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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安聞言一驚,抬眸去見關元鶴,卻見他的唇角帶著一絲譏誚的冷笑,慧安禁不住蹙起了眉,感受到她的擔憂,關元鶴便睜開眼睛和緩一笑,拍撫著她的背,又道:“放心吧,他死不了……”
慧安聞言見關元鶴面色不好,顯是不想再提關白澤,便未再說話,只靠在他的肩頭,將身子往他懷中又鑽了鑽。
關元鶴抱緊她,目光瞧向遠處,卻是清冷一片。
前日他將蓉姨娘在府外的人手盡數搜了出來,多數都是當年跟著她到京一起隱姓理名的南螢人,昨日夜裡他令關榮將這些人連帶著蓉姨娘盡數都帶去扔給了趙大鴻,今兒崔氏便來請他去祥瑞院說關白澤快不行了。
東征軍中有十八種醋刑,任何一種都能叫人生不如死,趙大鴻先前在東征軍時掌的便是酷刑,關白澤怕是擔心趙大鴻一個不留神將那些南螢人都折騰死,沒了這些南螢人,他的算盤便打不響了。
笑話,若關白澤真能就這般被氣死,他倒真就看錯了他了,來日倒願在他墳頭磕上三個響頭。
這日關元鶴一直守在慧安身邊,到夜幕降臨,終究也未往祥瑞院一去,既他說關白澤不會死,慧安便也不再念叨此事,兩人早早安睡,一夜無話,翌日清晨,兩人用過膳關元鶴陪著慧安在小花園中散了會子步,方嬤嬤便匆匆而來,說是文景心來了。
慧安心中一喜,關元鶴見她目光晶亮,不覺也有了笑意,道:“我出去一趟,晚上陪你用膳。”
慧安點頭,他便大步而去。慧安扶著方嬤嬤的手回到棋風院時文景心竟等在院門口,正翹首以盼,見到她過來,當即便提起裙子奔了過來,卻是拉住慧安的手哭的淚水漣漣。
慧安忙勸著道:“行了行了,這兩日我這心裡本就不好受,還指著你來哄哄我呢,你倒又是鼻涕又是淚的,竟叫人揪心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快莫哭了!”
關府出事,文景心自也聽說了慧安險些小產一事,這些天一直擔著心,坐立難安,只關府管家將各府的拜帖都擋了,她也恐影響了慧安安胎,故而便一直忍著沒來瞧她。只慧安卻也叫冬兒跑過一次鼎北王府,送了平安信兒,可便是如此,文景心一見著慧安,眼見著幾日功夫她竟瘦了一圈般,眼淚便還是落了下來。
方嬤嬤便也勸著道:“文姑娘快莫哭了,這些日老奴見多了金豆子,可是吃不消了啊。”
文景心聞言這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復又急切地瞧了瞧慧安的肚子,拉著她的手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如今可是好了?”
慧安沖她安撫的笑了下,道:“我們進去說,我定事無巨細都告訴你。”
這些日來她的心頭也似壓著東西,也確實需要傾訴,慧安說著拉了文景心一道進了屋,一說話竟就是半個上午,午膳關元鶴不回來,文景心便留在了棋風院。
用了膳,移步花廳,慧安才來得及問她汪楊松的事。
汪楊松早已到了京城,只這些天慧安也無暇顧及,倒是童氏日日到關府來探她,因最近童氏正在忙著替沈童提親,故而免不了提起成國公府,便也提起過汪楊松兩次。
文景心聽慧安問起汪楊松,面上卻悶過黯然,道:“我還未曾見到他呢,這些天母親身子不好,我也不好總往外頭跑,那日楊府老太君生辰,他倒是去了,只我陪母親過去時偏他剛走,便錯過了……”
汪楊松回來本就是公務在身,在京停不長久,偏兩人如今還是這種狀態,慧安心中不覺替文景心著急,只是如今她又出不得府……
慧安蹙了下眉,接著卻道:“汪二公子到底也算文軒的下屬,過兩日必定是要來評訪的,這樣吧,你有什麼話便告訴我,到時候我央文軒讓我見他一面。”
文景心聞言面上一紅,接著卻又打趣的瞧向慧安,一臉的戲謔,慧安這才發覺不知不覺竟是叫了關元鶴的表字,一時也面色漲紅,文景心見她羞了,便未再多難為她,只掩嘴笑了笑,這才拉著慧安的手,道:“瞧著你這般幸福,我便什麼心都放下了,這孩子有如是恩愛的父母,定然也會健康成長,萬不會捨棄你們的。”
慧安聽她寬慰自己,瞧著她清亮的眼眸,卻深信她的話,笑著重重點了點頭,文景心這才垂下眼瞼,似沉思了下,接著從懷中摸出一方帕子來,遞給慧安,道:“來日你見了他,只將這帕子叫他瞧見,帶我留意他的神情便是。”
文景心言罷,面上浮起紅暈來,慧安挑了挑眉,接過那帕子瞧了瞧,卻也不知其中端倪,不覺細細地道:“鬼丫頭,神神秘秘的。”
這日文景心走後,關元鶴卻還是遲遲未回,眼見著天色漸沉,慧安不由有些擔憂。連日來他幾乎抽出了所有時間陪伴著她,便是蓉姨娘殘餘勢力也都是坐在書房中吩咐關榮去辦的,今日這般一去便是半日,卻是不太正常。
慧安眼見晚膳時間已經過了,在屋中繞了兩圈,終是坐不住,喚道:“冬兒!”片刻冬兒應聲而入,慧安衝口便問道:“關榮這會子在哪兒?”
冬兒聞言一愣,接著面上微微發紅,只她見慧安面色嚴肅,便也不敢耽擱,忙道:“在府中呢……”
慧安蹙眉,道:“去把他叫來,我有話要問。”見冬兒應聲轉身,慧安才又道:“你和他的事準備怎麼辦?”
冬兒腳步登時頓住,辨不明慧安這話是何意思,心中忐忑,諾諾地回頭去瞧卻見慧安正一臉戲謔地盯著自己,冬兒的面色不覺唰的一下紅透了,跺了跺腳,道:“什麼怎麼辦,枉奴婢們這些天為少奶奶擔足了心,少奶奶這會子倒是來尋奴婢開心了!”
慧安見她轉身欲走,不覺笑著上前一步拉了她在桌邊坐下,道:“你年紀也不小了,那關榮今年也有二十二三了吧?既是有意,便該早早定下,沒得白耽誤歲月的道理!你能遇到一個真心疼你的,我替你高興還來不及呢,也別捨不得,你瞧夏兒如今幫我料理著南方馬場,雖是多半年都見不上面,但平日寫寫信也是趣事,卻是幫了我大忙了。哪裡像你們幾個沒出息,竟知道守在我跟前兒,端茶倒水,這些活兒卻是誰都乾的了的,真真白養著你們,功勞還不及夏兒十分之一呢。”
冬兒自知慧安後頭那話都是玩笑,只為勸她嫁人,她面色愈發紅,眼眶卻也跟著紅了,嘟嘴道:“冬兒捨不得離開姑娘。”
慧安見她這般拍著她的手,笑道:“以前只當你們四個裡頭,你雖不及春兒沉穩,但也比秋兒要強的多,如今一瞧竟和秋兒一個德行,回來你也甭總取笑秋兒了,姑娘我便頭一個不依!”
冬兒不覺笑著嗔了慧安一眼,慧安又玩笑幾句,這才道:“莫再耽擱了,便是你不急,人家關榮卻也老大不小了!老太君的身子……若是不好了,便又要拖上兩年,昨兒我去福德院請安,姜嬤嬤說老太君欲在入冬將巧萍姑娘嫁出去,春兒和秋兒兩個倔驢我管不了,卻琢磨著不若將你和關榮的親事也一併辦了。近來府上太沉悶,也算是添個彩兒,讓少奶奶我也沾沾你的光,沖沖喜,你說可好?你若點頭,我便讓爺尋關榮說話,待你們成親,便在玄北門右屯營中給關榮謀個差事,你只還回我身邊做個管事娘子便是。”
冬兒聞言豈能不知慧安這都是處心積慮地在為她打算,央關元鶴給關榮謀差事,是叫關榮感念她這個娘子,只謀在玄北門右屯營,卻是因為東征軍自東姜滅國之後,賢康帝抽調了一部分精銳便組建了這玄北門右屯營,這裡的將士們對關元鶴都極為敬重,來日便是他有了出息,成了官身,只要她還在慧安身邊伺候著,關榮在玄北門右屯營想要前程,便永遠會顧及著她這個娘子,不敢隨意欺辱……
冬兒心中發熱,眼淚顆顆墜落,慧安搖頭一笑,拿帕子給她揩了淚,這才道:“快莫哭了,一會子關榮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快去將人尋來吧。”
慧安對她的好,冬兒都記在心上,言語的道謝太過蒼白,她便也不說,只抹了淚,點了點頭便快步出了屋。
沒片刻關榮跟著冬兒進來,慧安問道:“可知你們爺去哪兒了?”
關榮聞言便道:“昨兒爺將南螢人丟到了趙統領在城西的園子裡,今早上關興來報,說是那在棲霞寺藏身多年的僧人捉到了。因之前爺便交代過,捉了人便直接送去趙爺的園子,故而便未往府裡帶。奴才得信兒時,爺正陪夫人用膳,故而便未敢打攪,夫人回屋時奴才將這事稟了,爺出門未叫奴才跟著,卻往西邊去了,奴才想著大概是去了趙爺的園子。”
慧安聽罷心中便有些擔憂,那日因見了蓉姨娘的慘狀,聞了血腥味,回到棋風院慧安便吐了一場,關元鶴憂心不已,便今她不再過問蓉姨娘之事,慧安也知如今身子經不起折騰,便應下了,只是如今聽關元鶴獨自去見那些曾傷害過她的人,慧安還是恐他一時激憤再傷到自己。尤其這些天關元鶴一直都陪著她,如今遲遲不歸,慧安心中越發不安,只沉默了一會便道:“去備車,莫要驚動人,你隨我出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