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另有所求(下)
雲南現在是熱門的地方了,不再是那麼偏僻之地,這個偏僻之地說的是地理上的概念,而不再是偏僻之地,指的就是政治上的概念了,現在雲南百廢待興且不說,其餘的事兒都可以不必管,但這商道,還是要注意好的,「征緬引剛剛發下去,商人們都是興致勃勃的,要在緬甸撈回十倍的本兒來,別的事兒不用管,只要把商道給料理好了,雲南百業昌盛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而阿桂坐鎮阿瓦城,幾年內都不會回來,雲南地面上,沒人會來管著寧老爺,這巡撫當的舒服,等閒省份都比不上雲南了!」
緬甸平定,這改變了歷史上的走向,而且傅恆打下了緬甸,也要注意到一件事兒,那就是發出去了那麼多的征緬引,怎麼樣和商人們交代?
哦也不算是什麼交代,在這個時代之中,大玄還不需要對著商人們交代什麼,但傅恆之前就設想過若是緬甸打不下來,而商人們又要征緬引的收入的話,說不得也只能是在兩淮鹽業那裡補一些鹽引出來給這些商人們了,現在緬甸打下來,那麼當然商人們的付出總不能不給他們回報的,阿桂坐鎮阿瓦城,第一當然是要鎮壓還有一些忠於孟駁的頑固勢力,但實際上還有一個因素,沒有擺在檯面上說,但是阿桂和傅恆都非常清楚,那就是要確保征緬引的平穩開展和發展下去。
皇帝對著這一次作戰十分滿意,花費的銀錢極少,當然所謂的極少,也只是對著一個國家而言,大約花了三百萬兩銀子,要知道歷史上的征緬之戰,從戶部的帳上來算,就花費了一千萬兩銀子!這還沒打贏的結局。實際上從金秀搞出了征緬引,「騙了」商人們來投資征緬大戰之後,朝廷基本上就沒有再花過錢,那時候的納蘭永寧的轉運使衙門,也就徹底淪為了轉運的機構,不需要再去愁銀錢的籌集了。
所以傅恆非常清楚征緬引對著戰爭的巨大作用,既然商人們願意在緬甸賺錢做生意,那麼雲南方面,最要緊的就是保證商道,只要是把商道維護好了,別的就不說了,單單這過路費,就足夠讓雲南富的流油了。納蘭永寧有軍功傍身,上頭又沒有總督管著,雲南的事兒太好辦了,商人們只要能在緬甸源源不斷的賺到錢,那麼雲南這個必經之地,就會持續的發展下去。
這些道理長貴自然是明白,納蘭永寧也明白,但他還是想著要留在京中,「老爺的意思,還是想著留在京師裡頭。」
「這可就是難了,」金秀盤膝坐在炕上,閒閒的喝了口茶,「寧老爺已經是當上了巡撫,二品的官兒,若是想留在京中,那麼就是要六部的堂官了,六部的堂官,那就不是簡單的事兒,也不是簡單的人脈和關係,可以上的去了。」
六部之中的官員,尚書和侍郎,都在各部衙門的大堂兩側的偏堂辦公當差,所以被稱之為「堂官」,而軍機處大臣一般都分管各部事務,如果到了某一部來理事,當然就是坐在最中間的大堂,所以軍機大臣們被稱之為「中堂」。
金秀的意思是已經當過巡撫的差事兒了,入京來,肯定也要二品官以上了,可大玄省份有三十幾個,巡撫就意味著又是有三十幾個,而京師之中的六部,尚書侍郎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十幾個,這樣的職位,絕不是隨便就能得到的。納蘭永寧有些著急了,想著趁這一次征緬大獲全勝的機會,乘勝追擊,繼續更進一步,在中樞的部院爭取到一席之地,他的想法是好的,可納蘭永寧,到底是根基未穩。
「現在這個時候,可不是入京的好時機啊,」金秀微微搖頭,「大勝之後,皇帝原本就要操心安排功臣的位置,把他們放在什麼地方去,說句不客氣的話,寧老爺可還不算簡在帝心的,想要現在入京,難。」
緬甸大勝,最出彩的當然是那些浴血殺敵的將士功臣們,轉運糧草是不錯的功勞,可到底要次一等的,而且若是論起後勤調動起來,中樞的人才是更加辛苦,兵部的福隆安自然是不必說了,尹繼善才是後勤第一宣力功臣。
而且金秀說的很直接,納蘭永寧並不是簡在帝心之人,之前也就是因為福康安和納蘭家鬧了矛盾,皇帝才記得納蘭永寧這麼一號人物,後頭雲南的地方要員被殺的差不多了,傅恆保舉,皇帝為了怕有人掣肘傅恆,所以臨戰時候,傅恆要用什麼人,他一概同意,免得選派和傅恆不對路的人過來處置後勤糧草,給傅恆使絆子就更不好了。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納蘭永寧抓住了,但是他也僅此而已,想著要再進一步,這就是千難萬難了,金秀說的直接,「寧老爺還是呆在雲南更好。」
「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老爺的意思,」長貴靜靜聽著,聽著金秀說完了,「還是要想進一進,試一試。」
人心就是如此,得隴望蜀,永遠不夠,金秀不會覺得納蘭永寧貪得無厭,人類的欲望往往是社會進步的源泉,只是她覺得沒戲,「那麼試一試就是了,怎麼還來問我呢?」
「還是要請金姑娘多和富察家說一番,」長貴笑道,「您的話,比老爺的話兒還有用些。」
桂大奶奶顯然已經是麻木了,但富祥這會子不好說話,若是能夠說話,他也一定會感嘆,這個世道真是變了,真的,真是變了,什麼時候外頭這些官場上的事兒,自己都聽不懂雲裡霧裡的事兒,竟然要來問自己的女兒,準備入宮當福晉的女兒,竟然是正兒八經的被寧老爺這裡派人來問,問也就罷了,還是要請她拿主意辦事兒。
「富察家?」金秀嫣然一笑,「富察家現在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能來提攜寧老爺嗎?」
「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