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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閣老還有什麼話說?”燕王面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目前形勢已經極不利韓頓了,他如果拿不出別的證據,這個鍋他就已經背定!
倘若真兇不是燕王,那麼不知道他可曾懷疑到穆氏身上?
她扭頭望著韓凝所在的房間,看不到穆氏的影子。
她覺得不可能。
男人與女人的思維方式總有不同之處,就像當初她與戚九僅憑穆氏一個微小的動作就聯想到韓頓與鄭太后有jian情,蕭淮卻在她分析之後再冷靜地覺得有道理。
穆氏一向低調,燕王就算盯韓家,也不會盯著個女眷,在他沒拿到證據的情況下,不會像她這樣先起疑心。
沈羲也不能肯定就是穆氏,但眼下只有她更為符合。
“韓閣老不知道還有沒有什麼可辯駁的?”
蕭淮的聲音忽然將她喚了回神。
若擱在從前,他多半二話不說已經闖去乾清宮,但今日的他相對沉靜。
不止是他,王府里四個人都偏於沉靜,包括先前與她一道過來的賀蘭諄。
他們仿佛在無聲里形成了一股默契,並不急著怎麼處決此事。
她忽然想起先前為何燕王會在韓頓拒絕讓沈若浦入閣之後偃旗息鼓起來,眼下韓頓若想與王府私了,他除去答應這個條件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受害的是沈羲,補償給沈若浦,這顯然順理成章。
那麼,也就是說他早就猜到了這攪混水的黑手是衝著韓頓而來?
他實際上是不動聲色地坐收漁利?
而蕭淮他們的不著急,莫非也都是在等著韓頓自己低頭?
韓頓立在那裡,背脊筆直,無退縮之狀,卻也並沒有再替自己辯駁。
原本今日兩個目的,一個是借燕王而引梁修上勾,在離間燕王父子之餘而坑梁修一把。
二個是借突來的謀殺事件徹底將梁修逼到王府或者說蕭淮的對立面。
前者雖然失控,但好歹他還能把持得住,後者他也成功了,但卻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有出乎他意料的一環出現!
他知道這證據是假的。
燕王他們也都知道。
但偏偏他無可奈何!
燕王真正的殺手鐧不是拿韓凝跟史棣來對付他,而是這暗殺的“真兇”!
他拿不出證據來,燕王府就會以此為由緊追著他不放!
謀殺未成事實,蕭淮也不至於明目張胆將他往死里整,但形勢就變了!
首輔大臣暗襲准世子妃,輿論風向會變,風向一變,朝局也會變,朝上多的是牆頭糙,他若壓不住,宮裡那邊和畢太傅面前不好交代,就算壓得住,也要耗去他極大心力!
……他早該知道,燕王怎麼可能只有那點手段?!
從頭至尾,他不過是等著把史棣從內閣扒出來,然後把沈若浦塞進去罷了!
遙望天際良久,他說道:“這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不過明日早上正好有廷議,王爺與世子若方便,可以來參加參加。”
燕王的目的無非就是讓沈若浦入閣,即便是沈若浦入了閣,他燕王也別想就此安享太平!
“韓閣老既然邀約,本王就是再忙也得趕過去。正好,兇犯的事還得再徹查徹查,到了明日,也差不多有結果了。”
燕王面無波漾,跟韓頓嘮起磕來。
韓頓凝眸:“既如此,韓某就不打擾王爺了。”他拱了拱手,目光往房裡一睃,很快就有人進去傳話,然後穆氏和丫鬟們就帶著韓凝出來了。
家丁們抬來的軟轎正好到達門口,韓凝只露了一瞬間的側臉便入了轎子。
院裡的人很快退去一半,韓頓深深看一眼梁修,也出去了。
眼看著人群漸漸散盡,沈羲目光還保持著粘在穆氏背影上的動作。
第366章 人心深深
燕王沒真的為難韓頓,只怕也是猜到穆氏了……
“走吧。”
蕭淮攬了攬她的肩,說道。
沈羲扭頭看著燕王,不知道要不要為他推沈若浦入閣的事道聲謝。
想想又還是罷了,畢竟他這麼做,並不是為沈家,不過是為利益考慮罷了。
天色已過正午。
聞到空氣里飄來的酒菜香沈羲才覺得有些飢餓。
看了這麼一場戲,剛才居然沒有一個說餓的,可饒是這會兒沈羲也沒有什麼胃口。
蕭淮眼下無暇,帶著她們姐妹倆吃了點東西便送她們回去。
“過兩日姐夫再請你們吃飯。”
沈府門外蕭淮跟沈嫣打了聲招呼,便就策馬走了。
這一日京師註定熱鬧。
晌午的時候韓凝的事還沒曾聽見什麼風聲,到傍晚時分,韓二小姐在東湘樓遇到點意外的事便就滿城風雨了。
當然沒有一個說得出來究竟是什麼意外,然而胡亂猜測的人卻是不少。
有說她遭到暗襲的,有說她跌傷了的,也有說她被人冒犯了的,但仍是沒有一個人往她失身的方向上猜。
沈羲回府之後立刻派出去幾路人馬,一是韓家這邊,一是史家,再有就是梁家。
這次三家都栽了大跟頭,即便是梁修這邊燕王沒有什麼示下,但是有他與韓家結的這梁子,他接下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了。
之於沈羲來說,最關鍵的倒是已經摸到了燕王態度,韓家再想以婚事女色什麼的向他們父子下手,是絕無可能了。
沈羲去了心病,再回想起燕王從頭至尾的態度,心裡底氣也不覺增長起來。
燕王既然有把沈若浦推入內閣的打算,那應該對她來說就不會像他所說的那麼排斥。
既然他不是打心底里的排斥,那麼是不是說明她偶爾也可以適當提前利用利用這世子妃的權力呢?
坦白說身份的確是個限制,倘若不是因為她未過門,史蓁她們欺她的時候她便不會那麼容易將她放過。
這種事情踩臉,一次被人欺了,那日後還會有無數次,一次被人得逞了,總還會有人也想來嘗嘗踩壓人的甜頭。
晚飯時戚九回來了,帶來讓人錯愕的消息:“姑娘,穆氏果然有問題!晌午離開的丫鬟在湖邊閒晃了一圈,半途曾見過幫鐵鷹宗的人!”
“鐵鷹宗?”沈羲眉頭鎖起來。
蕭淮離開沈府之後直接回了別院。
還沒坐下他便已經在簾櫳下問起蘇言:“有消息沒?”
“有。”
蘇言點頭,隨即自懷裡抽出件物事:“這是自穆氏身上順出來的與鐵鷹宗接頭的牌子。
“並且侍衛們已經去南城衡山幫老巢求證過,據他們的頭領交代,是曾經有過兩個婆子尋過他們。
“據所知消息,今日攬月樓,東湘樓,醉仙樓,還有翠微樓里都有鐵鷹宗眼線。
“因此可知穆氏雖然帶來的韓家的人基本沒有什麼問題,但她卻很可能買通了江湖人在幫著她布下這場局。”
蕭淮手撐著桌子,眉眼之間一寸寸冷下去。
從聽到燕王設計了韓凝和史棣的時候他就開始有了懷疑。
以他這些年對燕王的了解,既然他說過讓他自己解決韓頓,他就定然不會插手幫他。
就算是知道韓頓在算計他,他也知道他和沈羲一定會去阻止,所以他沒有必要與韓頓撕破臉來上這麼一出。
燕王的露面是令他意外的,再加上竹林里的事情一出,他更覺得事非尋常。
如果韓頓與梁修當真都不是兇手,那麼他們能不懷疑到燕王頭上嗎?
就算梁修遲鈍些,韓頓也必然早就猜到了。
就是因為這事兒有可能是燕王乾的,所以才最好栽贓。
因為若當真是燕王籌劃的,燕王肯定巴不得有人出來頂鍋,他又怎麼可能會拆穿呢?……
他想來想去,燕王的舉動有疑,這謀殺的事兒不一定是他幹的。
倘若不是他,那麼還有誰會想要,或者說誰敢對付韓頓?
大約也就只有穆氏了……
“少主,可要向穆氏採取點什麼行動?”蘇言見他久久不語,遂說道。
畢竟今日沈羲受驚不小,穆氏行為也太大膽。
“不用。”蕭淮直起身來,沉吟道:“她會是我們攻垮韓頓的唯二幫手,在她沒有繼續表露出惡意之前,不要驚動她。反倒是梁修這裡……”
戚九在南城混了那麼久,自然知道鐵鷹宗是什麼來路。
京師里也混著大大小小許多江湖幫派,而這鐵鷹宗則是看錢不要命的主兒。
沈羲聽她說完跟蹤了整日的經過,心下不禁恍然。
穆氏籌謀這件事,當然是不能動用韓家人的,倘若讓韓頓知道,豈不是引火燒身?
所以接觸這件事的,必然是外頭的人。
也正因為是外頭的人,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事發時她會在場,她若不在場,豈不是對方有可能she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