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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看著這一暮簡直驚得眼睛都瞪突出來了,冬兒和秋兒也覺方才嚇出胸腔的心又歸位了。

    僕人和馬倌們交換著眼色,不自禁流露出欽佩又難以置信的神情來,個個都似鬆了—口氣般。要知道將軍是極愛凌風的,這馬再狂躁下去傷了他們還好說,別再弄上自己,那他們可真要跟著陪葬了。可偏偏凌風發起狂來根本就不讓人靠近,那兩個拉著它的護院還是在關元鶴的陪同下一起餵食過凌風,這才敢死命拽著它。現在這位不知就哪裡冒出來的小姐竟能讓凌風安靜下末,簡直不可思議,也等於是救了他們一命呀。可想到還在分娩的流雲,眾人面色就又不好看了,那流雲也不能出岔子啊,那可是秦王殿下的愛馬,真要出了事他們也得陪葬吧。

    慧安安撫了凌風便提裙進了馬廄,見她方才露了那一手眾人便自覺地讓出路來,慧安在流雲身旁蹲下,先是安撫地摸了摸它的鼻子,這才去按它的腹部,感受著胎兒的大小,位置。摸著摸著不覺就蹙了眉,這流雲目測也就三四歲的樣子,一般的馬兒到五歲多才能真正性成熟,這流雲想來是頭胎,可它這胎偏似極大,這部難產就怪了。

    “流雲怎樣了?”一道陰影撒下,微沉的聲音自身邊傳來,慧安詫異地抬頭正迎上關元鶴望來的目光。  

    其實他在慧安靠近凌風時便剛巧進了院子,遠遠正見慧安用於去撫摸凌風,他雖不算養馬的內行人,但因素來喜馬,倒也知道些安撫馬兒的手勢和位置,方才慧安安撫凌風的那些動作看上去沒什麼,可關元鶴一眼便瞧出那是北胡馴馬師秘傳的一套安撫手勢,見慧安竟能嫻熟的運用,關元鶴詫異地挑了下眉。後又見慧安蹲下查看流雲的情況,想到曾聽說過沈家軍軍中不設馬倌人人都懂馬,這便相信慧安真能看出門道來,故而此時才有此一問。

    慧安因是蹲著,這下不得不再次仰視關元鶴,只見他今日穿著一件墨藍色淡青萬字紋繡樣的直襟長袍,黑色挑絲的長褲腳上穿著起祥雲紋的方口官靴。此時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陽光被他高大的身形擋住,慧安眯了眯眼只能看到他優美的面部輪廓,和他頭上插著的那支碧綠玉簪,但這人周身不恕自威的氣勢還是那麼讓人討厭。

    好像上次他也是這般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呢,一陣鬱結,慧安騰地從地上站起來,可這一站她才發現關元鶴就站在她邊邊兒上,這下她的頭竟險些撞上他微微低下的下顎。慧安忙尷尬地退了兩步,心裡又犯嘀咕。這人可真是,也不知道讓一讓。調整了面部神情,她才抬頭又看向關元鶴。

    見他額頭浮著一層細汗,顯是剛從外面匆匆趕回,便也不客套的見禮,果斷地道:“流雲是頭胎,胎兒過大,難產。而且我摸著似是胎位也不正這會子羊水已經破了多時,再生不下來,怕是要一屍兩命。”  

    關元鶴聞言眉頭便蹙了起來,又側頭瞥向馬廄外,那被凌風賜傷的獸醫見關元鶴回來,哪裡還躺的下去,慌忙著讓人扶起移了過來,接觸到關元鶴看過去的目光,直打了個抖,磕磕巴巴的道:“這位小姐所言甚是,老朽方才已經給馬灌下了催生湯藥,可是因為胎實在太大,還是出不來。”

    “唯今要怎麼辦?”關元鶴聞言目光一凌,又問。

    那獸醫被他凜冽的目光一瞪,登時便汗流浹背,那流云何等良駒,要真有個一萬讓他砸鍋賣鐵那也是抵不住一條馬腿的,如今母馬已經體力透支,方才有力氣時都生不下來,這會兒他哪裡還有什麼好法子?偏此時凌風又是一陣狂躁的嘶鳴,獸醫只覺凌風的蹄子又要踢上自己嚇得臉色青白,眼前一黑竟是直直暈了過去。

    關元鶴見此眉頭都沒動一下,轉頭便又盯向了慧安:“你說。”

    慧安被那獸醫的表現弄的都傻眼了,此刻見關元鶴一臉冰霜的盯著自己,禁不住便也瑟縮了下,心裡氣他態度惡劣,有求於人還這般目中無人,嘴上卻很沒出息地道:“先前我見過母親用牽引助產的法子將胎大的小馬拉出母體,只是那時候我年紀還小,也不知記不記得齊全。要不我來說,讓馬倌照著試試看?只若是救不回流雲,你可不能怨怪我。”  

    關元鶴聞言二話不說便擼起了袖子,走到已經伸腿平臥,氣促喘粗,奄奄一息的流雲身邊蹲下,冷聲道:“你說,我來。”

    慧安哪裡見過這樣的行動派,愣了一愣才忙看向旁邊的衛嬤嬤:“煩勞嬤嬤找一桶菜油,兩根一指粗細的繩子,還有一罈子烈酒來。”

    “小姐稍候,奴才這就去找。”衛嬤嬤尚未反應,倒是一直站在關元鶴身邊的清秀小廝應了一聲,飛奔而去。片刻功夫,小廝便一手提著油桶,一手抓著一罈子酒,脖子上搭著兩根麻繩奔了回來,耙東西往地上一放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慧安見關元鶴看過來,忙道:“你先用酒洗洗吧,你的胳膊太髒了。”四周抽氣聲一片,而關元鶴瞪過來的目光一陣森寒,慧安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忙用於摸摸鼻子,尷尬的笑道:“我不是說你髒,那個我聽母親說,用酒淨冼下手再給馬兒做助產,馬兒就不容易傷口潰膿。”

    關元鶴這才打開酒罈子用酒仔細地清洗了兩條胳膊,慧安忙將那兩條麻繩也扔進了酒罈子。見他又看來,慧安望了望奄奄一息的流雲,心裡緊張,生怕出錯,就也在關元鶴身邊蹲下,道:“你手伸到母體中先找到胎兒的兩條前肢。”  

    她話剛落,關元鶴便當真依言將右手探了進去,流雲似是感受到異物的入侵動了一動,哼了一聲。

    慧安見他右手在馬體中來回的探,便忙問道:“怎樣?馬胎是不是很大啊?小馬還活著的吧?”流雲的宮頸早已打開,關元鶴伸進手去慢慢轉動著手臂,很忙就摸到了小馬。馬胎確實不小,而且臀向下,他的手一時竟根本探不到馬胎的嘴。好在他這一摸之下小馬便使勁地動了動,顯然還活著。

    他心裡微定,卻聞耳邊傳來慧安略顯焦急的聲音,關元鶴也不回頭看她,繼續探手去尋小馬的兩條前肢,只沉聲道:“活著。”

    慧安聞言心裡一松,隨即又驚呼一聲哎呀,忘了用這菜油了。”她說著便跳了起來,提起那桶菜油便向流雲的下身倒,嘩啦一聲那油不但澆了流雲一身,還將關元鶴的上身連帶他兩條手臂淋了個遍。慧安眸中閃過狡黠,面上卻一臉歉意,忙道:“抱歉抱歉,弄髒你衣膽了。這個……初產母畜產道狹窄,胎兒大,容易難產,即使強行拉出,住住也會造成胎兒斷頸、斷肢、斷唇,胎死,或是造成母畜產道撕裂發生大出血,造成母子雙亡,現在羊水已經流光了,等下要將胎兒拉出來,用這油做潤滑,更容易些,流雲也少受點罪,那個……剛剛我把這事給忘了。”  

    關元鶴瞥了慧安一眼,哪不知她是在報那日被喝那交頸酒時濺了一臉酒的仇,偏還說的振振有詞。他眼睛眯了下,便又專注的看向了流雲。待摸到馬胎的前肢,才道:“把繩子給我。”一旁早有馬倌將麻繩從酒罈子中撈了出來恭敬地遞給了他。將麻繩分別系在小馬的兩條前肢上,關元鶴這才又看了眼慧安。

    慧安忙道:“你先調正好胎位,把胎頭撥到前肢之間才行。”關元鶴聽她說的有道理,便照著做了,慧安見他停下動作,便道:“好了嗎?一會子流雲陣痛時先拉一條腿,然後再拉另一條,讓兩條前肢一前一後通過骨盆腔。”

    見關元鶴詢問的看過來,慧安忙解釋道:“因為胎兒的兩條前肢一前一後呈伸展狀態,這樣就讓它寬大的肩胛部呈斜面剛好通過母體的骨盆腔狹窄部位,這樣有利於胎兒排出。你在流雲陣縮時拉動胎兒,那時小馬在流雲體內上面,左右和耨面部會受到收縮力的擠壓,下面馳松,於是它會被自然地向外推,此時拉動容易出來。我就知道這麼多,成不成就看這一拉了。”

    關元鶴聞言倒是難得的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慧安,目光仍落在流雲身上,神情極為專注。

    慧安蹲在一邊,聽他吭了一聲簡直受寵若驚,目光不自覺便看了過去。這一看不打緊,但見正高高掛起的陽光直she在關元鶴一張俊美的面頰上,他的側面一覽無餘地展現在慧安面前。面如冠玉,卻氣質凌厲,五官輪廓深邃,因著他專注的神情緊緊抿起的唇角,顯得曼若刀削斧鑿一般,神情冷凝的便似上古的青銅神器,銳利感、肅殺感在堅毅冰冷的面龐上若隱若現。

    慧安目光又移向他的手臂,但見那裸露在外的手臂骨髂分明,血管沿著那優美而強健的肌肉鼓動著,散發著勃勃生機,似蘊藏著無限力量。因為手臂上被澆滿了菜油,那手臂散發著古銅色的光澤,更顯質感十足。

    慧安看的直愣了愣,半晌才訕訕的移開了目光,心中腹誹不已。這人真是白瞎長了一張俊姜的臉,一具挺拔的身板,長的人神共憤,偏這神情和氣質讓人望而生怯,多看一眼都怕被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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