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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夫人還沒起來,成娘子已經起身了,看到手牽手進來的高嚴、陸希夫妻,對陸希曖昧的笑了笑。
陸希也如她所願的對她含羞帶怯的一笑,順便偷偷瞄了高嚴,見高嚴臉上沒什麼表情,暗暗琢磨著,回去後給阿兄做點好吃的吧,唔,她還沒告訴阿兄,那個藥膳要連吃上三個月呢。
婁夫人和成娘子隨高嚴和陸希先回了涿縣住下,兩人等高回送完高二娘後,才跟高回一起回建康。高回是等二娘成親後十天,才回來了,婁夫人聽高回說,二娘婚後過的還不錯,心不由放下了大半,可轉念一想,這次一別,也不知道下次再見女兒的時間,不由悲從中來,“蓁蓁……我的蓁蓁……”
☆98、喜訊
陸希和成娘子站在婁夫人下方,成娘子柔聲勸慰著婁夫人:“大家,你不要太傷心了,傷了身體,蓁蓁也會擔心的。”成娘子嘴上安慰著婁夫人,心裡卻頗為不解,既然捨不得女兒,為什麼一定要讓女兒嫁那麼遠呢?就算是嫁給自己表兄,也是遠嫁異國他鄉,將來蓁蓁就算有個頭疼腦熱,身在宋朝的他們,再心急也沒法子即刻趕到。
婁夫人用帕子將淚水擦乾淨後,對陸希道:“皎皎,以後蓁蓁就要你和仲翼多看著些了。”建康離魏國太遠了,她也只有託付陸希了。
“大家放心,我會常和蓁蓁寫信的。”陸希說。
陸希對蓁蓁的婚事始末大致了解些,當年高威並不願意把女兒嫁回婁家去,畢竟婁家在魏國,但偏蓁蓁又生了一張異族臉,沒有高門大戶肯娶,高威就想在京城給女兒選個可靠的武官人家,卻不想婁夫人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女兒低嫁。
婁夫人認為女兒嫁到那種人家是委屈了女兒,正好婁家有意求娶,婁夫人就堅持把女兒嫁回了娘家。也不好說婁夫人到底狠不狠心,只能說她做這些出發點是為了女兒好。怎麼說,在魏國,除了最顯貴的八大姓外,婁氏這些年也逐漸成為中層貴族中領頭家族之一。
婁夫人得了陸希的保證,才稍稍放心,陸希在閨中就跟蓁蓁好,託付給她比託付給高嚴好多了。
赤峰離涿縣頗遠,高回又是從魏國趕回來的,因此他到的時候,已經快中秋了,陸希就乾脆留眾人過了中秋,才送走大家和小叔、娣婦。
中秋之後,涿縣也開始忙碌了,眾人開始秋收,將糧食曬乾入庫,又開始準備種植冬小麥,陸家所有認字的下人,都被拉去記帳的記帳,整理倉庫的整理倉庫。
阿倫看著滿滿的糧倉,笑呵呵道:“這下好歹可以過個好年了。”
陸希沒和大家一起勞作,可看著那金黃的栗米堆,成就感油然而生。
在欣喜的眾人中,幾個神色平靜的人,顯得格外的出挑,施平抬頭望著天不說話,大誠和幾個老農則蹲在太陽下,不知在說什麼,陸希奇怪的問:“施祖翁,怎麼了?”
“大娘子,今年天氣似乎不大對。”施平捻須道。
“天氣不對?”陸希也隨著施平望天,天高氣慡,天空澄透如水晶,看起來不像會下雨,“祖翁有什麼不對的?”陸希對看天氣和農活一竅不通,也不去亂猜了。
“大娘子,天氣太暖和了。”施平說,他知道陸希久居江南,對北地情況不了解,“現在已經是十月了,卻還只要穿一件棉絮夾衫就夠了,我就擔心今年會是暖冬。”
陸希知道小麥之所以要越冬之前種下,就因為它容易生蟲,冬天冷的話,可以讓蟲子凍死,要是太暖和,來年小麥就會大大減產,難怪大誠和幾個老農一直愁眉苦臉。大誠是實打實的莊稼人,看到糧食減產,他比誰都難受,陸希想了想,“今年不是收成還算可以嗎?應該能熬過開春吧?等開了春,江南那邊米糧也應該運來了。”
大誠和老農聽到陸希這麼說,緊繃的神色稍稍放鬆,大家實在是餓怕了。
“大誠,我們莊上不是有青蛙嗎?等開春了,青蛙都醒來了,說不定還能去田裡抓蟲。”陸希安慰大誠道,不過她也知道這只是空乏的安慰。
可對來說大誠,陸希肯安慰他,他一下子精神振作了起來,“大娘子,我等過幾天和大家去地里翻翻蟲卵,說不定能掏走點蟲卵。”
“你讓大家多注意點身體。”陸希沒阻止他這麼做,只吩咐他要顧及身體。
“大娘子你放心。”大誠憨憨一笑。
施平擔心的倒不是糧食問題,畢竟有這麼多人在,誰都有一雙手,還有朝廷的軍糧,肯定不會餓死,他擔心的是——施平的目光朝羯族的領地望去,他問王直道:“王侍衛,你幫我從太守那裡借些涿縣的縣誌如何?”
“唯。”王直應聲退下。
施平對陸希道:“大娘子,要勞煩你幫我一起看縣誌了。”
“祖翁要找什麼?”陸希問。
“找每次暖冬,涿縣會發生什麼天災人禍。”施平說。
北地的冬天太冷,也幹不了什麼活計,故北地大部分人都習慣在冬天找幾個溫暖地方聊天說話。但這些不適用在軍營里,北方零下的氣溫里,軍營里五千軍士們,大汗淋漓的不折不扣的完成著高嚴的布置的任務。除了這些正規軍之外,餘下的近五千民兵也跟著大家一起訓練。嚴苛的任務,大家不是不怕,可是沒人有怨言,因為高嚴和親衛訓練的任務比他們還重。
高嚴對手下的士兵,稱得上愛護有加,基本上和他們同吃同住,還每天好吃好喝的供應,尤其是陸希派了廚師幫伙食班提高了烹飪水平後,大家對食物的熱情就更高了,一旦有什麼發財的路子,高嚴都會分給下面的兵。上了戰場後,殘了,郎君負責找出路;死了,孤兒寡母郎君負責照顧,這樣的老大,他們還有還好抱怨的?
“臭臉。”一名親兵趁著午休,大口喝暖暖的羊肉湯的時候,捅了捅王直,“郎君這幾天是不是心情不好?”王直長了一張天生嚴肅的臉,加上生性不苟言笑,大家都稱呼他為臭臉。
“我怎麼知道。”王直喝完了羊湯,又去抓桌上的牛肉啃。
“你婆娘不是和女君熟嗎?”親兵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哎,你說是不是郎君這些天那方面不順?女君身體不舒服了?”高嚴因長相問題,在軍營里一向都是冷著臉的,從來沒見他笑過,親衛早就習慣了,可是這幾天還是明顯感覺出高嚴的心情很不好,尤其是動手揍人的時候,狠辣異常,饒這些親兵被高嚴揍慣了,也一個個打的嗷嗷直叫。
“噗——”這下不僅王直,就是其他一直不吭聲吃飯的親衛都噴了。
“你小子想死別拖上我們!”另一人伸手狠狠的拍了那人的腦袋一下,連郎君的私事都敢亂猜,他想死不成?
“我就是隨便說說嘛,你說這些天也沒羯族搗亂,糧食也夠,怎麼郎君還是把我們往死里操呢?男人心情不好,還有其他什麼理由?”郎君對女君護得緊,他們當親衛的都是見過女君的。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漂亮跟畫裡的神仙似地女人,好像不小心吹口氣,都會把人吹走,有這麼的婆娘,郎君會很辛苦吧?他要說,女人還是要實用好,瞧他婆娘胸大屁股大,一溜給他五年抱上了六個娃!
王直懶得理那糙人,吃完了飯,直接往鋪上一躺,準備休息一會,下午訓練量說不定還要翻倍,幸好今天晚上就能回去了,又想起阿漪最近吃什麼藥膳,王直又痛苦的皺眉,也不知道吃完了沒有,他很喜歡自家胖閨女不假,可不想每次回去都陪小胖丫睡。
王直入睡前,驀然想到紅花是西域過來的珍稀藥材,他沒派人去西域找,肯定是阿漪自己讓人弄來的,她都吃了,那么女君會不會也——王直莫名想起了那句“男人心情不好,還有其他什麼理由?”他嘴角一抽,搖了搖頭,算了,不想了,橫豎都快三個月了。
一下午的訓練,讓操練場上出現了一大堆濕淋淋的衣服,北地寒冷,為了預防軍士們凍傷,每次訓練結束,大家都會脫下濕衣服,洗個熱水澡,換上乾淨的衣服,才會離開軍營。
高嚴也是洗漱乾淨後,才策馬回家的。高嚴原本想讓陸希去別莊越冬,但今年冬天不是太冷,陸希不肯走,高嚴想著去了別莊,他要是忙起來,又要十天半月見不到皎皎,也就沒堅持。
“郎君。”在耳房輪值的丫鬟,見高嚴回來了,忙上前行禮。
高嚴先入了淨房簡單的梳洗下,換了家常的衣服,等身上的寒意差不多全散了,才走進寢室。一進寢室,就見陸希在看書,書案上還擺放了累累書籍,“皎皎,你在看什麼書?”
“阿兄,你回來了。”陸希放下書,抬手揉了揉後頸,“我在看涿縣的縣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