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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白澤面色不禁更加難看,盯著關元鶴卻是鬍鬚顫抖,半晌也沒說出話來,最後只一拂袍袖大步而去。父子倆針鋒相對,慧安因知道了其中原委,便也不多做勸慰,只轉身進了軟轎。誰知她剛坐好,關元鶴便撩起轎簾也彎腰探身進來,慧妥不覺蹙眉,道:“你做什麼?又不是兩人的轎子,乘不下你。”
她言罷見關元鶴只盯著她不動作,便嘆了一聲,往一邊挪了挪。關元鶴在她身旁坐下,便伸手將轎惟拉了下來,登時兩人抬的青帷小轎被撐得滿滿當當,密不透風。
感受到關元鶴緊挨過來的身子,慧安不覺微微蹙著眉,嚷道:“熱死了,你快下去。”
見慧安這般,關元鶴挑了下眉,反倒探手將她扯入了懷中,輕聲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慧安掙扎了一下,聽到他如此問,倒是安靜了下來,悶聲道:“沒什麼,許是累了。你快下去吧,叫下人們瞧了笑話。我還得去福德院回話呢,這會子天色已沉了,今日祖母也累了一日,再叫祖母久等便是我的不孝了。”
關元鶴聞言這才鬆開慧安,仔細瞧了瞧,見她眉宇間確實暈著一層倦色,不覺便抿了抿唇,道:“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叫方嬤嬤去回話便是,你陪我回棋風院,早些歇著吧。”
慧安卻是搖頭,道:“我過去一趟也累不著,你先回棋風院吧,我片刻便回。”
“我陪你一起?”關元鶴聞言,卻撫著慧安的發道。
慧安聞言再度搖頭,道:“這會子只怕二嬸和妹妹們也在祖母那裡呢我們女人們一處說說話,你去做什麼?”
關元鶴聽罷,又仔細瞧了瞧慧安,見她神情並無什麼不妥,只道是自己多心,便就點頭道:“那我先回去等你用膳,既是累了,回了話就早些回來,祖母不會怪你的。”
慧安笑著點了頭,關元鶴便撩起轎簾自行出了轎子,往棋風院而去。
關元鶴回到棋風院,左等右等由也不見慧安回來,待晚膳己在廂房擺上,他才叫方嬤嬤去福德院問話,又過了片刻,方嬤嬤卻進來稟道:“少奶奶在福德院中陪著老太君用膳呢,說是一會子便回,叫爺自己用膳,不必等她了。”
關元鶴聞言不覺一愣,接著才擺擺手示意方嬤嬤下去。因關元鶴和慧安都是不甚講究的人,又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故而自慧安打發了一眾不安分的丫鬟之後,用膳時候便沒再叫丫鬟在跟前伺候,只覺清淨自在。
如今慧安不在,關元鶴瞧著一桌子的菜品,舉了箸,卻覺屋子中空蕩蕩的,夾了兩口菜,卻是吃不出個甜鹹來,他心中煩燥,總覺著沒有慧安坐在身邊,這裡的事事處處都叫人極不自在,故而便胡亂扒了一碗白飯,就自行回了內室。
他躺在軟榻上翻了會兒書慧安卻是還未回來,倒是等的他出了一身的燥汗,故而便又起身出了屋,吩時丫鬟準備熱水,進了淨房。
只他從淨房出來時,慧安竟是還沒回來,這下關元鶴才覺出不對來了。他方才在園子中便覺慧安對他的態度怪怪的,只是後來她又有說有笑的,故而他便想著是自己多心了,這會子他才算恍惚過來,慧安這分明是在生氣鬧脾氣呢。
關元鶴想來想去,也就雲怡一事會惹慧安生氣,但是應該也不至於啊。他又思慮了片刻,不得其解,卻心中焦躁難安,也坐不住了,乾脆便披上衣裳,一面繫著腰帶,一面快步出了屋子,也不喚人直接往福德院去了。
他到了福德院,姜嬤嬤聽到動靜便迎了出來,笑著道:“三爺來了,老太君剛躺下,少奶奶正給老太君按摩呢。”
關元鶴聞言點了點頭,這才悄步進了層,內室之中,慧安正立在床頭給定國夫人輕輕按壓著頭部,見關元鶴進來,便抬眸瞧了他一眼,沖他搖了搖頭,關元鶴便瞧了眼定國夫人,又退出了屋。慧安又揉了兩下,見定國夫人面容沉靜,呼吸平穩了,這才輕步退了出來。
姜嬤嬤便道:“今日辛苦少奶奶了,少奶奶也快和三爺回去歇著吧,老奴會照顧好老太君的。”
慧安點頭,這才和關元鶴一道出了屋。到了廊下,關元鶴瞧向慧安,見她面容在月光下沉肅的緊,便道:“可是累了?不是說片刻便回嗎?”
慧安聞言也不瞧關元鶴只道:“見祖母氣色不好,便伺候著用了膳,聽姜嬤嬤說昨兒祖母便沒休息好,我便多留了一會,想著給祖母揉揉頭。”
關元鶴聽慧安這般說,倒是不知如何接口了,沉默著打量了她兩眼,這才道:“今夜月色不錯,我們一起走回去可好?”
慧安卻搖頭,撫了撫額,道:“我今兒累的緊,想坐轎子呢。”言罷,她才抬眸瞧了關元鶴一眼,目光沉靜,唇角還帶著一絲笑意,瞧不出喜怒來。
慧安這般不冷不熱的,倒是比直接發火更叫人心中難受,關元鶴不覺蹙眉,鬱郁的說不出話來,只他瞧著慧安面色確安不好,便也不再堅持,扶著慧安上了軟轎,自己又坐了後頭的轎子。
待兩人出了福德院,屋中定國夫人卻又咳嗽了起來,姜嬤嬤在外頭聽到動靜忙進了屋,卻見定國夫人正半撐起身來,她忙上前拿了軟墊放在定國夫人的身後,道:“老太君沒睡著啊?”
定國夫人便嘆息一聲,道:“哪裡睡得著啊,年輕人受了累只會越發睡的沉,年老了卻是不行。安娘可是跟著錦奴回去了?”
姜嬤嬤聞言便笑,回道:“原來老太君方才是裝睡呢,老太君放心吧,三少奶奶已經被三爺找回去了。”
定國夫人便道:“安娘這孩子方才非要陪著我用膳,偏又沒叫丫鬟回去報一聲,我便猜兩人許是在鬧彆扭呢,後末安娘又非要伺候我睡下才回去,我便肯定了。若是不早早睡下,那孩子豈不是要一直留在我這裡?這兩口子吵架,還是早些說清的好。只卻不想錦奴倒是個會疼媳婦的,竟是坐不住尋了過來。”
姜嬤嬤聽罷就笑著道:“小倆口哪裡有不吵鬧的?三爺這般疼惜著三少奶奶,明兒一準兒便就好了,老太君且莫多慮了。”
定國夫人便也笑了,才拍了拍床沿兒,道:“左右睡不著,你也坐下陪我說會子話吧。”
關元鶴和慧安回到棋風院,慧安見廂房的燈還亮著,窗上映出兩個人影來,便扭頭沖身旁的關元鶴道:“爺先進屋吧,冬兒和秋兒性子急,我去瞧著將東西歸攏好就回屋。”她言罷,竟是也不等關元鶴作答便快步往廂房去了。關元鶴反應過來時,慧安已在三步開外,他抬了拈手想拉住她,奈何又瞧見院中婆子們偷愉瞧來的目光,便只得收了手,搖頭苦笑一下,這才大步進了屋。
慧安入了廂房,卻見冬兒和秋兒正整理著今日各府來客送的賀禮,桌子上各色大小的盒子堆的老高,慧安隨意取了兩件,打開瞧了瞧,道:“東西倒都不錯,一會子清點好了都收攏剄小庫房去吧,那些吃食挑些好的出來各院都送去一些。”
冬兒聞言應了一聲,見慧安在椅子上坐下,似是一時半刻不準備回層的樣子,心中不覺訝異,卻道:“旁的倒沒什麼,只今兒侯爺送的卻是一雙血玉手鐲。偏周管家送物件過來時叫爺瞧見了,爺似是不大高興,只說那血玉價值不低,不能平白就受了侯爺這禮,叫周管家拿了兩千兩銀票子使關榮親自送到太公主府去了。”
冬兒口中的侯爺自指的是錢若卿,慧安聞言便是一愣,她大婚後,錢若卿便回了江南,今兒在園子中見到他,慧安還驚訝了一下。
“少奶奶,爺不會是誤會了什麼吧?”冬兒的聲音再次傳來,慧安才回過神來,見冬兒一臉的擔憂,她便笑著道:“無礙,我和侯爺相熟他又不是不知道,那鐲子呢?”
秋兒便道:“那鐲子我也瞧了,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玉呢。”她說著便從一旁的禮品盒中翻出了一隻雲錦織繡的四方盒子來。
慧安打開,只見裡頭並排躺著一對玉鐲,玉質瑩潤,在燈光下那暈開的血紋像是會流動一般,模樣和上次在珠翠樓被端寧公主打碎的那雙鐲子極肖,玉質卻是又要好上數倍,慧安瞧著不覺失神。
半晌她才將那一對玉鐲取了出來,只覺觸手微涼,卻又不覺冰冷,竟是上好的冷玉,慧安便笑著道:“這鐲子倒是極適合這夏日裡戴。”說著她便將鐲子套在了手上。冬兒瞧著一愣,似想開口勸兩句,到底張了張嘴沒有吭聲,慧安便只做未見,笑著起身,道:“早些收拾好,你們便也快休息去吧,也都勞累一日了。”言罷慧安便出了屋,自回了正房。
她進了內室見關元鶴躺在窗邊的羅漢床上看書,便也不搭理他,吩時丫鬟準備熱水就直接進了淨房。關元鶴本就是捧著一本書在做樣子,見慧安理都不理自己就進了淨房,他聽著那嘩啦啦的水聲,哪裡能看得進什麼書,當即便將書一放坐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