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月夜決殺
「出不去?」
容錦愕然的看著去而返還的琳琅。 ( GG)
琳琅點頭。
「還有這種事?」容錦氣極而笑,她看了琳琅,「是單單我們這個院的人出不去,還是大家都出不去?」
琳琅想了想,說道:「好像就只有我們院的人,剛才我在二門處還看到了梨香院那個叫素錦的大丫鬟,守門的婆子沒有攔她!」
呵!
容錦失笑。
看來,容敬德這是下殺心了!
她到無所謂,身邊有琳琅和藍姨,可是外祖母那……容錦想到青檀院的吳氏,不由便皺了眉頭。
「姑娘,你怎麼了?」琳琅看著蹙了眉頭的容錦,不解的問道:「你是不是擔心消息散不去?」
「不是。」容錦搖頭,她抬頭,目光幽幽的看著青檀院的方向,輕聲說道:「我只是在擔心外祖母。」
「吳老夫人?」琳琅詫異的道:「吳老夫人怎麼了?」
容錦將之前容敬德對吳氏說的那番話說與琳琅知道,末了,撇了撇嘴,不無譏誚的道:「既然現在已經不讓我們出入,想必外祖母那也是如此。再有……」她抬頭瞪了外面漸沉的天色,輕聲說道:「我總覺得容敬德他想殺我!」
琳琅暗暗的道了一聲,姑娘喂,想殺你的可不止是老長興候容敬德!臉上卻是絲毫不顯,而是咧了嘴嘿嘿一笑,說道:「有我和師父在,姑娘你放心,管叫他們有來無回。」
容錦對著琳琅笑了笑,點頭道:「我知道,我到是不怕他們來找我,我只是擔心他們對外祖母也動上了手。」
琳琅臉上的笑便淡了淡,不確定的道:「不會吧?吳老夫人可是他幾十年的老妻,殺妻這種事傳了出去,指不定他這爵位都難保!」
「狗急跳牆,這事,不可不防。」容錦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她轉身看向屋裡窗戶下顯得有點心事重重的藍楹,輕聲說道:「藍姨,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藍楹一直都在想事情,不防容錦突然就跟她提了這麼一個要求,下意識的便道:「你說。」
「你能不能去我外祖母身邊,我怕這府里有人要對她不利!」容錦說道。
「不行!」
藍楹想也不想的便開口拒絕。
容錦當場便怔在了那,雖然在提出要求的時候,便知道結果無非兩種,一種被接受,一種被拒絕。可真的被拒絕了,心裡怎麼就那麼不是滋味呢!
藍楹看著怔忡的容錦,莫名的心便軟了軟,她起身走到容錦身邊坐定,輕聲說道:「容姑娘,我和琳琅都答應過少主,保你無事,請恕我不能從命。」
容錦默了一默,點了點頭。
藍楹和琳琅是燕離的人,她們一切皆聽從於燕離,她沒有權力要求她們做什麼!
說起來,還是自已手裡沒人。
容錦暗暗發誓,這次事了,說什麼,她都得想辦法培養自已的人,自已的力量。
藍楹見容錦神色難看,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想著,這府里也就吳老夫人待容錦好,若是吳老夫人出事,怕是容錦心裡嘴裡不說,往後心裡對她和琳琅也會有所怨怪。想了想,輕聲對容錦說道。
「容姑娘,我到是有個主意,既能護著你,也能護著吳老夫人。」
容錦眉色一亮,急聲道:「藍姨,你說。」
藍楹輕聲道:「姑娘或者搬去青檀院住,或者是請了吳老夫人來與你同住,這樣一來,就算府里有異動,有我和琳琅在,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大事reads;。」
容錦不由便拍掌道:「哎呀,我這麼沒想到呢!」
琳琅在一邊飛快的補了一句。
「姑娘是關心則亂唄!」
容錦笑了笑,對琳琅和藍楹說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搬去青檀院。」
說是搬,其實不過就是拿幾件換洗的衣裳罷了。
到是吳氏見著容錦,聽容錦說明是搬來跟她一起住時,先是止不住的一臉歡喜說好,一迭聲的吩咐玳瑁去幫容錦收拾屋子。
等容錦由玳瑁領著退下去後,吳氏卻是斂了臉上的笑,回頭對翡翠說道:「你去看看,出什麼事了,怎麼好端端的錦兒要搬來青檀院住。」
「是,老夫人。」
翡翠退了下去。
吳氏想起自已手裡有一套舊窯十樣錦的茶盅,轉身打算去庫房找出來,給容錦用。只是,她才起身,卻見才離開的翡翠匆匆的走了回來。
這麼快就回來了?
吳氏步子一頓,朝翡翠看去,「出什麼事了?」
「老夫人,表小姐和我們被禁止出入候府!」翡翠說道。
「什麼?」吳氏愕然的看著翡翠。
翡翠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的慌亂,輕聲說道:「奴婢適才去找了看角門的王婆子,王婆子說老候爺身邊的長富來交待過了,表小姐和我們都被禁止出入候府。」
吳氏身子顫了顫,翡翠連忙急步上前,扶了她,「老夫人,您沒事吧?」
「我沒事,你去請了表小姐過來,就說我有話問她。」
翡翠扶了吳氏在椅子裡坐下,轉身匆匆的去尋了容錦。
不多時容錦跟在翡翠身後匆匆折返,許是翡翠已經跟她說了事情的原委,進了屋,容錦逕自走到吳氏身邊,低身握住了吳氏擱在膝上冰涼的手。
「祖母。」
吳氏抬頭,看向容錦,扯了扯嘴角,給了容錦一個勉強的笑容,指了身側的椅子說道:「坐下吧。」
容錦起身,在吳氏身邊坐定。
翡翠將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放到了容錦身邊的案几上,然後悄然的退了下去,守在了門邊。
「錦兒,你搬來青檀院,是不是怕他們要對外祖母不利?」吳氏開門見山的問道。
容錦點了點頭。
吳氏笑了笑,很是慈愛的摸了摸容錦的臉,輕聲說道:「你想多了,我必竟與他幾十年的夫妻,這裡面還有你舅舅,我想,他應該還不敢對我下毒手。」
「祖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寧可把人想得卑劣點,也不想事到臨頭時,卻求救無門!」容錦說道。
吳氏想了想,點頭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只是,就憑我們這幾個人,真要出事,只怕也是……」
「祖母您放心,不是有藍姨和琳琅嗎?」容錦笑著打斷吳氏的話。
吳氏不由便失笑,點頭道:「是啊,我怎麼把她兩人給忘了呢!」
容錦便呵呵笑著,把藍楹和琳琅大肆吹噓了一番。
好幾次說得吳氏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出聲。
祖孫倆人笑鬧了一番。
吳氏看著眼前眉目如畫,容色艷麗得連最上等的錦緞也被稱得黯然無光的容錦,一時間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這次的事情到是提醒了我,我原本還打算著給你找幾個乖巧可人的小丫頭,讓翡翠好好教教。現在看來,我的想法錯了。我應該找幾個會拳腳才是。」吳氏說道reads;。
容錦連連附合道:「祖母,我也是這個意思呢,只是,這樣的人怕是難找吧?」
吳氏笑著拍了拍容錦的手,「交給外祖母吧,外祖母別的幫不了你,找幾個人這樣的事還是能做好的。」
容錦知道吳氏當年也是出身名門的,只是後來吳氏一族沒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別說吳氏曾經也是燕州城一時風光無兩的候夫人!是故,她沒有再拒絕,而是對著吳氏笑了笑,接受了吳氏的好意。
不多時,天便完全的暗了下來。
容錦陪著吳氏用了一頓素餐,吳氏有飯後走一走消食的習慣,她又陪著吳氏走了一圈,只到吳氏說她要去做晚課了,這才告辭,回了自已的屋子。
「回來了!」
屋子裡,琳琅鼓搗著攤了一桌子的花花草草,頭也沒抬的跟容錦打了聲招呼。
容錦走上前,一邊看著琳琅將那些花草擇枝擇葉的,一邊抬頭看了眼屋裡,訝異的問道:「藍姨呢?」
「噢,師父出去了。」
「出去了?」容錦錯愕的看著琳琅,「怎麼出去的?」
「走出去的啊!」琳琅抬頭匆匆的看了眼容錦,又低頭繼續自已手裡的活,一邊解釋道:「師父讓我告訴你,不用擔心,天亮前,她會回來的。」
擔心?
容錦才不擔心。
會有那樣一問,只不過是下意識的反應罷了!
「你在弄什麼?」
琳琅放了手裡的活,抬頭看著容錦,嘿嘿一笑,說道:「我啊,我在給你外祖父預備大禮啊!」
容錦是識藥理的,攤了一桌子的那些花花草草,她一眼就認出了都是些毒性很強烈的花草樹木。琳琅這是打算把整個長興候府上上下下數百口都放倒嗎?要是這樣的話,這份大禮,怕是會叫容敬德不死也去半條命吧?
「這是芹葉鉤吻,」容錦拾了一株青綠色開小黃花的花朵,對琳琅說道,「把它磨成粉,人只要吸入一點,便會因窒息而死!」
琳琅點頭,給了容錦一個讚賞的目光。
容錦又拾了一另一株淡紫色,「這是蟲花草,幼時是一種毒蟲,大了便是草,中了這種毒的人,全身如同被蟲蚊齧咬,會出現斑斕彩色,奇麗變幻的幻覺,做出一些顛狂的行為。」
琳琅到沒想到,容錦連蟲花草都知道,她臉上的笑漸漸淡去,眸子裡生起一抹凝重。
容錦翹了翹嘴角,隨手又拾了一株,似笑非笑的看了琳琅,「這是青紫陀羅花,它本身沒有毒,但只要見血便成劇毒。」
琳琅此刻已經不僅僅是讚賞了,而是滿滿的欽佩之色。
容錦識得前兩種毒草這沒什麼奇怪的,必竟只要稍懂藥理對製藥有所涉獵的都能了解一二,但這個紫陀羅花卻是是極罕見的毒花,源出西域,中土向來所無。可偏偏容錦一眼就說出了它的特性!
「容姑娘,你學過藥理?」琳琅疑惑的問道。
容錦點頭。
琳琅抿了抿嘴,輕聲問道:「我能知道,你師從何人嗎?」
「我娘!」容錦笑了說道:「我娘在雲州容府避世十幾年,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些花花草草上面,順帶著,我也就略懂一二了!」
琳琅搖頭,「連紫陀羅花都知道,你卻說這只是略懂一二,容姑娘,你還真是謙虛啊。」
容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琳琅卻是眼珠子一轉,打量了一番容錦後,嘿嘿笑道:「容姑娘,要不要我教你製毒?」
「製毒?」
容錦錯愕的看著琳琅。
琳琅點頭,黑葡萄一樣的黑眼睛滴溜溜的看著容錦reads;。
「你看,這些毒草毒物你都了解,我只要告訴你,怎樣在不傷害自已的情況下,把它們製成毒藥就行了。」
容錦想了想,覺得琳琅這主意還真不錯。
她之前也有想過。
「嗯,如果你能在我這學會製毒用毒,再讓少主教你一套上乘的輕功,別說一個長興候府,就是千軍萬馬當前你也可以橫著走!」琳琅說道。
容錦腦子裡一瞬間掠過「凌波微步」四個字。
「就是不知道少主那有沒有適合你學的輕功。」琳琅一邊繼續手裡的活,一邊嘟囔著說道,「學武這種事,一般都是從小打的基礎,不過,如果你筋骨奇佳,再輔以藥物相助,想來應該不難。」
聽琳琅說起燕離,容錦不由便默了默。
她像個陀螺一樣疲於應付一樁接一村層出不窮的事,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身體完全恢復好了沒。
「琳琅,藍姨是不是去見你家少主了?」容錦問道。
琳琅手裡動作一頓,稍傾,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容錦本還想再問得仔細點,但見到原本話多的琳琅卻是多一字沒說,便也沒有往下問。而是坐在了一邊,靜靜的看著琳琅擺弄著那一桌子的花花草草。
時間漸漸流逝。
直到外面響起一更的更鼓聲,琳琅終於停了手裡的動作,大喘一口氣說道:「好了,接下來就等著你外祖父派人上門來收禮了!」
容錦笑了笑,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輕聲道:「你就這麼斷定,他會派人來?」
琳琅對容錦挑了挑眉頭,回以一笑,「姑娘如果不是這樣想,為什麼要急巴巴的搬過來呢?」
容錦被琳琅問得噎了一噎reads;。
頓了頓,她撇嘴一笑,說道:「好了,不早了,我們早些歇了吧。」
「你去睡吧。」琳琅對容錦擺手道:「我得等師父回來。」
容錦想了想,點頭道:「行,那我先睡了,你有事喊我。」
琳琅點頭,心裡卻道:有事喊你,喊你幹嘛?添亂啊!
這一覺容錦睡得其實不踏實。
從躺下的那一刻,便不斷的做夢,夢裡一會是前世的自已在執行任務時慘烈死去的景像,一會又是這世容芳華被山匪一刀戳穿心肺的場景。
懵懵懂懂間,耳邊似乎聽到壓得低低的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她想睜開眼,看看是誰在,可是眼皮子卻重得好似壓了塊大石頭,怎麼也睜不開。
燭火搖曳的屋子裡,一抹修長的身影淡淡的撇了眼睡在床上,額頭布滿細密汗珠的容錦,銀制面具下一對漆黑狹長的眸幾不可見的緊了緊,回頭淡淡問道。
「你給她用了什麼藥,怎麼看起來,她很難受?」
琳琅聞言,一步上前,查看了一番,稍傾,抬頭說道:「回少主,容姑娘應該是夢魘了,不是我給她下藥的緣故。」
「夢魘?」燕離漆黑如寶石的眸子眯了眯,對琳琅說道:「解了你的藥,讓她醒過來。」
「可是……」
燕離擺了擺手,示意琳琅不必再說。
琳琅抿了抿,只得依言上前,解了她給容錦下的令人昏睡的藥。
卻在這時,遠處隱約傳來驚慌的叫喊聲。
「走水啦,救火啊!」
有人敲鑼打鼓的往這邊跑,而青檀院東邊連綿起伏的屋舍間似乎也隱隱約約的有火光一片亮起。
琳琅和藍楹幾步竄至了窗邊,幾乎是她們才到窗邊的同是,七八條鬼魅般的身影無聲無息的飄了進來reads;。統一著黑色的夜行衣,臉上用黑巾蒙著,只露出一對陰沉沉眸子。
似是沒有想到屋子裡會有這樣多的人,幾人似乎怔了怔,但只一瞬,便又回過神來,二話不說,拿起手中寒光閃閃的刀便對著琳琅等人撲了上來。
「找死!」
琳琅一咬牙,才要揚手,使出手裡的毒藥,耳邊卻響起藍楹的聲音。
「琳琅,我來對付他們,你去老夫人那。」
琳琅朝一側身長玉立的燕離看去。
燕離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淡淡道:「去吧。」
「是,少主。」
琳琅一縱身,人便躍了出去,幾個起落間已經到了吳氏的小院
吳氏正由翡翠和玳瑁侍候著,打算出門,來容錦這邊看看,不想,走出門,便看到正急急迎面而來的琳琅。
「老夫人,是琳琅。」翡翠急急對身邊的吳氏說道。
吳氏這時也看到了正朝她們走來的琳琅,腳下步子一頓,急切的問道:「琳琅,你家姑娘沒事吧?」
「老夫人放心,姑娘那沒事,我是來保護你的。」琳琅說著上前,便要扶了吳氏往回走。
吳氏一把攥住琳琅的手,急聲道:「水火無情,我看這火勢很快就要燒過來了,你和藍楹護著姑娘趕緊走。」
琳琅嘿嘿笑了道:「老夫人,你就放心吧,姑娘那萬無一失,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有人替姑娘頂著。」
話落,不由分說的便扶了吳氏往屋裡走。
吳氏還要再問,琳琅卻是對一側的翡翠和玳瑁說道:「你們倆在屋裡陪著老夫人,我找個上風的方向守著,我得讓他們知道太歲頭上是動不得土的!」
「琳琅,你是說有人要對我動手?」吳氏腳下步子一頓,朝琳琅看去reads;。
琳琅點頭,「老夫人,走水是假,殺人是真,不過你放心,有我在,肯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吳氏一瞬間如遭雷擊般怔在了那。
她就算將容敬德想得再不堪,也沒想過,容敬德竟然真的會對她動手。
嘈雜的聲音里,似乎隱隱有刀劍出鞘的聲音,空氣中也多了一抹肅殺的森然之氣。琳琅豎起耳朵細細聽了聽,確定是有人朝這邊圍了過來後,她揚聲喊了道。
「翡翠、玳瑁扶你家老夫人進去,找個地方好生躲起來,我沒出聲,不許出來。」
話落,人已經如離弦之箭般,掠上了牆頭。
翡翠和玳瑁不敢耽擱,連忙扶了吳氏朝屋裡走去,一人扶著吳氏往最裡面的宴息室走,一人則返身匆匆的插著門栓,插好門栓還不忘拖了沉重的梨花木的椅子來抵著門。
「他真的要殺我!」
吳氏目光呆滯的任由玳瑁將她往內室帶,嘴裡喃喃的念叨著,只有她自已才聽得見的話。
……
榮禧堂。
唐氏聽了唐媽媽的話,猛的瞪大了眼,哆嗦著唇,張了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夫人。」
唐媽媽白了臉,額頭上汗出如漿的看著唐氏。出了這麼大的事,夫人得趕緊拿個主意才行啊!
唐氏抬頭迎向唐媽媽焦灼的目光,扯了扯嘴角,臉上綻起一抹慘澹的笑,啞聲道:「媽媽,你是不是想叫我拿個主意?」
唐媽媽連連點頭。
唐氏搖頭。
「夫人……」唐媽媽不贊同的看著唐氏,小心斟酌著措詞,說道:「奴婢也知道您心裡對老夫人有氣,可她必竟是候爺的生母,萬一老夫人真有個三長兩短的,候爺回來,怕是要與您生份了reads;!」
「媽媽,您還不明白嗎?」唐氏看著唐媽媽,慘笑著說道:「老候爺特意將候爺和舒兒支開,密秘將候府在莊子裡的死士調了來,是存心要娶她二人性命,我又憑什麼能讓他手下留情?」
唐媽媽頓時僵在了那。
一時間,主僕二人,大眼瞪小眼,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豆大的汗珠卻是布滿了主僕二人的臉,凝結成水,沿著額頭滾落下來。
屋子裡落針可聞。
良久。
唐氏長長的嘆了口氣。
她怔怔的看著眼前桔黃色的燭火,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輕聲說道:「當年,為著容芳華,吳氏一劍刺穿了雲姨娘的胸,宮中怪罪下來,老候爺親自入宮請罪,我還以為他對吳氏情深意重,卻想不到……可見,這男人啊,狠起心來,根本就不是人!」
唐媽媽附合著點頭。
這麼多年,老夫人自禁青檀院,老候爺每日都要去青檀院門口轉轉,她也以為……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這男人的心,何償不是海底針?!
「夫人,您說,老候爺他就不怕候爺回來找他興師問罪嗎?」唐媽媽不解的問道。
唐氏撇了撇嘴角,譏誚道:「不是走水了嗎?走水,有人趁亂打劫,還有比這更合理的解釋嗎?」
唐媽媽不由自主的便打個顫。
是啊,還有比走水遇劫更好的藉口嗎?
唐氏嘆了口氣,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那快映紅半邊天的火光,輕哼一聲,說道:「這是下了血本了,為了做場戲,怕是半個長興候府都要燒了!」
唐媽媽沒敢接話。
「媽媽,你去吩咐下去,讓大家都守好自已的門戶,不許亂竄,若是被抓到,亂棍打死。」唐氏說道。
「是,夫人。」唐媽媽急急的走了下去。
剩下唐氏一個人站在窗邊,怔怔的看著青檀院的方向。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一種感覺,容錦她不會這樣輕而易舉就死掉的!
……
「娘……」
容錦不叫一聲,直直的翻身坐起。
燭光中,她直直向前瞪著的目光著實嚇人可怖。
「你做惡夢了?」
耳邊響起一道清悅醇厚的聲音。
容錦霍然回頭,對上一張熟悉的臉。
她怔怔的看著他,惟恐自已這是在夢中,想也不想的便抬手掐了一把自已。
「哎……」
是痛的!
燕離看著她略帶幾分傻氣的動作,線條優美的唇翹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略略上前,傾身問道:「怎麼了,好端端的掐自已做什麼?」
容錦搖頭,難道自已要告訴他,她以為是在做夢嗎?窘然一笑,才要開口,卻忽然感覺屋子裡氣氛不對。
她轉過頭,探頭朝室外看去。
外面靜悄悄的,但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令人作嘔的鐵鏽氣息,那氣息不論是前世還是這世,都讓她再熟悉不過。
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她翻身下了床榻,抬腳便要往走。
一雙手卻搶在她之前,拿了她掛在一側的外袍披在了她肩上。
容錦腳下的步子一怔,這時耳邊響起隱約從遠處傳來的呼喊聲,以及火燒木頭「噼里啪啦」的聲音,仔細聽還有敲鑼打鼓喊「救火」的聲音reads;。
「失火了?」容錦怔怔的看向燕離。
燕離點頭,「是的,失火了。」
「哪裡?」
「青檀院的東北邊,算著時辰,火應該快往這邊燒過來了。」燕離說道。
容錦聞言,臉色一白,抬腳便往外跑,「外祖母她……」
但就在她抬腳的剎那,一隻手握住了她的胳膊,輕輕一帶,便將她帶進一個柔軟的懷抱里。
容錦抬頭,用力掙脫著,大聲喊道:「燕離,我要去救外祖母,外祖母她……」
「琳琅去了。」燕離不敢太用力,怕傷著容錦。
容錦一聽琳琅去了,掙扎著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燕離見她安靜下來了,緩緩鬆開攥著她的一隻手,輕聲說道:「有藍姨和琳琅,還有南樓和青語也來了,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容錦點頭。
昏黃的燭光下,她像一個瓷娃娃般,尋不出一絲瑕疵卻又脆弱的仿佛一碰就會碎。
黑瀑布一樣的長髮被夜風吹起,隨風輕舞,張揚至極。漆黑如幽潭的眸子明亮的如同寒夜裡最亮的那顆星星……
燕離自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她見過的美人不少,但美得像她這般令人驚心動魄的卻是少之又少。
容錦不知道燕離的所想,她擰了眉頭,看向燕離,「有人想要我的命?」
燕離點頭。
容錦勾了勾唇角,轉身便往外走。
燕離看著她挺得如同一劈峭崖的後背,翹了翹唇,緊隨其後。
死人,一地的死人reads;。
藍楹手持短劍站在門檻處,她的身前,是青語和南樓,兩人並肩而立,分立小徑兩邊,將一個個自外而入的黑衣人如砍白菜一般,一一砍倒。
鮮血流滿小院,隨著死的人越來越多,地上的鮮血也越來越多,到得最後已經成為一條暗黑的色的小渠,澆遍了小院的花草,也洗淨了地上的青石板。
青檀院外。
容敬德立在夜色下,死士有進無出,小院卻至始至終靜悄悄,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越來越濃,他自是清楚裡面發生著什麼!
長興候府專門負責訓練死士的駱奇英,長年因為不見陽光的寡白的臉上,一對細小如蛇的眸子目光不再是陰毒,而是如被針戳過般急劇的收縮著。
「已經進去多少人了?」容敬德啞著喉嚨問道。
駱奇英低眉垂眼的說道:「回稟老候爺,已經三十八人了!」
三十八人!
容敬德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三十八個死士,卻是連容錦的邊都沒摸著。
小院裡,到底有著什麼樣的人?
「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容敬德再次問道。
「回老候爺,那邊也失手了!」
容敬德霍然回頭,陰鷙的目光看向回話的長富。
「怎麼回事?」
長富垂了腦袋,啞著嗓子說道:「那邊的人一靠近小院就倒下來,有的是七竅流血而死,還有人則跟瘋子一樣,把身上抓得鮮血淋漓,都說……都說那邊有大小姐的鬼魂。」
「胡說!」容敬德怒聲喝道:「這世上哪來的鬼!」
長富不敢說話。
「老候爺,天快亮了。」
駱奇英看了看東邊已經隱隱發白的天色,輕聲說道。
容敬德聞言,也抬頭朝東邊看去,天邊是蟹殼青的暗沉色,但很快朝陽便會出來,沖淡這一輪黑暗。而那個時候……
「去抬柴火和油來,將柴火沿青檀院堆放,澆上油。」容敬德沉聲說道。
這是打算用火燒了?
這樣一來的話,便沒有死士的事了吧?
長富應了一聲,飛快的下去準備。
駱奇英看著天色,對容敬德說道:「老候爺,天快亮了,小的是不是帶著人先撒回莊?」
弒妻殺孫,這種事傳揚了出去,是為世人唾泣的!
容敬德點了點頭。
駱奇英便轉身招呼剩下的死士,如來時一樣悄然的離去。
而這時,長富已經帶著人將淋過油的柴火都堆到了院牆下,只等著容敬德下令點火。
小院裡。
青語和南樓等了又等,也沒等到下一批的殺手到,不由交換了個眼色朝身後與容錦並肩而立的燕離看去。
「少主!」
燕離看向容錦,唇角微翹,柔聲問道:「是殺光了,還是另換花樣?」
「應該是另換花樣了。」容錦鼻子動了動,眼裡閃過一抹寒光,對燕離說道:「你聞到了桐油的味道嗎?」
燕離笑了笑。
容錦便知道,燕離怕是早就猜到了。
容敬德這是一招不成,又生毒心,打算活活燒死她們呢!
「現在怎麼辦?」燕離看向容錦,打趣的說道:「是我們殺出去,殺得他雞犬不留,還是我們找個地方避著,回頭再來殺個回馬槍?」
躲?
容錦唇角挑了抹冷笑,在她的字典里可沒有躲這個字。
「殺出去!」
「好!」
話落,燕離便對朝她看來的青語和南樓掀了掀唇角,一句輕輕淡淡的「殺」便吐了出來。
青語和南樓那如黑寶石一樣的眸子裡,瞬間如同點燃的煙火般,綻起一抹奇麗的色彩,不待容錦反應過來,兩人已經快如閃電般的竄了出去。
「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起,撕裂了夜色下的嘈雜,讓聽到的人無不心生顫抖。
「容錦!」
門外響起容敬德的嘶吼聲。
容錦微微仰起秀麗的臉龐,夜風吹起她散在身後的長髮,她拾步一步一步朝院門外走去。
一門之隔。
她與容敬德兩兩相望。
稍傾,她唇角綻起一抹淺淺的笑,「老候爺,容芳菲難道沒有告訴你,我不是那麼好殺的嗎?」
「你……」
容敬德瞪著夜色下如修羅而立容錦。
「我很好!」容錦看著容敬德唇角綻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一字一句說道:「不過,老候爺,你可要不好了!」
「怎麼,你還想要弒祖不成?」
「不!」容錦搖頭,「我怎麼會殺你呢,殺你,會髒了我的手!」
「孽障!」容敬德指著容錦,咬牙道:「孽障,吳氏已經落在我的手裡,你不想她因你而死,就乖乖束手就擒,不然……」
「切reads;!」
容錦嗤笑一聲,打斷了容敬德的話,輕拾裙擺迎著容敬德緩緩上前。
「你……你想幹什麼?」
容敬德眼見容錦步步上前,不由自主的便退了一大步。
容錦卻是在離他一丈之距時,停住了腳步,返身看著身後沖天而起的火光,頓了頓,回頭對容敬德說道:「老候爺,你說這麼大的火,皇宮那邊是不是也看到了?」
容敬德身子一僵。
長興候府失火,自然會驚動皇宮!
容錦,她想幹什麼?
沒等容敬德多想,容錦已經回頭對收手候在燕離身側的南樓和青語說道:「麻煩兩位姑娘找兩個人,將院子裡的那些屍體都疊好,碼放的整齊些,回頭宮裡來人了,我也好有個說詞。」
青語和南樓才要請示燕離,燕離卻是已經微微頜首。
她二人當即目光往人群里一掃,指了幾個孔武有力的家丁說道:「你們幾個去。」
「不准去,誰去,亂棍打死!」
容敬德怒聲喝斥道。
「不去,千刀萬刮而死!」
青語幽幽冷冷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容敬德還要再說,身後卻響起一陣急促的步子聲。
「老候爺,宮裡來人了,請您去問話呢!」
容敬德身子一僵,目若死灰的看向容錦。
容錦回以她一個燦如朝霞的笑,「老候爺,好好想想怎麼應對宮裡的問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