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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剛巧慧安從院外走來,忙快步上前扶著孫熙祥,和聲道:“爹爹息熄火,多大的事,怎就氣成這般。若是爹爹氣壞了身體,這可叫女兒們如何自處!”

    她說著沖院子裡站著的看熱鬧的聘jú、雲巧等人怒喝道:“怎麼伺候的,還不快去給老爺搬個椅子過來,有讓老爺大冬天站在院子裡吹涼風,連口熱茶都喝不上的道理麼?”

    在浮雲巷時獨門獨戶,又沒有尊長鎮宅,杜美珂一人坐大,孫熙祥又偏寵於她,兩人在一起荒唐得很,如今在秋蘭院的都是原先在杜美珂身邊伺候的得力人,說起來她們哪個沒有碰到過孫熙祥和杜美珂大白天的行那等荒yín事?

    故而孫熙祥在她們眼中那還真是沒有多少威嚴可談,這心裡對他的敬意少,就會不知覺的生出怠慢之心,再加上方才院子裡亂將起來,聘jú等人忙著瞧熱鬧,根本沒有想到給孫熙祥搬凳子上熱茶。

    如今聞言更是一愣,倒是冬兒幾人趁她們還愣著,便訓練有素,整齊利落的行動起來,搬凳子、上熱茶、打爐籠。一時將秋蘭院的丫鬟僕婦們襯得更是不知規矩,行事懶散。

    孫熙祥心裡便覺著自己對杜美珂母女寵愛太過了,立時喝了口茶,面色和緩著對慧安道:“還是安娘懂事知禮,丫頭們也調教的不錯,想來都是方嬤嬤的功勞。”  

    說著又轉頭沖跪著的方嬤嬤道:“嬤嬤快請起吧,休要再說技藝淺薄教不了二姑娘這樣的話,以後二姑娘本老爺就交給你了,你只管嚴格教導便是。”

    杜美珂聞言面色一變,見孫心慈還要頂嘴,忙使勁拽了她一把,孫心慈這才咬著牙沒有吭聲。

    杜美珂見這會子孫熙祥已然站在慧安一邊,知道事情已經無法逆轉,只恨孫心慈太刁蠻任性,方才若是按她說的趕緊給方嬤嬤道個歉,這是不也就翻過去了麼,而且還能落個孝順的美名,不至於被下人們構陷,如今倒好,被方嬤嬤和沈慧安三言兩語攛掇的連孫熙祥都不再護著她了。

    但是杜美珂也知道此刻孫熙祥雖向著慧安,但心裡卻並非就是愛重慧安,兒疏遠了她們母女,只是因為今日確實是小慈鬧的太過,這會子又當眾不聽父言,這才真惹惱了孫熙祥。

    再加上,自從進了鳳陽侯府,她就整日想著怎麼站穩腳跟,想著扳回面子,收拾瀋慧安,故而對孫熙祥就有所疏忽,這幾日又讓攀枝那jian人尋了空檔,再加上如今她又和尚書府決裂了,昨日孫熙祥還因此事和她發了大火,她又因為連連受挫,見他怨怪自己非但沒有可小意兒地哄著,反倒是出言譏諷,惹得孫熙祥摔門而去,也難怪孫熙祥會如此著惱,當眾不給小慈好臉。  

    可她又想著她這十多年來不明不白地跟著孫熙祥,兩人在浮雲巷時的恩愛無比,又覺得僅僅是因為她這幾日怠慢了他,又失去了尚書府的支持,他便這樣不顧情面,對她們母女如此無情,當真讓人心生恨意。

    杜美珂到底不似孫心慈,她雖心中有恨,卻也清楚地瞧明白了形式形勢。

    她知今兒被方嬤嬤拿住了錯處,她就是舌燦蓮花,這會兒也別再想占住理字,討不到什麼便宜,早早揭過此事才是正經。

    於是她面上毫不顯露,即刻斥責孫心慈道:“還不快給方嬤嬤道個歉,嬤嬤也甭和小慈一般見識,以後小慈全賴嬤嬤教導了。”

    誰知早已窩火至極的孫心慈,見不僅向來偏愛自己的父親不向著自己,連母親都指責她,從未受過這等委屈的她,登時便如被點燃的炮筒爆發了。

    只見她面色突然漲紅,神情激憤地破聲大嚷,道:“我不!我為什麼要道歉,她只是個卑賤的奴才!明明是她欺主,卻要我認錯,就因為她是大姐姐的辱母麼?大姐姐,你是不是讓方嬤嬤來找我麻煩,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你敢指天發誓說你問心無愧麼?”

    她說著直邁步逼近慧安,怒視著她,滿臉都是不忿和怨毒。  

    慧安被她這幅摸樣下的一愣,心道這孫心慈莫不是瘋了吧?前世的她竟輸給了這樣一個行至粗野,毫無耐性又驕縱無腦的人手中?望著這樣的孫心慈,慧安竟有些恍惚、悲哀和好笑了起來。

    見慧安不說話,孫心慈卻以為她怕了,一臉得逞地看向孫熙祥,抬手指著慧安的鼻子,大聲控訴道:“爹爹,你都瞧見了吧,她根本就不敢發誓,她這是做賊心虛……”

    “夠了!”孫熙祥見她越來越不像話,簡直和鄉野潑婦一般無二,哪裡有半點大家閨秀該有的嫻雅端方,登時便怒火高漲,一聲大吼嚇得孫心慈驚異地瞪大了眼,愣在當場。

    見秋蘭院外圍著的僕婦們竊竊私語,不少已公然對著孫心慈指指點點,杜美珂心裡一急,只怪自己平日太過寵溺女兒,忙上前拉住孫心慈,急聲道:“小慈,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大姐姐,聽娘親的話,快給你大姐姐道個歉。”

    “我道二妹妹怎麼這麼不知規矩,張狂無禮,原來竟根源於此!珂姨娘,你一個姨娘不過是府中的半個主子,你有何資格斥責我二妹妹?!又有何資格口出狂言,自稱娘親?哼!二妹妹學的如此驕縱任性,目無尊長,我看怕都是被你教壞的。二妹妹對我誤解這麼深,這其中怕也少不了你的挑唆吧?”慧安見杜美珂竟到此時還認不清自己的處境,登時心裡冷笑,目光森寒地盯著她插口道。  

    杜美珂聞言直氣的面色慘白,一雙眉目瞪得大大地怨毒無比地盯著慧安,嘴巴開合了半晌,竟是找不到一句能夠辯駁的話來,她心裡又怒又恨,奈何這些還不算什麼,一股因認清現狀的透骨寒意直透心扉,讓她覺得似是掉下了萬丈深淵,再也沒有出頭的機會,讓她感覺無望和恐懼,冷意徹骨幾欲暈厥。

    慧安見她這模樣心裡慡快,面上卻不露分毫,一臉誠懇地看向孫熙祥,肅聲道:“父親,安娘看著這秋蘭院再不整頓怕是不行,如今已亂的不成樣子了。一個姨娘眾目睽睽地敢對府中姑娘口出苛責,還妄自尊大,自稱娘親,這說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孫心慈聞言直氣的跳腳,甩手便要去打慧安,卻被她身後的辱娘杜嬤嬤死死拉住。杜美珂雖還顧著臉面,沒失了體統,但那一張美人臉早扭曲的不成樣子,她心中悲涼竟找不到一句能夠反擊的話來。她才真正意識到在這鳳陽侯府中她的地位和慧安的地位竟是毫無比較可言的,她只覺自己打從進了鳳陽侯府,便似掉入蜘蛛網的飛蟲,越是掙扎的厲害纏的便是越緊,餡的便越是深,距離死亡便越是近。

    而如今她唯一能依仗的便只有孫熙祥了,杜美珂想著面色已變。晶瑩的珠串便如墜雨滑出了眼眶,一雙妙目飽含了委屈和悲涼直直盯向孫熙祥,端的是楚楚可憐被人欺的模樣。她那樣子連慧安看了都覺著心裡一揪,直以為自己就是那惡鬼魅欺了人家慈善娘。  

    孫熙祥和杜美珂到底是有真情在的,想著這十多年來的恩愛纏綿,心裡就是一軟,雖是這兩日惱恨杜美珂得罪了杜尚書,但一見她這樣便面露不忍。

    慧安看了,心裡直冷笑,只事情到了這一步,杜美珂還想翻牌,那是萬沒有可能的。她面色一正,湊近孫熙祥,便道:“父親,現如今朝堂波起雲詭,皇上天威震怒,王大人剛參了杜尚書一本,若是父親也因家中瑣事,寵妾過甚而被參奏,怕是有礙父親前程呢,再者說了,女兒聽說那王大人向來是個刨根問底的性子,抓住一件事不折騰個夠他就不放手,也不知王大人這會子會不會再納悶,想著珂姨娘一個外室婦怎麼就又入得尚書府,而且還敢囂張的打鬧杜府,也不知她的膽子是被誰縱出來的……”

    杜美珂一個被掃地出門的外室女能夠重新登堂入室,進了尚書府入了鳳陽侯府,那全賴孫熙祥的寵溺支持。那杜尚書若非看孫熙祥有意抬杜美珂為正室,就憑杜夫人的哀求,怎麼可能讓杜美珂進門。

    慧安這話只差沒說,父親你寵妾滅妻,就不怕也被參上一本,前程完蛋麼?!

    她這話可是有些指責父親的意思呢,孫熙祥聞言目光銳利的瞪向慧安,心中雖氣女兒對自己不敬,但也知道慧安說的沒錯,一時怒也不是,忍也不是,忍下又覺失了身為父親的顏面,面容便有些難看。

    慧安見此卻毫無預兆的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聲淚俱下道:“爹爹,妹妹她如此不知禮數,胡言亂語,都怨我這個做姐姐的麼有做好榜樣,以正範例,妹妹聽信讒言,對我有誤解,那也是女兒沒有早些洞察規勸的錯。如今致使妹妹竟動手打了教養嬤嬤,又忤逆父親,目無尊長,安娘作為長姐,豈能自專,願自請家法陪妹妹一起受責。”

    慧安這話只差沒指著孫心慈的鼻子罵她不孝不賢了,而且這沒有錯的自請家法了,那孫心慈和杜美珂這一對母女就更不用說了,這麼多人瞧著呢,料想孫熙祥就是心長得再偏,那也不得不懲戒杜美珂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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