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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安的故事講的非常詳盡,聲音也極緩,可謂聲情並茂,她說話時並未瞧著蓉姨娘,卻一直面對著她。屋中極為安靜,唯有她時重時輕,時緩時緊的聲音迴蕩著,待她聲音落下時再去瞧蓉姨娘,她的面上那裡還有半分當才的無措和無辜,一張臉上滿是追憶,憤恨,眼中更是蓄滿了淚水,顯然蓉姨娘已是情難自禁了。

    瞧著這一幕,看著蓉姨娘的面色隨著慧安的故事變幻著,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關白澤的面色已是慘白,雙手緊握,卻抵不住渾身顫抖。

    慧安盯著蓉姨娘卻是又道:“這個故事看來是打動了蓉姨娘,這故事中的女子名喚那木雅,是南螢前巫醫長老之女,而她夫婿卻是烏赫族長之子。卻不知蓉姨娘是否認得這那木雅?”

    關白澤出使南螢一事並非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二老爺三老爺等人自然方才都已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小陳姨娘幾個不知此舊事的聽到這裡卻是又吃了一驚,三夫人已是瞪大了眼睛,目光來回在蓉姨娘和關白澤的面上轉,關晨之等人的面色也各不相同,關元鶴則一臉沉冷地坐著,抿緊了唇,目光直盯著蓉姨娘和她身前的慧安。

    而蓉姨娘卻抹了把眼淚,在眾目睽睽下緩緩抬頭盯向了慧安,她的目光中再沒有假裝的隨和,滿是恨意和冰冷,她緩緩站起身來,唇角掛上譏諷的笑容,開口道:“少奶奶果真有能耐!”她這話卻是承認了!  

    自那日袁媽媽說起五色花之事,關元鶴和慧安便對蓉姨娘家生子的身份產生了懷疑。蓉姨娘名喚小蓉,爺爺便是關府的奴才,她的父親何大海在關府西郊的莊子上做事,娶了莊上的廚娘為妻,第二年便生下了小蓉,因她出身在二月,命克父母,夫妻兩人商量後便將她送到了一遠房親戚家。本來何小蓉是奴才,論理在五六歲能幹活時便該進府伺候主子。只何小蓉五歲時,何大海卻得了老太君的青眼,當上了莊子的管事,並且賞了恩典,允其子嗣脫了奴籍。這樣何小蓉便沒有被接回來,一直養在了遠方的親戚家。而何大海夫妻多子,也根本想不起來這個寄養在別人家中的克父克母還賠錢的丫頭,只每年托人送些銀錢過去,有時還忘記,只在何小蓉十三歲時卻突然收到了信兒,何大海那遼城表叔病故,他那表嬸卻是不願再養著何小蓉,已托人將何小蓉送了回來。而送何小蓉的那人卻好巧不巧竟在臨進京城時發疾病去世了,故而何小蓉是自己尋到西郊莊子的,之後她便在何大海家安置了下來。她自小便沒養在爹娘身邊,何大海那媳婦也不待見她,沒養一個月便嫌她白吃白喝家裡的,故而便叫何大海想法子在府上也給何小蓉尋個差事,還能給家中多添個進項,這樣何小蓉便進了府。

    這麼一看這何小蓉,也是蓉姨娘竟是在十三歲之前從未見過父母的面,而關榮私下審問了何大海,據何大海說,何小蓉剛回來時瞧著確實比同齡女子要高上許多,性子也冷的很,這些年和家人也不親厚,而自何小蓉回來後因進了關府,深居簡出便也未曾再見過遼城的故人。  

    慧安聽了關榮的回報不覺冷笑,還有什麼不能想不明白的,這何小蓉早已在進京的路上被偷梁換柱了。

    而五色花本是極南的陂陀國之物,蓉姨娘知曉這種東西,必是南方人,關府和陂陀國有過關聯的事只有當年關白澤勸降南螢烏赫族長一事。關白澤在袁媽媽告知曾在關禮芳的嫁衣上見到過五色花圖樣的那天便令人前往探查蓉姨娘的真實身份。

    南螢離此地千里之遙,自然不可能這麼快便有消息,但京城卻也不乏南螢人,當年烏赫族長的兒子鄔弩和南螢巫醫長老之女那木雅深戀的事本來知曉的人便多,自南螢人那裡得知那木雅在烏赫族長一家慘死之後就變賣家產離開了南螢,從此失了音信,這些事便就都串聯了起來,有了合理解釋,而蓉姨娘的真實身份也就付出了水面。

    慧安本就奇怪,蓉姨娘在成為關白澤小妾不久之後就失了寵,這些年淡出人們的視線,日子過的那般艱難清苦,而毒害人總是要金錢和人手做依靠的,蓉姨娘是如何做到這些的。可如果蓉姨娘是消失多年的那木雅,那麼這些便都不成問題了。

    那木雅仇恨關白澤,變賣家產,籠絡了當年忠實烏赫族長的忠僕,又出身在巫醫之家,精通藥理。她能在關府中興風作浪卻不被察覺,便都有了解釋。

    

    只是慧安和關元鶴雖弄清楚了一切,一時卻也沒抓到什麼證據。多等兩日,依關元鶴的本事自能將蓉姨娘在府外的勢力一點點挖出來,但慧安已是不願在再等下去了。既然已經知道了一切,便也沒有讓蓉姨娘繼續好過的道理,有了蓉姨娘在手,又何需費心費力去找她在府外的勢力,只需逼供蓉姨娘便是。

    故而慧安才將那故事詳細的講了出來,一來是叫關白澤等人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再來也是在詐蓉姨娘,令她親口承認這一切。

    慧安算準那木雅背井離鄉在關府潛伏這麼多年,心裡的恨定然也越積越深,定然也在迫不及待地等著揭曉自己真實身份,令關白澤痛苦不堪的那一日,若是聽聞了自己的話,她必定不能自抑。

    果然蓉姨娘聽聞她的故事當即便亂了心,那副假面孔便再也掛不住,隨著他的話,神情來回的變動,到最後已是不能自抑。蓉姨娘聽慧安說的分毫不差,只以為慧安已查出了所有,再加上她聽著那些話根本就不能控制自己神情,故而慧安說完,她便一下子撕開了假面具,露出了真面孔來。

    而慧安見蓉姨娘不再裝下去,便也冷了面色,沉聲道:“我大婚當日你在蘭姨娘送去梅園的燕窩中下毒,借雲姑娘鬧起風波來令我和母親起了嫌隙。之後令寒兒害四少奶奶小產,卻將四妹妹扯了進來,一來害了又一個關氏子嗣,再來又使得父親更加怨怪母親,可你最終目的卻是想促使我接掌關府中饋,只有這樣才有機會令我和母親之間的怨恨更重,才有機會將我扯進渾水中,這才能展開你的下一步計劃,掀起更大的風浪來,又將所有髒水都自熱而然的潑到蘭姨娘身上!”  

    蓉姨娘聽聞慧安的話,不覺尖聲一笑,竟是鼓起掌來,她背脊挺直,渾身都是厲色,竟似一瞬間換了個人一般,接著她錯身繞過慧安,盯著坐在上首的關白澤,冷聲道:“少奶奶真是聰慧的緊!既然已經說開了,如今我又落在你們手中,便也認輸,只怪自己棋差一招。我也不妨告訴你們,不光方才少奶奶說的那些是我做的,當年顧舒雲生下的兩個賤種一個生下來便體虛夭折,一個又得了怪病,皆是我所為!而你……”

    蓉姨娘說著便目光一轉盯向一身冷冽坐在一旁的關元鶴,道:“若非顧舒云為了救治關元卿帶著你上了山,常年住在棲霞寺,我早便尋機會對你下手了!當日在棲霞寺肖姨娘算計顧舒雲也是我的主意,用的那些迷藥都是我親手調製的呢,呵呵……”

    蓉姨娘見關元鶴目光陰沉,渾身都充斥了戾氣,卻是歡快地輕笑了起來,接著她瞧向已渾身顫抖的關白澤,又笑道:“你大概還不明白肖姨娘為何會聽我的吧?哈哈,那是因為她被我抓到了把柄呢!你不奇怪我如此痛恨姓關的,卻對關禮芳親厚是為何嗎?呵呵,關禮芳,關禮芳……那是肖姨娘和下人偷情生下的孽種!你說知道了這個秘密,肖姨娘敢不乖乖地聽我指使嗎?起碼聽我的還能保住關禮芳的命,若是不聽話,呵呵,她和孽種都會沒命呢!”  

    蓉姨娘言罷見關白澤劇烈地咳嗽起來,眉眼間便充滿了愉悅,又道:“這樣便受不了這樣竟便受不了?”她說著見關白澤已是咳的滿面通紅,似隨時都要背過氣去一般,卻還用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蓉姨娘竟是滿身的快意,當即就尖聲笑了起來。

    而二老爺也反應了過來,匆忙起來去拍關白澤的背,關晨之欲上前阻止蓉姨娘再說下去,卻突聞蓉姨娘慘叫一聲跌倒在地。他一愣再看時就見蓉姨娘剛才還神采飛揚的面容瞬間已是慘白,頭上冒出大可冷汗來,神情極為痛苦地抱著膝蓋抽搐著,而她的兩個膝蓋上卻是插著兩片碎裂的茶瓷,鮮血從露出的白骨間湧出來,驚悚異常。

    關晨之頓住身子,與此同時慧安卻驚呼一聲忙兩步奔向關元鶴,抓起了他因捏碎茶盞而淌血的手。慧安心中又是心疼,又是自責,蓉姨娘一下子說出這麼多事情來,還有她的這些話聽在關元鶴的耳中該是多麼的刺心,她本該第一時間守在他的身邊的……

    慧安自責著,也顧不上喚人,忙自衣袖口扯了一條布去給關元鶴包手。關元鶴卻似感覺不到疼一般,只是緊緊握住了她的手,那血便沿著兩人的指fèng低落下去。慧安心疼一縮,抬頭哀求的瞧向關元鶴,卻見他目光仍舊盯著正慘叫著的蓉姨娘,冷峻的面部線條緊繃鋒銳的猶如刀刻。

    慧安抬起另一隻手輕撫關元鶴的手背,關元鶴這才瞧向慧安,見她目光中寫著哀求和擔憂,他的目光閃動了下,緊握著慧安的手這才緩緩鬆開,面色也和緩了一些,慧安忙給他包起傷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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