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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與此時,孫心慈沖了進來,瞧見杜美珂那樣也是嚇了一跳,忙驚呼一聲便奔到了杜美珂身邊,抓住她不停揮動撕扯床單的手,急呼了一聲:“母親,你冷靜點!是我,我是小慈啊!”杜美珂聞言,用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孫心慈,半晌她才回過勁兒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抱著孫心慈,抓著她的手,不停道:“小慈,娘要跛了嗎?你告訴娘,娘不會跛的對不對?”說著也不待孫心慈回答,抱著她便失聲痛哭了起來。

    孫心慈心中一片茫然,本能地拍著她,半晌才瞧向聘jú吩咐道:“去,煮碗安神湯來。”杜美珂聞言一下子便停了哭聲,猛地抬起頭來死死盯著孫心慈,冷聲道:“怎麼?連你也不耐煩陪著娘了?連你也嫌棄娘了,是不是,是不是?”她的聲音極為尖銳,神情更是猙獰無比,直嚇的孫心慈一個哆嗦,險些跳起身來。半晌她才平復了跳動的心,好言安撫道:“娘,您想什麼呢,小慈怎麼會嫌棄娘,小慈是擔心娘啊!您瞧,如今您受了這麼重的傷,不早些上了藥怎麼能好?這傷口可還淌著血呢,再不上藥您就要失血太過,傷及根本了。”

    她說著,忙伸手撫了撫杜美珂的額頭,只覺觸手一片火熱,不由一驚,忙道:“你看都發燒了!娘,您快別多想了,聽女兒的,養病重要!”杜美珂聞言見她果然面帶焦慮,這才神色稍緩,可她隨即便又如炸了毛的公雞一般盯住孫心慈,道:“不對,方才母親挨打,你怎麼不去求你父親,怎麼不去護住母親?你是這府中小姐,是你父親的親生骨肉,誰還敢拿你怎樣不成?你方才怎麼不去!”  

    孫心慈被她如此盯著,直覺著心中一陣發虛,半晌才道:“娘,您說什麼呢,小慈自那日被沈慧安那賤人甩了耳光,就哭傷了身體一直在屋中躺著。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方才病的昏昏沉沉,實在不知發生了這等事啊!小慈是娘的親生女兒,豈會不顧娘的生死!”杜美珂聞言這才道:“對,對,小慈是娘的心頭肉,娘還有小慈。小慈你一定要爭氣,娘現在只能靠你了,對了,宮宴,宮宴上你定要好好把握機會,叫那此官太太們都知道你,讚賞你才行!”

    孫心慈見杜美珂如此,心中真是又難受又不可遏制地生出一股厭棄之感來,這壓抑的感覺直將她逼得煩躁不安,勉強忍住那股子起身而出的衝動,好言安撫著,待杜美珂用了安神藥沉沉睡去。她又瞅著丫頭們給杜美珂上了藥,換了衣服,這才將身邊的杜嬤嬤和水心皆留下照看杜美珂,自己帶著柳絮一臉疲憊地出了屋。

    一直以來都是杜美珂寵溺著她,事事為她打點籌謀,如今見母親如此,孫心慈真是又惶恐又不安,瞧著空蕩蕩的院子,不由瞧向新提的二等丫頭柳絮,道:“你說,母親會不會是瘋了?她睡一覺應該會好的對吧?”不管孫心慈心中如何想,說出這話來卻是大不孝了,柳絮聞言低著頭,面上閃過不可掩飾的譏諷和不屑來,回道:“姑娘放心吧,夫人她只是一時難以接受事實,這才情緒激動了些,待她好好睡上一覺就會好起來的。”  

    孫心慈聞言這才嘆了一口氣,朝著穿堂走,只是她剛邁步便見夏兒進了秋蘭院,她登時便如臨大敵,忙挺了挺腰板,本以為夏兒是來耍威風的,誰知夏兒只說了幾句關於宮宴的事便福了福身扭腰出了院。孫心慈詫了一下這才快步回了屋,喜梅忙迎上來服侍她將染了血的衣裳換去,柳絮便忙奉上了茶,道:“姑娘且喝口茶寬寬心,姑娘方才也受了驚嚇,如今瞧著面色不大好。可要奴婢去吩咐廚上給姑娘做些壓驚的湯品來?姑娘如今身子嬌弱,後日便要參加宮宴,可得好好養著啊。”

    孫心慈聞言瞧了柳絮一眼,這才點頭道:“還是你是個伶俐的,如今我都慌了神了,你快去吧,我這裡有喜梅呢。”柳絮這才福了福身快步而去,喜梅卻瞧了她的背影一眼,道:“姑娘,這個柳絮先前只是個粗使丫頭,明心姐姐出事後這才剛剛提上來,姑娘瞧著她伶俐,從三等又升到二等,已是極為恩寵了,只她品行如何都還沒有摸透,如今秋蘭院又正逢亂時,姑娘可要存份防人之心啊。”孫心慈本就一心的煩躁,聽了喜梅的話更覺著她就是個嚼舌根,見不得別人越過她的,登時兩道柳眉一豎便將茶盞砸在了地上,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那心思爭風吃醋,滾!”喜梅沒想到自己一句話不對,竟惹得孫心慈如此大怒,驚嚇地白了面孔,忙跪下收拾了碎茶盞,弓著身退了出去。  

    片刻柳絮回來,見屋中只孫心慈一人不由詫異地挑了挑眉,她小心地伺候孫心慈用了半碗安神補氣湯,這才勸道:“姑娘要不躺下小睡片刻?”孫心慈卻是搖頭,道:“我此刻哪裡能睡的下,後日就是宮宴,母親如今卻是這般模樣,我真不知該準備什麼作品進宮才能出彩。這事還得和母親商量一番才行,可時間緊迫,這再不準備可就來不及了。若是母親一覺睡到明日,那我可該怎麼辦啊。”

    柳絮聞言卻笑道:“這還不好辦,憑藉姑娘的本事,隨便拿出一件畫品或是繡品來,還不將那些小姐們都給比下去。奴婢聽說姑娘的繡功是夫人請了宮中針工局退下的掌事繡女親自教導的,一手飛龍走鳳的雙面繡,繡什麼都活靈活觀。奴婢往日在外院伺候,都還沒能見識過姑娘這個本事呢,這回姑娘可要露一手給奴婢瞧瞧才好。”

    孫心慈被她崇拜的目光瞧的心中稍寬,總算露了笑模樣,隨即卻是嘆息一聲,道:“你不知道,這京城的閨秀,哪個繡工不是承自名師?這雙面繡雖是難,但卻也有不少小姐有這種本事,只我知道,那永寧侯府的小姐,禮部尚書家的二小姐那繡功便比我好上幾分。我若想在這上頭出彩,只怕是萬難啊。更何況,一件出彩的繡品,不光是要細密的針腳繡出樣子就行的,還得有心思巧妙的別致圖案才成,那參加宮宴的貴夫人們見多識廣,如今時間又如此倉促……”孫心慈說著不由重重一嘆,連連搖頭。  

    柳絮也跟著垮了臉,半晌她突然眼眸一亮,驚呼一聲:“姑娘,有了,奴婢知道怎麼叫姑娘繡出與眾不同的繡品來了!”

    慧安這兩日過的異常舒心,每日午膳是必要到西跨院去用的,沈峰因公務倒是不常在府中,沈大童和沈童也因公事在身不常在府中用膳,倒是沈小童和沈麼童二人初到京城又無正經事忙,每每都在。比起京中的多數閨秀來,慧安本就是個瘋丫頭,京城有什麼好玩的好吃她如數家珍,又是個慡朗性子,倒是很快就和兩個小表哥熟絡了起來,還帶著兩人出了兩次門。感情在吃喝玩樂中迅速增進,慧安也對舅舅一家有了更深的了解。

    沈峰這個舅舅好是好,只他和沈強一般的花心好色。只是這人好女色,卻是個懶得應付女人的,故而倒是常常光顧花街柳巷,卻從不將女人往府中帶,對府里的丫頭更是從不存那心思,就更別提抬什麼妾室了。故而沈峰的後院只一位主母,而四個兒子更皆是結髮妻子所育,家中倒還安寧。沈峰那妻子童氏說起來倒是和鳳陽侯府也頗有淵源,她出身並不高,卻是沈峰尚未發跡還跟在沈強身邊做小兵時由沈強做主,沈清應允娶了進門的。

    為何要沈清應允卻是因那童氏本是沈清身邊的一名丫頭。說起來戰時嫁娶哪有那麼多的講究,將士們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也不講究媳婦的出身,有個女人已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事情了。要是這女人還能隨軍,雖戰時吃不著,等閒時常能見到摸個小手,那也是做夢都要笑醒的事情了。故而沈清領著的那支娘子軍,那是被多少只惡狼盯著的肥美大肉塊,整日都瞄著想要撲上去咬上一口呢,故而沈清的娘子軍有不少嫁了當時沈家軍中的將士,這童氏便是其中一個。聽聞舅母竟和母親有這等關係,慧安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

    自沈峰給童氏去了信,慧安便跟著忙前忙後的收拾屋子,她兩日來忙與和舅舅一家增進感情,日子倒是過的飛快,轉眼便到了宮宴頭天的下晌。秦小雙親自將侯府新制的兩套衣棠送了過來,慧安這兩日心情極好,免不了又拉著她說了半晌的話,末了還將沈峰從峒城帶上京預備給相識之家送的土特產年禮叫冬兒包了一份與她帶上。

    待秦小雙走後,秋兒展開孫心慈定做的那套月白色小襖和棕裙來,不由笑道:“這雲裳齋做的衣裳就是不一樣,姑娘快瞧,二姑娘明兒穿上這套衣裳一定艷驚全場呢。”慧安聞言瞧了那衣服一眼,也是一笑,見秋兒一臉的促狹不由捏了捏她的麵皮,道:“要的就是艷驚全揚。行了,快給她送去吧,這兩日她悶在屋中繡那富貴牡丹也是累了,你順道幫我瞧瞧可曾繡好了,也勸勸她莫要光想著出頭,累壞了眼睛,那可就不划算了。”見秋兒笑著收了那衣裳出了屋,慧安才歪在床上將自己那套粉紅色的織錦褙子水紅燈籠裙展開瞧了瞧,見做工極為細緻,瞧著便富貴端莊,中規中矩,這便一笑叫夏兒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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