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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個……也不是那個……不對
他在哪?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
頭微微一偏,原來他就在三步之外,鎮靜地指揮著其他人,找到了……太好了,找到了……這次抓住他,再也不放手了……再也不放……
衣袖驀地一沉,樓澈詫異地回頭:“……螢妃娘娘?”
“螢妃娘娘,退回去比較安全,”樓澈皺起眉,顯出些不耐煩的情緒,“鬆手!”
不行!不能鬆手……心裡似乎只剩下這唯一的信念,像抓著溺水前最後一根稻糙一般,姚螢死死拽住樓澈,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似乎在那手中才能擁有片刻的安全,信任和溫暖,所以要牢牢抓住……
忙亂間顧不上這麼多,刺客已經來到樓澈的眼前,刀影晃動,竟當面而來,一聲金鳴,橫插而入的刀擋開了砍勢,樓盛沖身擋在樓澈之前:“相爺,沒事吧?”
“你在做什麼,不是讓你保護夫人嗎?”樓澈高揚的聲音里略帶激動,忙轉左望,歸晚竟然不在原地了,臉色微變,冷冷的眼光瞪向樓盛。
樓盛一邊揮舞著刀影,一邊趁隙回答:“相爺放心,夫人退到安全之處去了。”
心下稍安,情形慌亂,他不能回頭,身邊還有一個沉重的包袱般甩不開,心頭惱怒無以言喻,偏偏此刻情況如此特殊,不能發作,只能再次冷靜地打量全場,瞳眸深沉,這事……似乎有些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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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兩個相府的侍衛退向後,歸晚一邊注意著拼鬥的情況,刺客的兇狠像極了死士,情勢危急,邊退邊回首,突然瞥到一個人影,那不是螢妃嗎?一個怔忪,迎面撞上一道身影,抬頭一望,居然是鄭鋶。
冷冷觀察著全場,鄭鋶的面色略帶些沉重,眼看歸晚靠近,浮上絲淡諷的笑:“怎麼,夫人也來救駕嗎?”
抿著唇畔,歸晚沒有反駁,只是淡淡看他一眼,繼續回眸凝視。
情況漸漸好轉,林瑞恩的劍芒利光,阻住了一切威脅到鄭鋶和歸晚的傷害,侍衛畢竟久經歷練,訓練有素,打鬥不久之時,樓澈一方首先控制了局勢,相府的親衛向那土財主打扮的刺客頭領圍去,果然分散了刺客的注意力,也從精神上分散開他們。
其他侍衛都是林瑞恩的親隨,征戰沙場多年,在毅力和鬥氣方面都是一流的戰士,時間一長,就顯出了厲害,刺客大半被殺被俘。
刺客首領卻依然頑強,被圍其中,仍在奮身相搏。
林瑞恩殺退身邊所有人,一身淺色儒袍此刻居然已經被血浸紅,斑斑之跡可怖之極,手腕微動,甩去軟劍上的血水,看到刺客首領與侍衛戰成一團,殺意頓起,想要走前,回首欲向皇上報告,一瞥之下,居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心頭一驚,楞在當場,臉上寒意消去,把軟劍收到身後。
就在此時,那刺客首領大吼一聲,向那被誤認為皇帝的官員撲去,眾人具是一驚,還來不及呼喊,林瑞恩反手將手中軟劍飛刺而去,被銀光一擾,刺客首領被阻,劍勢略歪,刺中那官員的手臂,鮮血淋漓,在眾人驚呼下,官員吭也沒吭一聲,就地暈了過去。
侍衛們立刻上前,活捉了那土財主打扮的刺客首領。
四十八、暗戰(二)(完整版)
激戰僅僅是半盞茶的時間,卻恍如半日,本是秀麗明媚的紅葉風景,此刻卻被添上刀光劍影,血雨腥風。屍體躺滿山腰,其中還夾雜著被迷煙燻倒的官員幾人。侍衛們迅速處理著傷患,即使是較為鎮定的幾個高官,也留有些戰後的餘悸,表情呆滯沉鬱,游山時的雅興已經九霄雲外,不見蹤影。
歸晚看著林瑞恩捉拿刺客首領轉到較遠處拷問,心才平定下來,轉而看向樓澈,眼光剛落定,心一沉,暗呼糟糕。
姚螢流著淚緊抓樓澈,那苦楚無依的模樣,讓人望之心酸。局勢平靜下來,幾個離得稍近的官員首先發現這個狀況,接著,越來越多疑惑和吃驚的視線投向兩人,但因一人是當朝首輔,一個是後宮寵妃,而不敢輕易議論,只能暗暗打量,心中嘀咕。
這種詭異難辨的氣氛很快蔓延到整個山腰處,切切私語之聲悄泛,眾人似乎已經將剛才的行刺事件拋到了腦後,而對眼前的古怪情況興起了莫大的興趣。
樓澈眉宇深鎖,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重力甩開姚螢,注意到所有視線都在明里暗裡偷瞄,已有些不耐和怒意,對著身邊兩人一使眼色,兩侍衛忙上前,一邊一個拽住螢妃的手臂,幾乎是帶著強行的拖,才把螢妃拉開樓澈身側。螢妃本是腦中一片空白,只想抓著唯一希望,此刻被外力一驚,立時清醒,環顧四周,楞在當場,諾諾不敢多言。
此時的情況已算是尷尬之極,眾人不約而同轉向皇上,想從他臉上表情看出些什麼端倪。
鄭鋶還是那種溫和的笑容,對著樓澈與螢妃道:“樓卿和愛妃沒事吧?”那語氣親切,能暖人心似的。
歸晚脊椎冷意上竄,近處看鄭鋶那無懈可擊的偽善,更覺深沉,心中知道,他如此相問,突顯出了自己的無辜,也把一切譴責之源推到了樓澈和螢妃的身上。
果不其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剛才那種情況的玄機,此時見皇上還似蒙在鼓裡,注視樓,螢的眼光中又多了一份譴責和鄙夷,而對於那個君主則感到點同情,更有甚者,一些重權之臣,開始質疑,樓相的權勢是否過大?隱隱中,眾人的心中產生了憂慮的情緒。
樓澈舒眉,低身一恭,以平穩的聲音答道:“謝皇上關心,剛才螢妃娘娘和皇上衝散,抓著臣非要回到皇上身邊,可把臣給愁壞了……”
這舒怡暢沐的聲音入耳,緩解了剛才還有些緊繃的氛圍,但是眾人雖然暫時解了疑惑,但是剛才那一幕深留於心中,嘴上不說,卻也埋下了隱患。
就在這氣氛不明,異常複雜的情況下,林瑞恩從山腰的另一頭走了回來,恭身行禮道:“皇上,要不要親審刺客?”
鄭鋶聞言正色,手中摺扇舉起,輕觸下巴,悠然道:“帶他過來吧。”
刺客頭領很快被五花大綁地押了過來,眾官剛才都見過他的兇狠,此刻雖然被俘,但是兇惡之氣仍在,紛紛扭頭,不敢多看。
“撲通”一聲押跪在地,侍衛站在一側。鄭鋶也仔細打量起對方,嘴裡問道:“是誰派你來的?”
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殺錯了對象,訝異之色飛掠過眼眸,一閃而逝,閉嘴不答。旁邊侍衛見狀,上去就是一鞭,狠狠打在刺客首領的胸前,一道血痕從早已破爛的衣服里隱顯,血絲淋淋,別說眾女眷不忍再看,就是不少官員,也做出可憐之態。
刺客首領倒是個真正的硬漢,吭也不吭一聲,依然是那副任君處理的樣子,不痛不癢,見此狀況,眾侍衛恨得直咬牙,偏又莫之奈何。
鄭鋶攏起眉,盯著刺客首領,默然不響。樓澈本欲下令,想起剛才那種情況,此刻實不是開口良機,眸瞳黑幽,抿唇不言不語。
“看來你還真是硬漢一條,朕也不忍傷你,想必你家中也有父母妻兒,如若有些損傷,豈不傷了他們的心?”動情的話語,希望打開跪者一絲心理缺口。
刺客首領的表情剎那間鬆動了些,調整了下姿勢,暗啞開口道:“你不用假惺惺的,我不會告訴你主子的名字。”語氣中似乎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堅定了。
“你不說也沒關係,朕不會強迫你的……但是朕實在不明白,何處與人結怨,需要性命相抵?”鄭鋶無辜的話語加上一副儒雅外表,連表情都入木三分,似乎能讓人感受到他的心痛與無辜似的。
“行刺朕的人到底是誰呢?”
歸晚被他那故意拖長的音調微驚,轉頭之際,看到鄭鋶遮在扇下的嘴角分明勾著淡笑,魔魅之極。
旁邊的李公公立刻明白了皇上的暗示,立刻接口:“皇上,不會是……端王吧?”
一語既出,四下皆驚,還沒轟然起聲,那刺客首領已是一震,眼中利芒大盛,驚訝地向皇上看來。眾人見之,驚呆在當場,這刺客首領的表情無疑是肯定了前面的推測。頓時山腰上暴起喧譁之聲。
此次游山,端王的確沒來,莫非……想要行刺皇上的,真是端王?
心突地漏跳一拍,歸晚看向樓澈,只見他面無表情,事不關己的樣子,雖然心中明白他應該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但在那剎那間,心還是慌了起來。
朝堂之制,自古往來是制衡原則,朝中勢力決不可一面獨傾,而必須有相應的政敵相抵,這樣的權力牽制,才能保持朝堂的安定。而此時端王被供,代表端王之勢極可能因此事受牽連而消解,對樓澈來說,此事只能是半喜半憂,如今局勢已經產生了微妙變化,雖肉眼不見,歸晚心下揣測,這喜憂間,只怕是憂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