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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臉上開始升溫,站的近了,又聞見他身上那一股淺淺淡淡極好聞的味道,她慌張而羞怯。王爺這日子,過的也太嬌適了吧,連擦個手也要人效勞。

    他坐到書案前,道:“研墨,你會麼?”

    她當然會,於是上前為他研好墨,然後靜靜退後兩步。

    他展開了紙,提筆行書。那紙只寫到一半,他便停住,又在另一張紙上開始寫。既然是一封信,為何要分開寫?

    寫完,他拿起鎮紙,將信分別封好。然後對她道:“你去交給裴舟,讓他派人送到上京。這第二封,你明日再交給他。”

    她剛要走出去,他又道:“這裡沒事了。晚飯後,隨我去個地方,見到熟人,裝做不識。”

    她點點頭。熟人,會是誰?

    將第一封信交給裴舟,她回到住處。蘇翩正在看書,見到她進來,好奇道:“王爺沒什麼吩咐?”

    她點點頭,將信收好。不禁問道:“蘇姐,王爺送信,為何要分兩次?”

    蘇翩淡然一笑:“是怕被人截了。他最多一次,將一份信分了五次送出去。”  

    司恬有些動容。蘇翩無奈的笑:“這都是被逼的沒法子了。他也不想這樣。”

    這也太累了吧?她突然有點同情他。看著風光清貴,卻也過的不甚容易。被人下毒,被人劫殺,連寫個信也要操心被人截住。這樣的日子,他可過的舒心?可是,他常常開著玩笑,渾然看不出絲毫的苦惱。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她很想知道那笑容的背後,是怎樣的胸懷。

    吃過晚飯,已是暮色四起。

    既然要隨他出去,自然要略加收拾。他說了,他的人,不能看著寒酸。於是,她穿上了新做的綠色裙衫,淡淡的初春碧柳顏色。蘇翩將她頭髮盤了盤,別了一根白玉簪。

    她提著裙子,小心翼翼的走過迴廊。這是幾百兩銀子一件的衣服,哎,穿著心裡著實有負擔,怕破,怕髒,怕踩著。

    他剛巧從書房裡出來,站在門邊一抬眼就看見她。

    迴廊下掛著一水兒的紅色燈籠,亮如白晝。深秋的一抹新綠,陡然讓人眼前一亮。她提著裙子從迴廊那頭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垂著眼帘看著腳尖,仿佛是踏著水波而來。抬步間鵝黃色的繡鞋從淡綠色的裙下一躲一閃的露出來,象是綠葉中探出的兩朵小小迎春花。

    

    他有些好笑,他不過是開個玩笑,說那衣料很貴,他很心疼,她就當了真。

    他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回到門裡。

    綠色在門邊一閃,他猛的上前一步。

    她驚了一跳,險些叫出聲來。

    “王爺。”她連忙退後一步,心跳的七上八下,好險,差點撞到他的胸口。

    他覺得他出來的再晚一點,效果更好。

    “走吧。”

    他隨身只帶了四個侍從,加上她也只有五個人。

    到了地方,下了馬車,她才真正是嚇了一跳。雖然她沒來過,但她聽過,這種地方,叫做青樓。

    她心裡有點發苦。

    他卻徑直往裡走。

    她只好跟著進去。

    進門就被一位中年女人熱情的招呼著:“這位爺想要那位姑娘?”

    女人的脂粉抹的太濃,香的她想打噴嚏。

    “爺”很冷淡,蹙眉道:“我就來聽聽芳歌的琴。”  

    “這位爺,裡面請。”

    老鴇領著他們往後走,這青樓,地方倒挺大,布置的也好。他們進了單獨的一個廳,廳中有個琴台,襯以白色的輕紗,自室外引了活水,從琴台下流過,大概是想引用高山流水的典故。單看這裡,清雅安靜,倒真不象是青樓。

    雅間,的確也很雅致。

    他落了座,左右看了看,然後說道:“這是東都最大的青樓。”

    這麼熟悉,莫非是常客?她嘴裡澀澀的,“恩”了一聲。

    “這裡有個清倌兒,叫芳歌,琴彈的極好。一會你聽聽。”

    她又澀澀的“恩”了一聲。

    他看著她,微微笑了笑。

    突然,迴廊外有人道:“哎呀,小爺,這間不行,這間有人定過了。”仿佛就是剛才那女人的聲音。

    “這間位置最好,什麼人定的?”

    司恬猛的一震,這不是商雨的聲音麼?  

    “是一位裴公子,定金也下了。小爺,您請隔壁這間吧,這聽琴不比看舞,錯一點點位置也無妨的,同是雅間。”

    “西燕,你進去看看裡面可一樣?”

    確定無疑,就是商雨,林西燕也來了。

    司恬心裡一喜,好想開了門去和他們打招呼。卻見裴雲曠神色安然,仿佛置若罔聞。

    她猛然想到他說的,見到熟人,裝做不識,莫非說的就是他們?奇怪,商雨怎麼也會來這種地方聽琴?他怎麼看怎麼不象是風雅之人啊。

    片刻之後,只聽林西燕的聲音:“師兄,裡面布置都一樣。”

    “那好,就這間吧。”

    裴雲曠甚是滿意她的不動聲色,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遞給她。

    “一會你去付帳。”

    她接過來,發覺他用的還是以前的那個荷包,二龍戲珠。裡面應該是放了銀票和散銀,放在手裡,有點分量。

    他半躺在藤椅上,悠然道:“一會看好戲。”  

    什麼好戲?她沒問,心裡想到了商雨,不是說來應武考的麼,居然還抽空逛青樓,真是過分!

    裴雲曠道:“你去對那老鴇說,剩下的雅間我包下了,看看她要多少銀子,你付給她。”

    司恬應了一聲,拿著荷包出去了。商雨的雅間和裴雲曠的只隔了一間,路過時,她情不自禁對里看了一眼,只見他舒舒服服的半靠在一張藤椅上,悠閒的剝著一瓣橘子,那模樣,真是懶散又適然。哼,果然是享受來了。

    司恬找到鴇娘,講明來意。那女人慡快的答應了,誰給錢不是錢?她恨不得所有的主顧都能象裴雲曠這般出手闊綽。

    她笑嘻嘻道:“姑娘請稍侯,我立刻叫芳歌出來。”

    司恬再次路過商雨的雅間,他正巧站在門口。見到她,他目光一怔,轉而越過她,看向了琴台,仿佛根本不認識她。

    奇怪,他為何不和她打招呼?她走過他的身邊,猛然想到,莫非,他來這裡是與裴雲曠事先約好的?這樣一想,她心裡舒服的多。他在她心裡,是個磊落的人,她不希望他也象那些風流的男子一樣,喜歡流連煙花之地。

    很快,琴台上登上一位女子,她輕移蓮步坐在琴前,纖纖玉指放在琴弦之上。她應該就是芳歌。先不論她的琴藝如何,單看她這個人,已是十分的賞心悅目,相貌清雅美麗,神色又比良家女子多了一分灑脫和自如。  

    司恬並不了解男人們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但從她女子的角度看去,這位芳歌已很是養眼。果不其然,她一低頭,就見到裴雲曠眼神悠遠,直至琴台,顯然,正在養眼,她想嘆氣。

    芳歌往對面的雅間裡淡淡一掃,唇角含笑,手指輕拂,琴音便如行雲流水般響起。司恬也會撫琴,她聽了一會,覺得芳歌的確是琴藝出眾,人亦出眾,怪不得能在這青樓保住了清白。她一日清白,便一日吊了多少人的胃口,說是搖錢樹應該也不為過。單單方才包下雅間,裴雲曠的荷包里便少了十兩銀子。

    她低眉看了他一眼,他一手支頜,一手放與膝上,星眸微眯,神情投入,說是陶醉,也不為過。

    一口氣哽在嗓間,她抿了抿唇,不再看他,還是聽琴吧。

    突然,迴廊外響起腳步聲,有人進了隔壁的雅間,就是商雨剛才看中的那個。她頓生好奇,聽鴇娘說這包下雅間的人也姓裴,會是誰?

    曲畢,芳歌起身,對雅間的客人又是微微一笑。這種淺笑,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分寸拿捏的剛剛好。讓你覺得她可親,但又不可褻。

    商雨突然從雅間裡出來,他撐著梨木的扶手,對琴台上的芳歌說道:“姑娘,可賞光進來喝一壺茶?”  

    芳歌笑著點頭,身邊一個小丫頭立刻將她從琴台上扶下,走進了商雨的雅間。

    司恬皺了皺鼻子,他聽完了還不過癮,還要和人家喝茶聊上一聊,哼。

    裴雲曠站起來,伸了伸腰身,仿佛曲終人散,也是他該離去的時候。

    突然,只聽芳歌一聲低呼:“公子不要這樣!”聲音有點驚慌失措。

    司恬覺得心頭猛的一跳,商雨對她怎樣了?

    裴雲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對她道:“出去看看。”

    她急忙兩步跨出了雅間,發現隔壁雅間的人,已經站在了門口,是個年輕的公子,和商雨年紀相仿,身邊帶著一個下人模樣的小廝。

    那人一步跨進了商雨的雅間,瞬間工夫,雅間裡就是幾聲驚呼和撕打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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