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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心慈一聽自己也能去國子監讀書了,登時樂的什麼都忘了,忙跳了起來,一臉驚喜地問著:“娘,我要去國子監讀書了?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杜美珂見女兒竟這麼開心,一時心裡五味雜陳,以她的出身,她的女兒本該是名門閨秀,千金之軀,何至於因不能到國子監就學而落落寡歡。這一切都怪沈清和她那賤女兒,總有一日她要討回她該得的一切,將沈慧安趕出府,讓她也嘗盡被人看不起,被人奚落的痛苦!
“是真的,明日早些起來,讓杜嬤嬤好好給你收拾一下,早膳後娘便送你去春韻苑,讓你跟著你爹去國子監見柳院士。你記得,在學裡要逢人就笑,待人熱情,積極點,好好表現,做事要多用心,凡事戒急用忍。還有,對沈慧安只能敬著,可不能再像在家時這般無狀。”
杜美珂耐心地交待著,孫心慈卻已一臉不耐,擺擺手道:“娘,我又不是傻子,你說的我都知道。我先去找杜嬤嬤看看明日穿什麼好!”
說罷一溜煙地便跑了出去,杜美珂寵溺一笑,隨即靠著大引枕閉上眼睛思索了起來。
榕梨院。
方嬤嬤一直在等秋蘭院的動靜,誰知等到下午那邊竟一點動靜都沒,待得近晚時杜美珂竟開始指揮著下人將府外帶來的家當往秋蘭院裡搬,儼然一副逆來順受要長久入住秋蘭院的模樣。
方嬤嬤心裡一凜,將這事秉了慧安,慧安聽罷只笑了笑,並無多少意外。
按杜美珂前世十數年的隱忍,這點事對她並不算什麼。再者,既然上午時她能忍下跪了母親的牌位,那下午便沒理由因著院落的事再鬧騰起來。
“姑娘,看來這杜美珂比我們想像的更厲害!如今她既然不鬧,奴婢還要不要吩咐周總管將其它院子下鎖,好登記造冊,歸整府庫?”方嬤嬤將手爐又重填了炭遞給慧安,一面問著。
慧安接過手爐,攏了攏袖子,點頭道:“當然要,這府里自打母親過世便有些鬆散,府庫也該清點一下了,各院兒的器皿、物件該登記的登記,該造冊的造冊,不能一直這麼亂著。往後哪個想打主意,我們心裡也能有個數。只是這事還得個由頭才成,先等等,我記得每年府里到年節都要翻整,到那時一併將這事辦了,也省得別人說我們防著杜美珂,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方嬤嬤點頭應是,便聞院子裡傳來秋兒的笑語聲。
“這幾個丫頭,整日沒個正行,都是姑娘給慣得!”方嬤嬤說著便向門口走,打了帘子沖正往這邊來的幾個丫頭喝道。
“沒規矩,也不怕吵著姑娘休息!”
幾個丫頭聞言倒也不怕,嘻嘻地笑著腳步加快進了屋。
“什麼事兒啊,看把你們幾個興奮的。”慧安笑著看向秋兒。
“姑娘,方才我去春韻苑找妙織尋繡樣兒碰到外院劉安家的劉全兒,聽他說過兩日東征大軍就要凱旋迴京了,關將軍親自壓送東姜國王進京獻俘,屆時皇上派秦王殿下率百官出端門迎接呢。”秋兒雙眼晶亮地說著,其它幾人也紛紛附和。
“這次東征軍平江寧,出虎關,占東都郡,取夏水郡,一路攻進東姜國的都城平攘真可謂所向披靡了。沒想到關將軍這麼年輕就能取下這等戰績,這次回來定然封侯拜將!”冬兒也滿是興奮地道。
“誰說不是,我們在江源軍營時有次關將軍到營中找方副將商議西焦山平匪的事,我曾遠遠見過關將軍,當時他穿一件白色大麾,青色布衣,看上去年輕的很。不像京里的貴介公子那般惺惺作態,也不像那些粗莽的武將一身戾氣,遠遠看著文質彬彬的,沒想到打起仗來竟這般厲害!”平日甚為少言的春兒也附和著。
“哎呦,這是誰家的小娘子春心蕩漾,芳心萌動了!”夏兒聞言笑著湊近春兒打趣著。
春兒登時被她臊地滿面通紅,伸手便打向夏兒,惹的夏兒驚叫著往方嬤嬤身後躲。
“這公子文質彬彬,一點都不惺惺作態,打起仗來端的厲害~”秋兒也放軟聲音羞答答地學著,春兒一時又離了夏兒去抓秋兒,秋兒拉了冬兒去擋,一時屋中歡笑連連,很是熱鬧。
慧安見她們高興便也笑了起來,說起來東征軍凱旋這事她倒是有印象,前世時她還帶著丫頭們和孫心慈一起跑到端門去看熱鬧,只可惜路上遇了點事沒能見到關元鶴領兵進城的情景。
後來皇上宮中設宴為關元鶴接風洗塵,她又因為陪杜美珂去棲廈寺上香誤了宮宴。再之後關元鶴放了外任,就更不得見了。
故而這位大輝聲名赫赫的少年將軍,江陽關家的顯貴嫡子,前世被推崇為白面儒將的東亭侯,慧安竟是一直沒有機會一見其風采。
慧安出身將門,一向崇敬有戰功的將領,如今見幾個丫頭說得興起,便想著這次定要早早守在端門好好見識下東征軍歸朝的氣勢,還有那關元鶴的風采。只又想到可能會見到李雲昶,慧安一時又愣住,心裡萬般滋味翻攪著,笑意便也凝住了。
幾個丫頭見慧安如此,便面面相覷地停了打鬧都看向方嬤嬤,方嬤嬤也弄不明白慧安這是怎麼了,只笑著道。
“說起來這江陽關家鴻儒傳家,出仕者如過江之鯽,不說江陽關氏本家,便是旁支子弟那也個個不凡,人言‘文不過關’,關家能出這麼一個武將倒是難得!聽說這關將軍還沒定親呢,這下京中可又該熱鬧了,姑娘說是吧?”
方嬤嬤問罷半天不見慧安回神,忙又喚了她一聲。
慧安這才回過神,笑著道:“恩,這關元鶴是曾定過親的,定的是襄陽顧氏如今家主的嫡女,兩家定的是娃娃親,只可惜那位顧小姐得了場疾病,才十四芳齡便去了。關將軍便一直未再議親,到現在都七年了吧。”
方嬤嬤一詫,接口道:“可不是,關將軍說是年少,今年也有二十有二了吧?別家男子哪個到這歲數沒個子嗣,有那娶親早的孩子也快有姑娘這般大了,說起來這關將軍還挺長情的。只不過這些姑娘是怎麼知道的?”
慧安被方嬤嬤問的一驚,張口結舌,眨巴了下眼睛低了頭。
她總不能說這是她前世時聽說的吧,想那關元鶴被封東亭侯何等風光,他的事也被人傳之又傳,又有今上最寵愛的端寧公主當眾對關元鶴示愛,結果被婉言謝拒,一時關元鶴仍念亡故的顧小姐嚴辭公主的事被傳的沸沸揚揚,她不知道才叫怪呢。
“我也忘了在哪兒聽到的了,辱娘快去吩咐擺飯吧,安娘都餓了呢。”慧安含糊說了聲,忙轉開了話題。
方嬤嬤聽慧安說餓,果然不再深究,忙喚了春兒出了房。
屋中夏兒見方嬤嬤出去忙湊到慧安面前,討好地道:“姑娘這病了一場,過幾日奴婢們陪姑娘出門透透氣除除晦氣?”
慧安抬手一掌將夏兒的小腦袋拍開,笑道:“自己想去瞧熱鬧偏還編排到主子身上,你們想去便打探好東征軍那日進城,到時候我們早早守在端門就是,何必來哄騙我,又不是不讓你們去。”
夏兒一聽便眉開眼笑了起來,摟著慧安的手臂使勁搖:“姑娘最疼我們了。”
“死蹄子,姑娘不讓你去就是不疼你了啊?”慧安笑著去打夏兒的臉。
“姑娘不讓去那也是為我們好,姑娘就是夏兒的天,姑娘做什麼都是對的!”夏兒忙討好地道,惹的慧安幾人都笑了起來。
第16章打抱不平
翌日,天尚未亮慧安便被方嬤嬤叫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慧安半晌不明所以,經方嬤嬤提醒這才想起來今日還要去學堂。
前世時慧安十四便退了學,後來嫁了李雲昶,因為佟妃久居深宮,慧安不必每日向婆母晨昏定省,而李雲昶又從不在春熙院過夜,慧安也不必服侍夫君上朝,故而慧安已經多年沒有起過這麼早了,一時還真有些不能適應。
經方嬤嬤催促,慧安老實地起床進了淨房,出來後丫頭們一陣忙碌給慧安收拾停當早膳已擺好,慧安匆匆用了膳回到內室,方嬤嬤已經準備好了一應物件和一天吃食,秋兒和夏兒分別拎著食盒和書袋已是等候在側。
慧安邁步正欲出房,卻突然又轉了回來,邁步行至梳妝檯前從妝奩盒下拿出一個方形長盒打開,裡面放著的正是杜美珂昨日送給她的那條九節鞭。
慧安將鞭子取出來拿在手中,熟悉的感覺傳至掌心,慧安雙眼眯了眯。
“那女人送的東西姑娘不用也罷。”冬兒想著昨日杜美珂那一身紅衣,厭惡地道。
“幹嘛不用,這可是個好東西,不用豈不是虧了,我偏偏要天天帶在身上,冬兒,你說若是哪天我用珂姨娘送的這條鞭子,一鞭子抽花孫心慈的那張俏臉,珂姨娘會不會被氣死呢?”
今生她還是要一直帶著這鞭子,她要用這鞭子來時時提醒自己前世的遭遇,還要時時提醒自己注意言行,克制脾氣,不能再如了杜美珂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