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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揚,去叫海力把荷花池裡的淤泥挑一筐子過來。”
齊揚愣愣地跑過來,撓撓頭:“大師兄,要這個幹什麼?”
商雨橫他一眼:“快去。”
齊揚趕緊跑開。
等海力挑來一筐淤泥的工夫,司恬又掉下來一次。
商雨的臉色,更不好看了。她已經不好意思看他的臉色了,很自覺的低著頭。
“海力,倒在梅花樁下面。”叫海力的青年男子將筐子挑了過來,一股惡臭立刻讓人想要乾嘔。司恬又急又驚,眼睜睜的看著淤泥倒在了自己周圍的木樁腳下。她一陣噁心,險些立刻撲到淤泥里。
林西燕腳下的木樁,也未能倖免。
商雨抱著胳膊站的遠遠的,面色比剛才好看了許多,甚是舒心的拍拍手,一揚眉梢得意地說道:“齊揚,我這法子不錯吧。”
齊揚咧著嘴道:“大師兄,你這招也太損了吧,這可是兩個女孩子。”
“嚴師出高徒,你知道什麼?”商雨抬手就將一個暴栗敲到了齊揚的頭上。
齊揚捂著腦門邊跑邊喊:“大師兄,你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小心以後娶不到老婆。”
商雨臉一黑,提劍就追齊揚。齊揚嗷嗷怪叫著從盛霞台的西側跑走了。
司恬想笑,卻不敢分心。腳下的惡臭讓人提心弔膽,不敢想像一會掉下去會怎樣,於是分外的小心。
可惜,站梅花樁不是小心專心就一定能站的住的。
……
半個時辰之後,商雨不知道從那裡轉悠過來,象是踏春遊曳盡興而歸,長劍掛在腰間,手裡漫不經心的拿了根柳條。
他慢慢踱到木樁不遠處停下,皺著眉頭問道:“自己說,又掉下來幾次?”
林西燕先說:“一次。”
司恬低著頭,小聲道:“五次。”
商雨看著兩人一褲子的爛稀泥,挑起眉梢似笑非笑:“果然有進步。”
情 趣
齊揚不知道從那裡溜出來,同情地看著兩個師妹,為避免再遭暴栗敲頭,特意躲地遠遠的替她們說了一句公道話:“她們又不是蓮花,用得著用淤泥養護嗎?大師兄,你還是拋棄這個高潔的吧。”
商雨的目光象暗器一般she了過去,齊揚再次飛快地消失了。
清晨的練功終於結束,臭烘烘的司恬和林西燕回到荷院裡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衣服。兩人的心情都不好,蔫答答的一肚子委屈,女孩子,正值豆蔻,沒有不愛乾淨的。
回到朱雀院,司恬想著自己只有兩件裙子,有點犯愁,心想這要趕緊的洗了,趕緊的晾乾才行,不然可就沒衣服換了。可惡的商師兄,居然想出這樣個招來整治她們,還美其名曰“嚴師出高徒”。可是他這招,怎麼想怎麼讓人難受,莫非是在報“非禮”之仇,他可是把她們都當成是占他便宜的主兒了。
司恬飯也顧不上吃,挽起袖子就將換下的衣服放到盆里端到井台上去洗。還好,井水冬暖夏涼,並不刺骨。她坐在青石凳上,想到母親說過月信時不能受涼,便又在青石上墊了兩本舊書。
沾了淤泥的褲子和鞋子臭得簡直讓人一刻也聞不下去。她的手一著水,劍鞘打過的手心立刻一陣刺疼,搓衣服也不敢用力。她咬著牙一邊揉著衣服一邊小聲嘀咕:“搓死你,把你鼻子搓歪……”
突然,頭上挨了一個暴栗。
“想搓死我,是吧?”
她嚇了一大跳,暗叫倒霉,他怎麼來的悄無聲息?還偏巧聽見她的嘀咕?
“大師兄。”她放下手裡的衣服,站起來,怯怯地看著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做賊心虛的想對他微笑一下。可是,大師兄蹙著劍眉,板著俊臉,寒星般的目光生生將她的那朵微笑給凍成了乾笑。
背後嘀咕他還被抓個正著,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她乖乖等著商師兄的“報復”。
可是,商師兄臉色一紅,轉身就走。
她很莫名其妙,看著他的背影,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平時可都是趾高氣揚的走路,今天真是奇怪,靜悄悄來了,卻又不發一聲就走,而且,他的步伐不似平時那樣瀟灑,似乎有點急。
她沒想明白,可是等她低頭準備再坐下來的時候,她明白了。
血仿佛一瞬間都涌到了臉上,一陣眩暈,這樣的事居然也能發生,還發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舊書上,映了一小塊暗紅的血。
她羞惱的全身反燙,心撲通撲通地就開始亂跳起來。她的月信剛來三次,每次都弄不利索,床上衣服上都難以倖免,搞的她很沮喪,母親安慰她習慣了就好了。可是,這一次,居然糗到了商雨的眼皮底下。以後,以後,還怎麼見他?
她羞愧地將衣服快速洗好,晾上,又發現了一個問題。身上這一件又髒了,裙子已經不夠換了,怎麼辦?她急的直跳腳。林西燕吃過早飯回來了。司恬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向她借一條裙子。林西燕有點不樂意,但見她也實在沒衣服可換,只好借給她。
司恬又趕緊將身上的裙子換下也一併洗了,收拾利索這才去荷院吃早飯。
吃到一半,一個她眼下最不想碰見的人也進來吃飯了,就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她的臉上馬上開始升溫,心又開始亂跳,自覺這種尷尬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象覺得他的表情有點僵硬,坐下後頭抬也不抬,仿佛沒看見她。這樣最好。
她的臉快埋進了碗裡,扒的太快,險些嗆住。
匆匆吃完,她放下碗紅著臉想從他身後偷偷溜出去。
他好象背後也長了眼睛一般,突然伸過手來攔住了她的去路,手裡是兩本書。
他的眼神根本沒看她,有點惡狠狠地吩咐著:“下午你和林西燕就背這個。”
她忙道:“好,好。”接了書就落荒而逃。
他也舒了口氣,剛才那種事,他也第一次碰見。說不尷尬,那是假的。那一小塊紅印子,從他出朱雀院出來就一直在他腦子裡晃,弄的他想發火。
回到朱雀院,她將書給了林西燕一本,然後回到屋子裡翻開一看,原來這書叫《奇花異糙》。
她仔細看了一頁,暗自心驚。“奇、異”二字,其實指的就是各種毒性。書里羅列了各種有毒的花糙,以及各自相生相剋的特性。
為什麼要背這個?她有些疑惑,卻不好意思去問商雨,出了那樣的事,她恨不得從此都不見他才好。可是,兩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日子必定很多,只能厚著顏面當那事不存在吧,她嘆了口氣,很無奈地期盼他是個記性不好的人,這事還是忘了吧忘了吧。
她記性很好,以前背書從來都是讓老師驚嘆的。所以,這本書到了黃昏時,她已經背會了一半。
天色昏黃起來,將庭院裡染出一片曖昧的暮色來。
林西燕在院子裡叫道:“司恬,吃飯去吧?”
司恬應了一聲,放下書走到院子裡,只見林西燕正昏昏沉沉地揉著太陽穴,很煩悶的樣子。
“你背的怎樣了?”
“恩,大概一半。”
林西燕驚訝的喊道:“一半?我的天,我才背了七頁。”
司恬也很驚訝,一下午的時間,她居然只背了七頁?她連忙安慰道:“師姐莫急,大師兄只說讓我們背,可沒說什麼時候背會,我們盡力就是了。”
林西燕有些不悅,走了兩步,又道:“一會要是吃飯碰上他,你可別說你背了一半,不然,就顯得我不用心一樣。”
“我知道了,師姐。”她已經看出林西燕好勝的性子,很慡快的答應了。
果然,她和林西燕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齊揚和商雨走了進來。
她一見商雨就不由自主想到上午的糗事,忍也忍不住的臉熱又開始了,於是她連忙很“投入”的吃著飯,“忙”到沒空看人。
齊揚很歡快的和兩人打了招呼,而商雨卻冷臉如舊。
司恬很快吃完,低聲道:“師兄,師姐慢用。”然後,站起身打算先溜。
“書背到那兒了?”
商雨放下筷子,一扭臉將她卡在屋角。她僵硬地靠著牆,硬著頭皮道:“大師兄,我,我背到第六頁了。”
“第六頁!”他象是聽到駭人聽聞的奇聞異事一樣,兇巴巴地瞪著她,表情帶有不可置信、鄙視、怒其不爭、想要揍人等若干複雜情緒。其實,他平時沒這麼厲害,但出了今早那檔事,他一看她,就覺得不自在,於是,情不自禁以“兇惡”來掩飾那份不自在。
“我一定會及早背會的。”司恬一看情況不妙,連忙又補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