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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白蕊惱火地想要說什麼,卻被西涼茉阻止了。
西涼茉看向貞元勾了下唇角:“所以呢,你現在放棄了很難打交道的千歲爺,打算重新換一個更好利用的寧王殿下麼?你把你的秘密告訴了我,若是我告訴了寧王,你覺得你還能嫁得成寧王麼,一個不貞潔的公主?”
貞元神色一凌,咬著唇角道:“我不否認跟寧王殿下的交往有並不那麼簡單的考量,但是我需要一個庇護,即使不能復仇,但是至少要讓明孝嘗試到後悔的滋味之後,我也還能平安地生活下去,而在我沒有確定自己一定能得到最安全的庇護之前,我是不可能背叛明孝的,因為我比誰都知道什麼叫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
她頓了頓,看向西涼茉,眼底有黑暗幽沉而又難以言喻的神色:“那種只是想要活下去卻不得不付出太多不該由自己付出的代價的滋味,我想沒有人比你更明白吧,你能成為千歲爺眼裡的人,想必總不是因為千歲爺對你一見鍾情吧,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我們根本就是一樣的人,不是麼,只是你的運氣好一點,能攀附上一個能給你指路的人,而我……”
西涼茉看著貞元公主好一會,對方完全不閃避她的視線,而是直勾勾地看著她,西涼茉忽然輕嗤了一聲,勾了勾唇角:“一樣的人?嘖,我可不敢與公主殿下是一樣的人,不過,不得不說你的理由還是打動了我,那麼,如果你想讓我認同你的投誠,是不是應該有一點投誠的誠意呢?”
貞元公主看著西涼茉好一會,眼中有幽幽涼光一閃,隨後咬著唇角道:“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我可以幫助你們達成你們的願望,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西涼茉看著她,挑了下眉:“什麼條件?說說看看。”
貞元盯著她,目光里閃過一絲陰狠與恨意:“如果有可能的話,替我殺了百里赫雲。”
“你這麼恨他?”西涼茉挑眉看向貞元。
貞元卻垂下眸子,冷漠地道:“不,我談不上恨不恨他,但是,他是明孝的支柱,如果他沒了,那麼明孝根本在那位置上坐不了幾年,遲早會被拉下神台,那個百里素兒根本是個不成器的,說不定第二天就被人斬殺和取代了。!”
西涼茉忍不住輕嗤,譏誚地道:“果然,得罪一個男人會讓人痛不欲生,而得罪一個女人,特別是得罪一個聰明的女人,只怕會生不如死還真是至理名言。”
明孝太后大概不會知道自己一手養大的少女已經成為她背上隱藏最深和最尖利的那一枚芒刺吧。
但是西涼茉還是淡漠地道:“正如你所說的,百里赫雲倒也算是個驚才艷絕的人才,如果我們可以輕易地將他拿下擒獲甚至除掉,那麼還有今日這一些舉步維艱的談判麼?”
阿九不希望她參合到男人之間的角逐鬥獸場,她尊重他,所以她這大半個月都在休養生息,沒有參與到前朝的那些你來我往,逐步維艱的談判機鋒之中,但是不代表她什麼都不知道,她一樣有自己的方式去了解一切事情的進展。
所以今日即使看見百里赫雲的突然到訪,她也一樣能讓他沒有法子在自己身上尋到突破口,並且能略引導他的思路往對自己這一方好的方向轉去。
而貞元公主今日提出來的這個要求,在這樣的背景之下聽起來極為忙繆可笑。
貞元閉著眼嘆了一聲,手指扣緊了手裡的帕子道:“我沒有指望你們能在明天就殺了百里赫雲,我所說的是,在西狄這些年,我一樣有經營自己的人脈,可以為你們的人在西狄做個內應引路人,在一切歸於平靜之後的一兩年,再驟然發難,我想這應該把握更大些,而且也懷疑不到你們的頭上來。”
她頓了頓,咬著唇角道:“這點時間和耐心,我還是有的,畢竟要扳倒他們並不那麼容易。”
西涼茉看著她,片刻之後,聽不出情緒的勾著唇角道:“公主殿下還真是好耐心呢,不過……”
西涼茉頓了頓,繼續道:“所有的東西都是口說無憑,我且等著看您怎麼幫我們。”
貞元公主看向西涼茉,眸光微閃,有晨星一般的亮光掠過:“那麼,千歲王妃給貞元當主婚人的事兒,您是答應了。”
西涼茉看著她,輕笑:“這倒是不成問題。”
貞元公主仿佛放鬆了下來,肩膀都微微地下放,呈現出鬆懈了的姿態,她也笑道:“好,本宮成為真正的寧王妃那一日,本宮會告訴您一切事宜。”
西涼茉不可置否地點點頭,隨後朝白蕊比了個手勢:“是了,把這些石榴籽給千歲爺送過去,他最喜歡吃石榴籽了。”
白蕊點點頭,端起了盤子朝著房內走去。
貞元公主聽著西涼茉這麼說,她的瞳孔不由微微一縮:“千歲爺在殿內?”
那麼說,她方才說的一切以百里青的功力在殿內都足以聽得清清楚楚的了。
西涼茉在二等丫頭們端來的銅盆里洗掉手上的石榴汁,一邊看著她慢條斯理地道:“怎麼,有什麼問題麼,莫非貞元公主殿下很不希望爺聽到你方才說的那些話?”
貞元公主看著她,眼底有極為複雜的目光閃過。
她很想問西涼茉,她是不是故意的,但就算西涼茉是故意的,她又能如何?
這個女子每一次都比她想像的更難以捉摸。
貞元公主有些黯淡地輕嗤了一聲,自嘲地道:“不管怎麼樣,到底是自己傾慕過的人,總不願意讓自己在對方心裡看起來那麼的不堪。”
隨後,她轉身便匆忙向殿外而去,等在門外的侍女們都匆匆忙忙地跟著她離開了。
等著讓人將貞元公主送走了之後,白蕊從內殿出來,見殿內已經空無一人,便忍不住看向西涼茉,嘟噥道:“那一位貞元公主經歷聽起來挺可憐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直覺地沒法子可憐她呢!”
白蕊懷疑自己莫非是跟郡主呆在一齊呆久了,已經對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變得鐵石心腸了。
西涼茉卻翹著二郎腿,歪在那柔軟的狐狸皮上,慵懶地輕嗤:“你覺得那位公主殿下可憐麼,說不得,人家還覺得你可憐呢。”
白蕊一驚:“您是說她方才說的那些都是騙人的假話麼?”
西涼茉閉著眸子,譏誚地道:“這倒未必,這個世上最能騙人的就是九分真話參雜著一分假話,而這一分假話卻又是最致命和關鍵的。”
她頓了頓,品了口茶方才道:“讓自己的女兒去伺候其他人拉攏其他人這種事情也許在民間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是在高門大閥,皇家內院裡也不過是正常得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如果僅僅是因為這種原因而背叛自己原來的主子,尤其是在自己的實力不如自己的主子,又對自己的新地盤完全不了解的情形之下,別人也許會我相信三分,但貞元公主絕對不是這‘別人’之一,而且……!”
她幽涼地道:“而且這位公主殿下的野心可不像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的簡單,只是想要傷害自己的人付出代價……哼,只怕當初答應西狄太后的事情,可未必見得都是對方逼迫呢。”
白蕊一呆,滿臉不可置信。
“看樣子,你倒是比我還了解這些人呢。”悅耳卻顯得陰涼冰冷的聲音在西涼茉的身後響起。
西涼茉轉頭過去,正巧看見百里青手裡端著一隻盤子款步從內殿走了出來。
西涼茉瞅著他手裡的盤子,不由一愣:“你都吃完了?”
百里青確實喜歡吃這種果子,自然理所當然地道:“沒錯,味道很不錯。”
西涼茉立刻惱了:“人家剝得那麼辛苦,還吃不了幾顆,你倒是好,全吃了!”
這大冬天最不慡的就是什麼青菜都沒得吃,連水果都少了不少,這些石榴也不剩下幾個了,她原本打算是借著拿石榴籽進內殿給百里青的有頭,刺激一下貞元公主的。
百里青看著她的模樣,不由輕笑起來在她身邊坐下:“怎麼,這就惱了。”
西涼茉沒好氣地道:“是啊,你的愛慕者要和你的侄兒成婚了,什麼感想?”
百里青冷嗤一聲,把玩著她的纖纖柔荑,漫不經心地道:“貞元這個小賤人如果說的是實話,倒是真有些用處。”
西涼茉想了想,輕聲道:“那恐怕要很快開始籌備婚禮了,至於她說話的真假到時候自然分真曉。”
百里青微微地眯起眼,忽然低頭看向西涼茉,轉了個話題:“你在作甚?”
西涼茉立刻不動聲色地收回自己掠過桌上百里青杯子的袖子,笑嘻嘻地道:“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