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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鐲子我要了!嬌兒,付銀子。”
慧安的話尚未說完,便被一個傲慢的女聲打斷,接著慧安欲要還給夥計的那隻鐲子便被一隻玉手抓住了。
慧安抬眸卻見端寧公主一身鮮亮,妝容精緻地斜瞥著自己,目光中儘是挑釁。
慧安微愣了下,只覺今日真是不宜出行,怎麼就這麼倒霉的碰到了她。可這玉鐲本就是她先瞧上的,慧安長了兩輩子還真就沒有讓人的習慣,故而便握著那玉鐲的另一端沒有放開,瞧著端寧公主道:“這鐲子我已買下了。”
端寧昨日在宮中便受了慧安一肚子氣,一夜都沒能睡好,堵的難受,今日偏巧又在此碰上慧安,哪裡能不爭上一番,聞言便用力拽起那鐲子來,盯著慧安的臉上也充滿了凜冽,怒道:“放開!”
慧安見她不講道理便手下用了巧勁,一扯一拉。端寧公主雖是刁蠻,但到底是沒有學過武功的,豈能爭的過慧安,她只覺著手臂微微發麻,一驚之下便鬆開了手,腳下卻踉蹌一下往後倒,正巧便撞在了那夥計的身上,婢女驚呼著攙扶一下,她才站穩身子。
夥計見兩位客人爭執起來,偏他又認識端寧公主,自不敢怠慢,又不知該怎麼勸阻慧安,正在邊兒上急的冒汗,誰知端寧公主便一腳踩在了他腳上,他被一撞手裡托著的那紅木雕花盒子便脫手而去,咣的落在地上,裡頭放著的另一隻鐲子也飛出了盒子,摔在地上登時便碎成了兩截。
夥計驚呼一聲,端寧公主怒目瞪向慧安,慧安卻風淡雲輕地瞧了眼那碎玉,將手中的玉鐲子往桌子上一放,福了福身道:“臣婦參見公主,這鐲子看來是買不成了,公主慢慢挑選,臣婦告退。”
言罷轉身便就要走,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也不過片刻功夫,秋兒冬兒還沒來得及給端寧行禮,慧安便扭身要走,兩個丫頭這才忙緊隨其上。
那夥計一愣之下,卻趕忙上前去攔。這鐲子碎了,又是方才的那情景,他自是不敢向端寧公主討要的,再來若是慧安走了,公主的雷霆之怒誰來滅啊。
“這位夫人,您不能走,這鐲子碎了,您總得賠小店損失才是。”
慧安被他攔住,心想著分明是端寧公主撞上去這才碎了玉,可她也知夥計的難處,也不想為難他,誰知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叫秋兒給銀子,便有一個公子帶著七八個衣著鮮亮的小廝奔進了大堂,直衝端寧公主而去。
那公子見端寧扶著婢女的手,一臉的怒氣,婢女還給她揉捏著手臂,他忙就上前欲要攙扶,端寧卻猛地瞪向他,呵斥一聲:“滾開!”
那公子卻也不惱,陪著笑臉道:“公主莫惱,仔細氣壞身子,有話好好說,我給公主出氣。”
這來人正是端寧公主的駙馬鄧玉,鄧玉本就是個只知花天酒地的渾人,端寧公主一向看不上他,自打兩人成婚便住在公主府中,更是剛嫁出宮,便打發了淮國公府鄧玉的小妾通房,連小廝都換上了自己的人。
鄧玉是個膽大妄為的,為此還險些和端寧公主動了手,端寧不待見他,他卻也不稀罕端寧,由著端寧住在公主府,他自在外頭尋歡作樂,也不去公主府求見。這麼鬧了就是一年多,竟是連洞房都沒入,皇后和鄧玉的母親韋氏自是最急的,韋氏軟硬手段盡數用上,這才逼得鄧玉日日往公主府跑。
只端寧卻總避而不見,鄧玉卻因此被挑起了心火,勢要拿下端寧不可,故而連日來他都追在端寧公主後,想盡了法子獻殷勤。如今端寧公主見他那副笑模樣,非但沒有感激,反倒泛噁心,心中暗罵窩囊貨,面上就也不好看。
鄧玉卻已瞧向了慧安,接著目光便是一亮。他聽下人說公主在這邊和人爭執起來便匆忙這趕來想討好,可卻沒想到和公主爭執的小婦人竟是這麼個絕色。
鄧玉混跡風月場合多年,一瞧慧安那美艷的面容,妖嬈的身段,先就覺著是哪個樓中的紅牌胡姬,只他卻也從沒見過哪個胡姬能有這般氣質風采的,登時他便瞧的移不開眼,只覺著心癢難耐。只想著這也不知道是被誰包下的外室奶奶,如今撞在了公主的槍口上,又被他瞧見,少不得要想法子弄來尋個地方好好玩上幾日的。可如今公主正在氣頭上,自是先要給公主消氣的。
鄧玉想著便沖跟著的幾個小廝使了個眼色,這才憤聲道:“還愣著幹什麼!給爺將這衝撞公主的罪婦抓起來!”
鄧玉雖是人品齷齪,相貌卻也儀表堂堂,又穿著光鮮,加之他進來就去攙扶端寧,慧安便也猜到了他的身份。她見鄧玉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便被他那一臉的色授魂與樣兒給噁心的幾欲作嘔,誰知下一刻鄧玉便叫小廝來抓她。
慧安見兩個小廝撲上來便要抓人,還沒來得及動作,身前便多了一個高大的人影,正趕上將她整個人護在身後,接著那兩個小廝慘叫一聲便滾出了珠翠樓。慧安都沒看清是怎麼一回事,就被一雙有力而溫暖的大掌抱住了右手,抬眸便撞上了關元鶴瞧來的目光。慧安心一定,回了他一個淺笑。
外頭關府的下人自是早注意到了樓中的爭執,只他們是認識端寧公主的,一時也不敢進來,待鄧玉吼著要小廝拿人,這才發覺事情鬧大了,還沒來得及進來護著慧安,關元鶴便一道風般進了店。
秋兒和冬兒見關元鶴來了,鬆了一口氣,秋兒已小聲將方才的事說了,關元鶴冷著一張臉,只瞥了眼鄧玉,便拉著慧安的手欲要出門。
慧安跟著他,剛邁了兩步,就聽後頭傳來端寧的怒喝聲:“站住!”
關元鶴卻似沒聽到一般,只自顧地拉著慧安往外走,待端寧又喝了一聲,他才站定,回過身來瞧向端寧。
端寧被他冰冷的目光掃到,只覺著一陣陰寒,嚇得動作一僵,只她瞧著關元鶴那保護的姿態,瞧著他拉住慧安衣腕的手便忍不住嫉火中燒。她自小就喜歡關元鶴,不顧身份尊貴對他低三下四,討好關懷,到最後卻也沒能換得他一絲一毫的憐惜,憑什麼這些沈慧安卻能如此輕易地得到!端寧想著,只覺心中猶如萬千針扎,盯著關元鶴傲然地抬了抬頭,道:“東亭侯,本宮若沒記錯,你只位居三品,見了本宮為何不行禮!你竟敢藐視皇威不成?”
慧安聞言心中咯噔一下,關元鶴卻是鬆開了握住她的手,回身沖端寧公主行了個禮。慧安見他沖端寧彎腰,心裡便有些刺痛,他那麼好強一個人……
她只恨方才自己沒能忍上一忍,倒也不是慧安不怕端寧,官大一級尚且壓死人呢,更何況端寧公主還是皇親國戚,是皇后的嫡女,可她和端寧早就結了仇,端寧一心要整治她,慧安心知絕非自己讓上一步,端寧便能放過她的。加之今日慧安的心情本是極好的,可一下子便被端寧咄咄逼人的態度給掃了興,慧安又是個擰性子,歷來吃軟不吃硬,這才會鬧到如此地步。
反正她不怕端寧,有什麼後果她自承擔便是,左不過就是女人的小爭執,慧安也不怕會扯到前朝去,可她沒想著關元鶴會剛巧就到了,還扯了進來,如今見他沖端寧行禮,慧安便心疼了。她頭腦一急,便欲上前,關元鶴卻不等端寧叫起,竟就直起了身,錯了下身子又擋在了她身前,冷聲道:“敢問公主,臣可以帶夫人離開了嗎?”
端寧見關元鶴沖自己行禮,心中解恨的同時又有些難受,她瞧著關元鶴說不出話來,誰知她還沒叫起,關元鶴竟就又護在了慧安面前。端寧登時面色就沉了,一雙美目充滿嫉恨地盯著關元鶴身側露出的一點紅裳來,銳聲道:“你這婦人衝撞了本宮,本宮還沒教訓她,叫她知道什麼叫皇家威嚴,豈容你就此帶走她!”
慧安如今剛得皇帝封賞,又在太后身邊伺候兩年,連皇上都要領她這份情,更何況她又嫁做了關府媳婦,封了三品郡夫人,不論從哪方面考慮端寧都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她難堪,故而慧安才敢微微放肆,可她沒想到端寧還真敢不管不顧地要教訓她。
她一愣之下尚未反應過來,卻聽身前關元鶴冷聲道:“公主且莫欺人太甚!臣之妻乃聖上親封三品郡夫人,也非是什麼人想抓便能抓的!”
他說著銳利的目光便直直盯向了鄧玉,鄧玉只覺著關元鶴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威壓和煞氣,他被嚇了一跳,身子不覺就是一抖,端寧瞧他那樣,心中越發難受抑鬱,鄙夷地盯向鄧玉。
鄧玉被端寧那一眼刺激到,卻是生出了一股膽氣來,他本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從未見過關元鶴,更不會知道這京城什麼時候多了位東亭侯。他只想著這東亭侯的稱呼從沒聽說過,想來是不知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的沒落侯府,也沒什麼勢力,如今又有公主擋在前頭,他又什麼好怕的,更何況這人囂張還罷了,竟還娶得個尤物夫人,鄧玉心中也不舒服。當即他便將腰板一挺,大步走到了關元鶴面前,沉聲道:“本駙馬就抓她了,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