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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夫人便拉著慧安又細細問了昨夜可曾著涼,可會覺著哪裡不適之類的話,這才道:“你臉色不大好,便再休息兩日,府中的事也不急,後日我再叫周管家和趙媽媽去見你。”
慧安應了,又匆匆用過膳便要服侍定國夫人休息,定國夫人卻是趕著她和關元鶴回去歇息,待兩人離去,定國夫人才在姜嬤嬤的服侍下躺下。
姜嬤嬤見她面色不好,便勸道:“老太君可是又想不開了?”定國夫人聞言一嘆,“錦奴是個擰性子,認準的事就不會變,如今瞧著他這般上心,我倒是放心不下了。偏安娘那孩子也是個烈性的,這若是往後萬一出個什麼岔子,哎……”
姜嬤嬤聽定國夫人有此一憂,也是蹙了眉,她心裡實也覺著關元鶴和慧安的性子都有些太硬,但瞧著定國夫人如此憂心,還是勸道:“老太君莫要多憂心了,奴婢瞧著少奶奶也看重三爺呢,來日少奶奶給您添了重孫,有了孩子,這性子是能慢慢和軟的。”
定國夫人卻還是眉頭緊鎖,又道:“你今兒一早去打聽,可問到了?昨日到底是為何?”姜嬤嬤聞言面色微變,卻道:“問到了,有丫鬟瞧見四姑娘引了三爺去園子裡和顧小姐說話,後來便剛巧被三少奶奶瞧著了,少奶奶便獨自和顧小姐說了兩句話,兩人面色都不大好,顧小姐走後,少奶奶便站在園子中發了好一會子呆,奴婢琢磨著昨兒少奶奶只怕是為這個……”
定國夫人聽罷倒是一怔,半晌才沉聲道:“這四丫頭真是該好好敲打敲打了,妤馨那孩子到底是沒有福分,只是如今錦奴已是成了親,便不該……她出閣前便遠著些吧……”言罷,卻是又嘆了一聲,這才閉上了眼睛。
而慧安回到棋風院,只是歇了一覺便又起了身,收拾了下往沈府而去,關元鶴已聽她提及了汪明茵和沈童的事,知她心切,便也沒攔著,只囑咐她早些回來,將人送出了棋風院,便自往書房而去。
慧安到了沈府,童氏和許氏早已候著了,童氏自免不了又就昨夜的事責了慧安一通,慧安一一應下,童氏見她面含笑意,顯是無礙,這才放下心來,令丫鬟和許氏都退下,問起了昨日的事。
慧安怕說出實話來會令童氏覺著汪明茵輕浮,故而便只說沈童許是聽汪楊松提起過這個妹妹,昨兒見了人,便瞧上了人家姑娘,託付自己來問童氏的意思,接著又笑著道:“舅母這下該放心了吧,這現成的兒媳婦還能跑了不成?”
童氏聞言卻面帶憂慮,蹙了眉,慧安見此問道:“舅母可是覺著那汪姐姐被人退過親?”
童氏便搖頭道:“此事我也所耳聞,知道不是那汪家大小姐的錯,她也是個可憐人……那姑娘舅母也見過,模樣出挑,行事也沉穩。成國公府雖說是沒落了,但配我們這種人家卻葉門當戶對……舅母只是覺著那汪小姐的性子太過剛硬,行事偏激了些……”
汪明茵當初在被退婚之後將聘禮親自送回,直氣的永濟伯差點暈倒,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外人言起少不得要說永濟伯是活該,同情下汪明茵,但是若是真娶做媳婦,多數是會計較汪明茵剛硬的性子的。
慧安聞言便也不意外,笑道拉了童氏的手,道:“舅母卻是多慮了,像別個也就罷了,咱們這武將門戶,娶媳婦自是要剛硬些的好,不說別人,舅母當年不也是巾幗英傑,還曾上陣殺敵,英姿颯慡,現如今怎還拘泥起這個來了?再來,二哥哥是次子,將來舅舅的家業都是要大哥哥承繼的,大嫂性子寬和,處事沉穩些卻是應該,二嫂嫂依安娘看,還是性子硬氣一些的好,將來也能扶持著二哥哥另外打下家業來,二哥哥又是武將,只怕也不喜那文文弱弱沒一點骨氣的。汪姐姐如今已經十七,剛好出了孝期,這嫁妝什麼的都是早早都置辦好了的,若是此刻訂了親,不用舅母您催,國公夫人便緊趕著要將女兒嫁過來,說不定明年這時候舅母您便能抱上大胖孫子了呢。”
童氏本就是想尋個好拿捏的兒媳,只聽慧安如此說倒是心思一轉,只覺慧安說的也不無道理,到底不是老大媳婦,將來又早晚要分家,這老二媳婦硬氣一些,也能少些是非……童氏想著便露了笑意,瞧向慧安,道:“就你道理多,一會子我叫青翠投了拜貼,先探探成國公夫人的意思吧。”
第176章沈童的心
慧安辭別童氏出來,剛坐上馬車沒一會子便在街口的拐角處碰到了沈童,聽到外頭動靜,慧安推開車窗,正見沈童騎在馬上一臉笑意地瞧過來,見她望過去,便笑著道:“安娘這便回去了嗎,怎不留下來用膳。我剛從通正街回來,買了你最喜歡的芙蓉蘇,倒趕巧,這便碰上了。”
慧安聞言哪裡不知他是特意地攔在這裡,不覺好笑地瞥了眼他手中的糕點盒子,笑著道:“那可真是有勞二哥哥了,冬兒快接過來吧。不早了,我也回府了,二哥哥也快此回去吧,別讓舅母擔憂。”言罷她眸光閃過戲謔,竟是就要關上車窗。沈童見此豈能不急,忙湊近馬車,探手撐住車窗,討好地道:“安娘,你這不是存心在急哥哥嘛。”慧安聞言不覺挑眉,揚眸道:“哥哥這話是怎麼說的,安娘可真是冤枉啊。”沈童見她就是不說正事,不覺面上一紅,道:“我這等了你半天了,好妹妹,你就饒過二哥吧,啊?”
慧安見他面上起了紅暈,這才莞爾一笑,道:“二哥哥不是趕巧碰上我的嗎,怎又成了專門在此等我了。”見沈童露出羞惱的神情來,慧安這才抿唇又笑了下道:“二哥哥太瞧不起安娘了,這事有我出馬,哪裡有不成的道理?二哥哥放寬心,且回去等著求娶美嬌娘吧。”沈童聞言目光一亮,眉眼也神采飛揚了起來!慧安不覺也替他高興,笑著道:“汪姐姐人極好,這兩年卻受不了不少苦!二哥哥既是有心,來日這事若成了,二哥哥可要好好待汪姐姐才是,不然安娘頭一個不答應。”
沈童見慧安雖是笑著,眸中神情卻極是認真,不覺笑容微斂。早先他便從汪楊松那裡聽說過他這個妹妹,那日在關府機緣巧合碰到永濟伯世子糾纏汪明茵,她非但不驚慌,反倒不卑不亢,行事聰慧機警。被撕扯開了衣衫,若換做其她女子只怕會嚇得失了方寸,她卻還能鎮定自若,卻是叫他又讚賞又心。現下聽慧安如此說,不覺心一緊!接著沈童便點頭,道:“安娘放心便是。”
慧安這才一笑,瞧著冬兒手中的糕點盒子,道:“二哥哥就這麼一盒子點心就想打發了安娘卻是不能,來日事成,可得好好酬謝安娘才成。”沈童聞言朗聲而笑,連連稱是。
兩人又說笑了兩句,慧安才關上車窗往關府趕。回到府中早已過了飯時,慧安一到棋風院便直接去了書房,待她和關元鶴一起回院時方嬤嬤已吩咐擺了飯,兩人用了膳便一道回了內室。
慧安便和關元鶴說起方才在沈府的事,笑著道:“舅母一門心思地想給幾位哥哥都找那溫柔賢淑的媳婦,大嫂性子便柔的緊,不過大哥哥本就是科班出身,倒也舉案齊眉。二哥哥是武將,性子本就豪慡,我倒覺著和汪姐姐是再合適不過的了。不過做婆婆的想娶個寬和綿軟的兒媳卻也沒錯,當初舅舅還一心想著叫二哥哥入贅鳳陽侯府呢,想來也是怕我這性子將來嫁不出去呢。”慧安坐在梳妝檯前,散了髮髻,拿著梳子輕輕梳理著長發,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關元鶴說著話。
關元鶴躺在窗前的羅漢床上,頭枕著手,目光柔和地落在慧安身上。屋外的晚霞夕光探進來落在她的身上,給她的身影籠上了一層柔和橘色光芒,白皙的面龐,染著金光撲扇著的卷翹睫毛下是一雙寶石般瑰麗的眼眸,櫻紅而豐盈的唇畔上掛著一默淺淡的笑,還有那烏黑的大波浪長發,那麼柔順自然地垂在腦後。她一手捧著一縷長發,一手執著梳子,素白纖細的腕子一揚一落,那髮絲隨之起舞,關元鶴只覺這般瞧著她,聽著她碎碎叨叨地說著家常,整顆心都要隨著她那軟糯糯的聲音化成了水。
慧安說了半晌不聞關元鶴回應,抬眸瞧他,卻是迎上了他含著笑意的炯炯眼眸。他那麼專注地瞧著她,那眼中的光彩直燙的她的心為之一縮,不覺面上微紅,嗔了關元鶴一眼,道:“瞧什麼呢,和你說話呢。”關元鶴這才沖慧安伸手,道:“過來。”
慧安見他眉眼間滿是溫柔,不覺便受了蠱惑,放下梳蓖走過去,將手放在關元鶴的掌心,下一刻便被他拉著一起躺在了羅漢床上。懷抱沁香,關元鶴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撫摸著慧安黑亮的長髮,下巴輕蹭著她的頭頂,這才舒服地嘆了一聲,道:“若你真嫁不出去,當時我也不必那般勞神。”
慧安聞言吃吃的笑,抬起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撫摸著窗台上放著的五色花的枝葉,輕聲又道:“早先我極任性,只景心和珊瑚與我交好。長大些,侯府是非也便跟著多了起來,難得汪姐姐她們不嫌棄我,和我走的近。如今一處長大的幾個姑娘大都已出嫁,只汪姐姐和景心還沒個著落,我自希望她們能好。若汪姐姐能嫁給二哥哥,鳳陽侯府和成國公府便走的越發近了,來日景心和汪二公子的事倒也好辦的多,我也好在其中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