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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了一會,聽見林西燕在門外叫她。她趕緊起身到了院子裡。林西燕道:“我帶你去看看別處。”

    司恬笑著:“多謝師姐。”

    林西燕生性傲氣,但到底還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被她幾聲師姐叫的很受用,態度也和緩了許多。

    出了朱雀院,在玄武院的旁邊還有一道小門。林西燕在前面領路,沿著甬道走了十幾步,又是一層庭院。沒想到小小的一方庭院裡,還有一個青磚壘就的小池塘,有細細綠綠的一兩個荷錢性急地從水裡探出頭來。若是夏天,想必是滿院荷香。

    “這是荷院,住了幾個雜役和廚工。那是廚房,那是藥房,那是浴室,那是兵器室。”林西燕挨個指點,師姐的架子端的很足。

    司恬感慨邵培的情趣,即便是下人們住的地方,也布置的如此清雅。她跟在林西燕的身後,從廚房邊做過,又經過了藥房。她心裡激動了一番,師父說了朱雀專攻醫理,若是自己用心些學,說不定日後自己就能將母親的病調理好。

    突然,浴室的門一開,出來一個人,正是商雨。白色的綢衫隨意的穿在身上,腰帶松松的繫著,衣領微掩,鎖骨處的一片肌膚在陽光下光澤如蜜。剛洗過的頭髮披散著,隨意的在腦後扎了一條髮帶。  

    他和早晨見到時完全不同,整個人,有說不出的一股味道。

    他驟然出現在視野之內,司恬其實只是順勢看了一眼,但她的臉色卻一下子紅了,雖然他衣著整齊,卻仿佛窺見了什麼不該看的地方一樣,尷尬又心慌。

    林西燕低聲叫了聲“大師兄”,臉也紅了。

    商雨施施然從兩人身邊路過,眼神斜也未斜,一股清新的氣息拂面而去,如一縷風。走到大門邊,他扔下一句話:“明日卯初時分在盛霞台等我。遲到了,可別怪我不客氣。”話音未落,白色衣衫一閃,人已到了門外。那語氣,真是傲氣又嚴厲,師兄的架子端的很足,勝過師父。

    “是。”

    林西燕和司恬齊整的應了一聲。等抬起頭來,發現彼此都是一臉的紅雲。

    “師姐,盛霞台在那裡?”

    林西燕指著兵器室旁邊的一道小門,說道:“從這裡出去往後走,是師兄們練功的地方。”

    司恬道:“師兄們?齊揚也是師兄麼?”  

    “哎,齊揚比我小一個月,我要叫他三師兄,好彆扭啊。”林西燕第一次露出小女孩的一絲扭捏神色來。

    司恬笑笑:“那咱們私下裡就叫他齊揚好了。”她也覺得齊揚看起來象個小孩子,那一份神色象極了小岸。

    入夜,山里極是寂靜空幽,清淺通透的月光透窗而入,如水般濕潤了屋裡的夜色,將一幕夜色劃為半明半暗的兩半,如夕陽入水,半江瑟瑟半江紅。

    新到了一個地方,司恬睡的很不安穩。又怕錯過時辰,所以,這朱雀院中第一夜,她幾乎是半睡半醒。

    拂曉時分,她依稀聽見隔壁林西燕已經起身了,有銅盆丁當的輕微響聲,想是在洗臉。

    她趕緊起身,穿好衣服。突然覺得下身有些異樣,肚子也有點痛。她將燭台拿到床上一照,果然見到床單上有一點暗紅色,她暗叫糟糕。趕緊脫下身上的下衣,又打開包袱,急匆匆地換衣服。

    這時,林西燕在院子裡喊了一聲:“快點,司恬。”

    司恬慌亂的應了一聲。真是倒霉,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了月信。她應了一聲,趕緊收拾自己。  

    片刻之後,林西燕在院子裡又喊了一聲:“你太磨蹭了,我先走了。一會遲到了,大師兄會責罰的 。”

    司恬手忙腳亂的弄好自己,連臉也顧不上洗就趕緊衝出門去。屋外晨曦未明,只是依稀可見路和人影。照著昨天林西燕指點的地方,她匆匆跑到兵器室旁的小門,門開著,應該是林西燕剛過去。出了甬道,她暗叫糟糕。空曠的平地上有兩條山路蜿蜒,應該往那個方向?她急忙又折回到院子裡,一眼看見廚房裡亮著燈,她跑進去,只見一個中年男人正在那裡燒火。

    她趕緊問道:“請問大叔,盛霞台怎麼去?”

    那男子不說話,看著她只抬手比畫了兩下。司恬暗急,又問了一遍。那男子又比畫了幾下。這下司恬明白了,這男子是個啞巴。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她急的直跺腳。那男子好象看出她的焦急,放下手裡的柴,站起身就來到院子裡,對她招招手,示意跟著他走。

    司恬忙連聲道謝。

    出了小門後的甬道,男子手指東側的一道山路,司恬道了聲謝就急忙往山路上跑。跑了大約幾十丈,就看見一個寬闊的平台,依稀見到幾個人影。她心裡一喜,忙跑上前去。

    近了,果然是商雨,齊揚,和林西燕。  

    司恬不好意思的低頭,乖乖道歉:“大師兄,對不起。我來晚了。”

    商雨目光一凜,背在身後的手拿到了身前,手裡赫然是一把長劍。劍未出鞘,他舉起來在手中輕輕拍了幾下,冷聲道:“把手伸出來。”

    司恬怯怯地伸出手,他真的要責罰?怎麼責罰?

    還沒看清他的動作,眼前冷光一閃,手心已是一記刺痛。她不及呼痛,也不敢收手,他的劍又

    落了下來。劍鞘在她的手心裡足足打了七下。他下手毫不客氣,動作又快又狠,她的手心火辣辣的立刻就腫了起來。

    齊揚急忙打圓場:“大師兄,好了好了,小師妹第一次犯錯就打輕點好了。”

    商雨哼哼笑了笑,又在她的手心裡重重一擊,司恬痛的腿一軟,卻咬牙沒有縮回手。

    “第一次打重點,以後才能記得清楚。”

    司恬低聲道:“大師兄教訓的是。我以後不會了。”

    商雨瞥了她一眼,又看著林西燕,說道:“師父說要出門一個月,讓我先教教你們。其實,師父的意思是,看你們能不能吃得了苦,若是這一個月內覺得熬不下去,就及早走人,也別耽誤師父的時間。”  

    林西燕很快應道:“我能吃苦。”

    司恬咬著唇,手心裡的痛楚仿佛順著經脈一直往上竄,交匯到心肺處,一陣陣的抽搐。

    商雨指了指平台的西角,道:“今日先站梅花樁。”

    司恬看去,只見有數十根一丈多高的梅花樁立在那裡。她暗暗叫苦,先沒想著能站多久,那麼高的木樁,怎麼上去還是個問題。

    商雨負手走在前面,到了梅花樁前,長劍一抬,朝著最邊上的一根木樁拍去,那木樁瞬間矮了下去,他似乎毫不費勁,抬手間就將二十根木樁拍進了地下數尺。和其他的木樁一比,矮了大半截。

    司恬看的目瞪口呆,後怕不已。他剛才拍自己手心的時候,恐怕只是用了兩分力氣吧?要多謝他手下留情麼?

    商雨隨意一指矮了半截的木樁,對身後的兩個女孩道:“今天第一天,先站半個時辰。”

    司恬和林西燕對視了一眼,眼神都帶著驚懼,硬著頭皮各自站上了木樁。

    商雨轉身走到五丈開外,手中寒光一凌,寶劍出鞘,一道銀光似蛟龍騰出雲海。  

    “齊揚,來吧。”

    齊揚呵呵一笑,手裡明晃晃的也不知道什麼,一團而上,罩住了商雨的寶劍。商雨的劍快的看不見手勢,光影團繞,如倏忽閃電,白駒過隙。司恬搖搖晃晃的站在木樁上,只聽清脆的叮噹之聲如檐下的雨滴落於空階,時而密集時而疏落,不象是在交手過招,聽那聲音倒象是流水一抹琴弦。

    過了一會,兩人停了交手。

    齊揚有些懊惱地說道:“大師兄,這樣不公平,你比我早練三年,我進步,你也進步,那我豈不是一直追不上你。”

    商雨長劍一挽,笑道:“齊揚,我老了的時候,你還有三年的時間比我慢老啊。”

    齊揚哀叫:“你的意思是,我老了才可能比的上你?”

    商雨嘿嘿笑了兩聲:“我可沒這麼說啊,你老了也未必。”

    突然他一扭頭,朝著司恬看過來,將從木樁上掉下來的她,抓了個正著。司恬一陣臉熱,趕緊又重新站上木樁,搖搖晃晃的努力穩住自己。

    她從未練過武,身子又比較單薄,結果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她從木樁上掉下來六次。林西燕好歹有些武功底子,比她強,只掉下來一次。  

    當她第七次從木樁上掉下來的時候,商雨的臉色很不好看,背著霞光冷冷的看著她。

    此刻天光大亮,盛霞台前是懸崖,隔著雲海是數座青峰,朝陽懸在青峰之頂,投she來明艷的霞光落在高台上。山風徐徐,越發吹的人有搖搖欲墜的感覺。

    司恬羞慚的不敢看他。可是,她真的盡力了。如果不是身邊的林西燕太“優秀”,也許就不會顯得她如此笨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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