛絲馬跡。
臉上的神情肅穆陰冷,帶著絲絲陰寒之氣,讓人看之畏懼,萬宰相最後踱步到窗邊,帶著煞氣的眸子穿過木窗射向小小的四合院,心中竟湧上無限怒意,搭在窗棱上的手猛然收緊握成拳狀。
若非楚飛揚突然出現,他依舊是南尋高高在上的丞相,依舊住著富麗堂皇的萬宰相府邸,豈會像現在這般如喪家之犬般淪落到隱藏在市井的小四合院中。
而更讓萬宰相心生恨意的,則是楚飛揚參與到南尋的內鬥中,若不是此人,只怕他們早已鬥垮了南奕君,如今南鴻燁登上皇位,憑著自己的功勞,萬家定會一飛沖天,前途不可限量。可楚飛揚的出現卻讓這一切化為泡影,讓他飲恨終生。
而現在,楚飛揚卻又一反常態的前去刑部和楚王府,只怕是當真發現了什麼,想從楚培或者謝氏等人的口中得到消息。
「他和楚培都談了些什麼?」楚培的態度才是最關鍵的,若是楚培決定對付自己,那麼他最有可能拉攏的便是楚飛揚。畢竟楚飛揚是他的親生兒子,又手握重兵,想要成事不在話下。因此,此時的萬宰相迫切地想知道父子二人在刑部大牢內到底密談了些什麼。
「據那獄卒來報,楚王此次前去似乎是專門告知楚培,玉乾帝近日將會殿審楚培,讓楚培做好準備。同時還詢問楚培可有什麼話想對謝氏楚輕揚等人說,他可以代為轉達。只是楚培似乎不買楚飛揚的帳,對楚飛揚是諸多地冷嘲熱諷。」黑衣人將自己從獄卒那邊得到的消息一件件說給萬宰相聽,希望能給自家主子提供有用的信息。
「哼!」殊不知,萬宰相聽完黑衣人的話竟是冷笑出聲,「楚培依舊是老樣子,看樣子他是真心不喜歡這個出類拔萃的兒子。只可惜啊,他再不喜歡又如何?楚飛揚深受楚南山的喜愛,楚南山更是將衣缽越過楚培傳給了楚飛揚,楚培就算是耍盡心機也是坐不上楚王的位置了。虧得他舉家早早前來京城,還讓謝氏帶著本相的兩個女兒任由西楚的貴族挑東撿西,真是可惡之極!他若真有本事,為何不讓楚潔出門迎客?居然這般作賤本相的女兒!」
說著,萬宰相的拳頭用力地砸在木窗上,震得木窗上積累的灰塵紛紛飄散在半空中,只是逕自沉溺在自己思緒中的萬宰相卻半點也沒有察覺空氣的渾濁,雙目半眯地盯著窗外的景色,身上已是散發出陰狠之色。
「相爺……」黑衣人沒料到萬宰相竟會大發雷霆,心頭一緊,忙不迭地出聲,希望自家主子能夠沉住氣。
萬宰相猛地閉上雙目,半晌才又緩緩張開雙眼,此時那雙蘊藏風暴的眼眸中蓄滿無盡的狠毒與恨意,口氣卻是恢復了以往的冷靜自若,「還談了些什麼?我想,楚飛揚豈會這般無聊,專門跑到刑部告訴楚培即將殿審的事情?」
莫說楚飛揚不是這種無聊之人,就連他身邊的楚王妃亦是精明透頂之人,絲毫的破綻都能成為他們翻身的有力條件,想必楚飛揚定是察覺到了什麼,這才借著此事前去刑部。
「相爺英明!楚飛揚在大牢內的確說了一段讓人費解的話。他當時是這麼對楚培說的『刑部有曲長卿坐鎮,管理嚴格,不會出現牢囚被虐被殺之事。楚王府有禁衛軍把守,又有王府的侍衛看守,外人自然是不能靠近分毫。只是,若是走出刑部、踏出楚王府,性命能不能得以保留,這可就難說了。』」黑衣人一字一句地陳述著楚飛揚在大牢內對楚培所說的話,待萬宰相聽完整後,復又開口道:「相爺,屬下懷疑,楚飛揚是不是已經知道咱們的存在了?他這話,明顯就是提醒楚培外面危險,讓楚培小心提防,等於是在挑撥我們與楚培的關係。」
萬宰相頓時陷入沉靜中,腦中反覆推測著楚飛揚那番話的用意,耳邊同時又響起黑衣人的分析,不由得點了點頭,眉目間漸漸浮上一抹戾氣,「你說的沒錯,的確有這個可能。楚飛揚此人能力非凡,況且咱們又是在他的地盤上,難保他不是已經察覺到我們來到西楚,故作姿態想要引我們出來一網打盡。」
說著,萬宰相走回桌邊緩緩坐下,見黑衣人還跪在地上,不禁鬆了口氣,低沉開口,「你也起來吧。」
「謝主子。」黑衣人依言站起身,卻始終恭敬地立於萬宰相的面前,等候萬宰相的差遣。
萬宰相手指輕點桌面,眉頭微微皺起,目光遠視,似是在思索所有的事情,卻又似乎處於雲霧中,有些不能當機立斷地下指使。
「主子,若是您不放心,不如咱們這樣……」黑衣人見萬宰相猶豫不決的樣子,微微上前一步,在萬宰相的耳邊低聲說出自己的計劃……
聞言,萬宰相雙目頓時一亮,含著一抹笑意地看向黑衣人,緩緩點了點頭,「好,這件事情,你親自去辦,務必打探清楚楚飛揚的虛實。」
「是。」見萬宰相同意了自己的提議,黑衣人立即轉身下去執行。
「等等……」卻不想,萬宰相竟又叫住了他。
只見萬宰相左手食指與中指不停敲擊著桌面,眼底重新蒙上了一層興味地冷笑,這才招手讓黑衣人回來,低聲開口,「楚飛揚不是笨蛋,他豈會猜不到咱們會有何動作?」
想當初,楚飛揚與雲千夢在南尋做客,亦是能夠洞悉南藍的計劃,從而讓鳳景帝不得不廢除南藍的公主封號貶為庶民,害得南藍被南尋百姓火刑燒死。
這樣可怕的對手,只怕在自己想到三招時,楚飛揚已經想到了之後的十招,自己心中所想的這點事情,只怕早已被楚飛揚揣摩爛了,只怕自己的人前去故弄玄虛,楚飛揚連看都不看,只當自己是跳樑小丑般待之。
「相爺,卑職認為,咱們還是應該趁熱打鐵,莫要讓機會溜走啊。楚飛揚先去刑部大牢,復而又去楚王府,在張嵐攔住其去路時,定是拿出了極為珍貴的腰牌,想必他定是從楚培處得到了消息,趕往楚王府討要那半塊金牌。若金牌落入楚飛揚的手中,咱們想要討回,只怕會比現在困難上百倍。」黑衣人心頭有些著急,他們來到西楚京城已有一月有餘,可每日出了看著楚培和楚王府便再無其他建樹,長此以往,大家的氣勢都將會時間給磨光了。
萬宰相自然也明白屬下擔心的這一切,他們的確在西楚耗費了太多的時間,先是等著楚培被押送回京城,打算等待機會下手。
卻不想,楚王府守備森嚴,尋常人根本不得近身,刑部又由曲長卿接掌,他們亦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買通了獄卒。
只是,既然已經等了這麼久的時間,他們又何必在意再等上一段時日?明知道楚飛揚給他們設下的這是一個圈套,若他們還傻傻地跳進去,不是白痴是什麼?到時候只怕最高興的是南奕君了。
萬宰相坐在原處,老謀深算的對黑衣人一笑,繼而開口,「金牌固然要拿到手,可也不能讓楚飛揚活捉到我們。這裡畢竟是楚飛揚的地盤,他可比咱們有優勢的多,咱們貿然行動,極有可能落入對方的圈套中,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那相爺的意思是?」黑衣人有些不明白萬宰相的轉變,竟要放棄這般好的機會,難道他不想要金牌了?怎不見一點焦慮之色?
見自己的手下這般焦急,萬宰相卻是悠然自得的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一口茶,淡淡吐口,「自然是以不變應萬變,本相倒要看看,楚飛揚能夠忍到什麼時候!更何況,楚培總不會一輩子呆在刑部吧,他總有出來的時候,楚飛揚總不能保護楚培一輩子?他以為他的保護就這麼滴水不漏?咱們何必在這個節骨眼上笨到自己送上門給楚飛揚抓?你且下去休息吧,待本相想好了對策,再找你。」
「是!」見萬宰相這般下定論,黑衣人自然不敢再多言,朝萬宰相行完禮,便離開了南屋。
萬宰相卻是端坐在桌前,嘴角微微抿起,勾勒出一抹冷笑,楚飛揚啊楚飛揚,你以為只有你能夠揣測人心嗎?你以為你會百戰百勝嗎?本相與你交手多次,更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豈會一而再地任由你將本相玩弄於股掌之間?
『啪!』清脆的陶瓷遇地而碎,萬宰相的手上灑滿了茶水,可見他心頭恨意有多重。
楚相府中。
楚飛揚與雲千夢陪著楚南山、夏侯族長、夏侯安兒用完晚膳,兩人以散步的方式走回夢馨小築,卻見前方長廊上迎面疾步走來一人,定睛一看,竟是習凜。
一看習凜的走路節奏,便知定是有急事稟報楚飛揚。
雲千夢停下腳步,由慕春攙扶著走到另一邊,雙手輕輕撫摸著尚未凸顯的肚子,與孩子一同立於夜幕下賞月景。
「參見王爺。」習凜忙朝著楚飛揚行禮,隨即站起身,在楚飛揚耳邊低語了幾句。
「哦?這次他倒是能夠沉住氣?可惜啊可惜,這次本王是真心想讓他實現自己的心愿。」聽完習凜的稟報,楚飛揚微微一笑,溫和的笑意中散發出冷冽的寒氣。
要說這萬宰相吧,的確不是笨蛋,可惜有些人就是喜歡裝作自己很聰明,卻往往聰明反被聰明誤。
自己此次的確是想給萬宰相一個機會,可他卻因為前幾次與自己才交手而產生了戒備之心,認為自己這是故意引他出動,好加以抓獲他,這才耐住性子沒有行動,卻不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錯過的是絕佳的機遇。
「王爺,那咱們是繼續盯梢還是立即抓住他們?」習凜心頭亦是覺得這萬宰相是聰明人中的傻子。自認為能夠揣摩到王爺的心思,卻不想,他連一招也沒有猜對,竟還逕自沾沾自喜,當真是笨蛋一枚。
「不急。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他們口中所說的金牌是何物?竟讓萬宰相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前來西楚!繼續派人盯著,一刻也不得放鬆。本王想,他們定會在皇上殿審楚培前後動手。」收起臉上的淺笑,楚飛揚漆黑眼眸望進長廊遮掩下的黑暗中,聲音清冷地吩咐著習凜。
「是,卑職明白。」語畢,習凜便轉身離去,不一會身影便消失在楚相府的花園中。
「怎麼,喜歡賞月?」楚飛揚轉過身,卻見雲千夢抬頭望著天上的那一輪明月,清冷絕塵的容顏沐浴在瑩白的月光下,更顯得魅力無限。讓楚飛揚不自覺地三並兩步走上前,將雲千夢摟入自己的懷中,輕聲淺聞。
雲千夢見他歸來,收起自己的目光,轉向楚飛揚,淡雅一笑,溫和地開口,「只是有些好奇,這古代的月亮與我們那邊的有何區別!」
聞言,楚飛揚心頭不禁竄起其他的問題,不由得挑高眉梢,面色沉穩地問著,「那夢兒可有發現有何區別?」
見楚飛揚竟當成問題問自己,雲千夢不禁莞爾一笑,絕世的容顏如一朵青蓮綻放在楚飛揚的面前,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與心思,「我發現啊,這月亮是一樣的,都是月缺月圓在不斷變化中。真正有變化的,是這天上的空氣。這邊空氣清晰,天上繁星熠熠,讓人目不暇接。而那邊卻是污染嚴重,天上的星辰早已被贓物遮擋住,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看雲千夢再次抬頭,楚飛揚神秘一笑,繼而開口問著,「那夢兒想不想更加接近星辰?」
見楚飛揚如此問話,雲千夢心頭划過一絲瞭然,正要開口,只覺腰身一緊,她已是被楚飛揚騰空抱起,朝著屋頂飛去……
「啊……」而一旁的慕春迎夏則因為楚飛揚突如其來的動作而驚呼出聲。
丫頭們立即跑出廊檐下,站在花園中看著已經立於屋頂的兩人,慕春焦急地喊道:「王爺,王妃身懷有孕,您小心點啊!」
聽到慕春護主的話語,楚飛揚歪著頭看向雲千夢,眼中滿是興味,低聲問著懷中的小妻子,「那丫頭是不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她是不是在責備本王不愛護自己有孕的王妃?」
看著楚飛揚故作威嚴的表情,雲千夢噗哧一笑,隨即轉頭看向下面已經快急得跳腳的慕春等人,淺聲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本妃與王爺單獨待會。」
「可是,王妃,夜露霜重,您的身子……」慕春始終擔心雲千夢的身子,萬一王妃受了風寒,這可如何是好。
「沒事,大家都散了吧!」雲千夢只覺自己腰間的手微微一緊,便知楚飛揚對慕春剛才的問話十分的不滿意,便立即揮手遣走了所有的丫頭嬤嬤,隨即埋首在楚飛揚的懷中,逕自悶笑不已。
「夢兒,你似乎很開心?」頭頂傳來危險的問話聲,楚飛揚低頭寵溺地看著埋在自己胸前偷笑的小丫頭,有些無可奈何。
雲千夢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用刺痛讓自己嚴肅點,待眼中的笑意散去大半,這才抬起頭來,目色驚喜地望著更加接近的夜空,看著天上閃閃爍爍地點點星辰,心情大好地開口,「真是太美了。」
一隻溫熱的手卻在此時捏了捏雲千夢的鼻尖,一張俊顏瞬間取代夜空霸占住了雲千夢的視線,楚飛揚無奈地笑道:「你呀,就是會打岔。」
雲千夢甜蜜一笑,這才正色問道:「又有什麼事情發生?」
楚飛揚自是知道雲千夢閒不住,解下自己的披風墊在屋頂瓦礫上,扶著雲千夢坐在上面,擁她入懷,兩人一同欣賞著天上的美景,楚飛揚這才開口將萬宰相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完楚飛揚所說的,雲千夢微嘆口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咱們還在擔憂容雲鶴和容蓉的事情,這萬宰相又橫插一腳。」
「他不過是換了一個活法。以為自己金蟬脫殼,咱們就認不出他來了?這樣的人,若不來西楚、不來找咱們的麻煩,我自是不會在意他!可他偏偏非要找不痛快,那就怨不得我了。」見一陣晚風拂來,楚飛揚立即坐直身子,為雲千夢擋去溫熱的晚風,不讓她有半點危險存在。
雲千夢頭枕在楚飛揚的肩頭,目光靜靜地望著夜空,緩緩開口,「那金牌,只怕是一件極其重要的東西。能讓萬宰相千里迢迢趕來西楚,冒著危險潛伏在京城中,想必定是能夠令他東山再起的東西。而這樣東西,定是他與父親共同擁有的,可如今父親的身邊盡數是咱們的暗衛,他自是不能輕舉妄動,只能按捺住性子等機會再動手。能讓他這般執著的東西,想必定是花費了他的心血,若不是寶藏,只怕便是兵權!唯有這兩樣最是能夠令他東山再起。」
雲千夢的話淡淡地飄進楚飛揚的耳中,卻讓楚飛揚醍醐灌頂,頓時收回看向星空的雙目,滿目欣喜地直盯著雲千夢。
雲千夢自是感覺到楚飛揚熾熱的目光,看得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收回目光,轉而看向楚飛揚,伸手在楚飛揚的面前晃了晃,笑道:「看什麼呢?」
楚飛揚卻是深知雲千夢如今身子嬌貴,手上的力道只是微微加重了些,卻將雲千夢抱地更加緊密,將下巴輕置於雲千夢的頭頂,輕呼口氣,「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定遠將軍昨日可是已經離京了。」楚飛揚淡淡地吐出這句話,似是在向雲千夢說明某事。
「容雲鶴!」雲千夢瞬間明白了過來,此時京中離京的貴族中,唯有容雲鶴一人。皇上既然已經替容雲鶴起了殺心,但表面上卻還是不想與容家撕破臉,加上玉乾帝重視自己在百姓中的口碑,自是不能做過河拆橋的事情,但卻極有可能安排暗殺。
「是啊,想不到堂堂的將軍,竟被玉乾帝派去做這等下三濫的事情,當真是可恥!」只是,定遠將軍此人極其狡詐,對待敵人絲毫不會手軟,玉乾帝倒是極其會選人。
「咱們倒是攻守自如。畢竟是暗地裡的事情,即便是定遠將軍有去無回,玉乾帝只怕也只能當作吃了啞巴虧,吭都不能吭一聲。」雲千夢點頭接著楚飛揚的話開口,只是心中始終為容雲鶴捏一把汗,畢竟明箭易擋暗箭難防啊。暗殺一事,並非定要刀光劍影,投毒下蠱均是法子,且比其他刺殺手段的成功率更高,聶懷遠自是要照顧陳老太君的身子,也不知容雲鶴的身邊可有另帶信任的大夫。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見雲千夢原本舒展的眉頭漸漸聚攏了起來,楚飛揚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頭,細聲安慰著,「即便我們不為容雲鶴準備,只怕容蓉也放心不下,齊靖元豈會捨得容蓉擔心受怕?」
「這倒是實情。」想起齊靖元那霸道的模樣,雲千夢好笑的搖了搖頭。
「誰?滾出來!」雲千夢的話剛說完,便見楚飛揚立即渾身戒備地轉頭瞪向兩人的身後,冷幽地黑眸中射出一抹明晃晃的火焰。
「嘿嘿,表哥、表嫂。」殊不知,首先露出頭的竟是夏侯安兒。
「飛揚、夢兒。」隨後,楚南山才大膽地從夏侯安兒的旁邊露出臉來。
「賞月啊……」夏侯族長則是出現在夏侯安兒的另一端。
「你們……」楚飛揚一時氣結,這三人竟是爬著木梯上來的,更是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雲千夢心情大好地笑了起來,朝著夏侯安兒伸出手,扶著夏侯安兒坐在自己的身旁,雲千夢點了點她潔白如玉的額頭,「你呀,真是大膽,萬一摔下去如何是好?」
夏侯安兒看眼面色陰沉的楚飛揚,立即低頭吐了吐舌頭,心頭卻是暗罵楚王爺爺,真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原來他早就表哥會動怒,卻讓自己第一個冒頭,這回可好,表哥的表情恨不能吃了她,唉……
「放心,有兩位爺爺在呢!」小心翼翼地回著雲千夢的話,夏侯安兒的身子稍稍往後退去,躲在雲千夢的身後,避開楚飛揚的目光,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
「真是星空璀璨,飛揚,你可真是會挑地方!」楚南山見楚飛揚將矛頭盡數對準了夏侯安兒,頓時得意洋洋地開口,滿臉的喜氣。
更是從腰間取下酒壺,應景地喝了一口,雙目享受的半眯了起來,抬頭欣賞著天上的夜景。
「外祖父怎麼也跟著上來了?」若說楚南山是老頑童,可夏侯族長卻是再正經不過的人了,怎麼也跟著楚南山胡鬧?雲千夢見夏侯族長從楚南山的手中接過酒壺喝了一口,頓時有些詫異。
夏侯安兒抱著雲千夢的手臂,附唇在雲千夢耳邊低語,「慕春幾個小丫頭擔心表嫂,便請兩位爺爺過來看看。」
聞言,楚飛揚的表情就更黑,那幾個小丫頭竟不放心他?
「夢兒,回去休息吧!」見楚南山已有吟詩的雅興,楚飛揚立即開口,作勢便要扶著雲千夢起身。
「臭小子,給我坐下!真是不可愛,對自己爺爺橫眉豎眼的,我有那麼丟人嗎?」楚南山借著一點酒氣,雙手用力壓下楚飛揚半站起的身子,隨即數落起楚飛揚的種種不是。
無奈之下,楚飛揚只得重新坐下……
三日後,寒相府喬遷宴。
各府均是派出當家主母攜同嫡子嫡女前往寒相府慶賀,以期與寒澈這位朝中新貴攀上關係。
「想不到已經有這麼多人來了。」楚相府的馬車行至寒相府的門前,便見寒相府的門前早已停妥了各府的馬車。
雲千夢順著夏侯安兒掀開帘子的動作往外看去,竟看到端王府的馬車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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