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
長伯也為難啊,在陛下沒當太子前,倒是一直夜宿在陸府,可自從他當上太子後就沒在陸家住過了,皇上晚上睡這兒了,他安全怎麼辦?
“當然找高大人,讓他調禁軍來守衛。”陸希無奈,還能怎麼樣?把皇帝趕走不成?陸希心中萬分同情自己老爹,他已經兩天一夜沒睡了,這會旁邊躺著這麼一尊大佛,今夜能睡著嗎?
作者有話要說:
羞愧的告訴大家一件事,鑑於這些天聽風更新過多,導致記憶力嚴重下降,居然把高嚴老爹的名字從高威改成了高裕,囧,我才發現的。。。汗,不過今天已經一口氣修改過了,如果大家還發現有錯的地方,告訴我,我立刻改--
☆40、元旦下
按宋制元旦後七日之內,是不用上朝的,但鄭啟身為皇帝,也不可能離宮很久,第二天寅時還不到,陸家除了正在安歇的皇帝和作為陪客的陸琉外,陸府大部分人都起身了。宮中的內侍,一早就騎著馬,將皇帝的盥漱用具、換洗的衣物給送來了,宮中宮女也來了,有的熏衣、有的烹茶,眾人無聲且忙碌的準備皇帝起身的事宜。
陸希昨天很早睡了,睡到半夜的時候,感覺有些口渴,含混的喊著春暄,“咦?天亮了嗎?”陸希揉了揉眼睛,迷瞪瞪的望著窗外,外面似乎天光大亮了。
“姑娘。”春暄掀簾,柔聲道:“吵醒你了嗎?我們就圍上幔帳了。”
“怎麼了?”陸希揉眼問,“我渴。”
春暄擰了帕子給她擦臉,用隔夜泡好的陳茶伺候她漱口後,才給她倒了一杯熱水,“是宮裡的內侍來了,正在給陛下鋪行障。”
“什麼時辰了?”陸希問。
“剛過寅時。”春暄說。
果然是皇帝出行才遇上的事,才凌晨三點,就能把外面照的那麼亮!他們把全京城的火把都點上了嗎?陸希有氣無力的說,“我也起來吧,宮裡御膳房的人來了嗎?”皇帝都住在家裡了,肯定在家裡進膳了,她還是早點起來吧,省得一會遇上事了,沒人做主。
“都來了。”春暄說,皇帝一切食物,都有京城京郊的別莊供應,連盥漱飲用的水,宮裡都送來了。
昨晚皇帝倒是微服過來的,但因夜宿陸府,連禁軍都驚動了,自然也不可能輕車簡從了。內侍們一路灑水清掃,設好步障,一路直通宮中,一路上每隔半丈左右就站了一名拿著松明火把的軍士,別說陸府了,就是隔了半條街都被照亮了,所以陸希一開始才會以為天亮了。而這一切都打擾不到正在安睡的皇帝,因為內侍早在寢室外罩了一層厚厚的布幔,高威親自領著禁軍在陸府守了一夜。
陸希起身後,一口氣灌了兩盞濃茶下去,才算徹底清醒過來,沒法子,她這身體正在發育,屬於最缺覺的時候。陸希站在閣樓上,遠遠望著那些一動不動站著的軍士,讓人熬好了驅寒薑汁茶和羊湯,給輪值換班的禁軍送去。陸希暗暗嘆息,以前她是知道曹家接駕接的家族都破產了,但那僅僅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而已,等到了這裡,她才算徹底體會到什麼叫真正的勞民傷財。陸家離皇宮還那麼近,這還是只是一次皇帝最簡單的出宮,鄭啟本身也是不喜歡太過奢靡的人,不然還
要誇張,估計路上都要鋪上地衣。
“父親,喝點湯驅驅寒吧。”高元亮端著一碗清澈見底的羊湯給剛回來休息的高威。
“哪裡來的的羊湯?”高威問。
“陸家派人送來的。”高元亮說。
高威一口喝完了羊湯,果然身上漸漸暖和了些,他對靜默的站在自己身邊的高嚴吩咐道:“這次讓老狐和老錘一起跟你護送陸大人入蜀。”
高威的話讓高嚴和高元亮同時一愣,老狐和老錘是高威的心腹侍衛,一個狡猾如狐,一個力大無窮,使著一口流星錘,一錘就能把人砸成肉餅。這兩人跟著高威南征北戰,也不知道救過高威多少次命,兩人說是高家的奴僕,可即便是高元亮見到兩人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聲阿叔。
高威目光卻落在陸府,果是君心難測啊!先帝和今上,這些年來,將陸家徹底的架空,堂堂十世八公的吳郡陸氏,如今淪落到一族嫡系僅有兩人在朝中為官的境地,陸琉官職高並無實權,陸納倒是外放了,可熬了十來年迄今還沒有熬到太守,這在世家子中是極為罕見的。陸琉這些年在朝中任性行事,陛下雖多有維護,可也從來沒有提拔過陸琉,朝中不少大臣,包括自己都覺得聖上之所以不動陸家,不過只是承一份香火情。
這次聖上突然讓陸琉去益州當刺史,刺史和光祿大夫同秩,都為兩千石,看似聖上並未貶低陸琉的官職,但是大宋十九州,哪州的刺史不是熬了多少年才熬出來的?陸琉除了年少時當過一年縣令外,餘下所有的時間都是先帝和今上的近臣,負責撰寫詔書,壓根沒有治理地方的經驗,派這樣的官員去當刺史,能壓下的手下的那些別駕、太守嗎?更別說十三州的刺史,連陸琉在內,僅有三人為世家出身,餘下全為寒門出身的官員。這職位弄不好,就是把人架在火上烤啊!
大家都懷疑是不是陸琉這次在崔太后壽誕連上了十來本參崔陵的奏摺,惹的聖上的厭煩,才把他丟到益州眼不見為淨的。可今天聖上的舉動,讓高威明白,陸琉肯定沒失去聖心。今上非先帝,先帝豪慡大方,今上生性多疑,再寵幸的大臣,都不曾見他夜宿大臣家中,更別說今日還是元旦……益州那些人這下有好果子吃了!高威心中無不幸災樂禍的想到,以陸元澈眼裡揉不得沙子的脾氣,估計回頭聖上案頭的奏摺都能疊成山了。
“臭小子,你跟我聽著,這次送陸元澈,你他娘的,你能死,都不能讓陸元澈掉半根頭髮,知道嗎!”
高威惡狠狠的對兒子說。
高嚴理都沒理高威,這還用他說?先生是皎皎的爹,先生有什麼三長兩短,皎皎怎麼活下去?
牛靜守躡足小心的進入寢室內,寢室內鄭啟和陸琉其實都已經起身了,休息了一會晚上,陸琉的精神恢復了許多,他正坐在書案前,不緊不慢的磨墨,鄭裕正提筆寫字。
“上善若水?”陸琉挑眉望著鄭啟寫出的四個字,鄭啟的書法水平算不上大家,但也絕對屬於皇帝中的高水平,尤其是為帝多年,更有一股凌厲之氣,原本理應含蓄溫柔的四個字,被他寫的霸氣十足。
“乞奴,還記得當時六伯給我們講的這四個字嗎?”鄭啟輕笑著問,牛靜守雙手捧著接過他手中的筆,宮女們上前給他擦手。
“阿兄是指那次你被六叔罰抄了五十遍《道德經》的事嗎?”許是在自己家中,陸琉也不復之前的拘束,從善如流的叫起了以前對鄭啟的稱呼。
“不錯。”鄭啟在下方提款,“當初我說,上善若水,水無處不在,潤物無聲,為人處事也須如水般,慢慢滲入,再徐徐圖之,結果被六叔斥之為歪曲經典,罰抄了五十遍《道德經》。”
“阿兄那時候一直曲解典籍。”提起往事,陸琉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似乎又和鄭啟回到了那個親密無間的少年時代。說來也怪,陸琉年少時期大大小小的禍不知道闖了多少,可在學業上總是讓人無可挑剔,偏鄭啟那麼少年穩重的人,因學業問題,也不知道被陸六叔罰過多少次。
“哈哈——”鄭啟想起往事,亦朗聲大笑,取出私章印上後,指著那副字道,“乞奴,這次你去益州就把這四個字帶上吧。”
牛靜守侍立在一旁暗暗心驚,陸大人帶著這四個字上任,還不是一道最周全的護身符?
“多謝阿兄。”陸琉看著這四個字,神色微動,他如何不知自己的性情?從小到大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旁人只礙於自己的家世從不和自己計較。
鄭啟輕拍陸琉的肩膀,一如幼時教導陸琉般,溫聲道,“乞奴,離了京城,我也不能看顧你了,你記得一句話,水至清則無魚,萬事需謀定而後動,若——”鄭啟頓了頓,“若實在不行,記得先給我發摺子。”鄭啟讓陸琉去當刺史,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刺史名義上是一州之長,實則並無太多的行政權。
大宋的州郡制度,經過鄭啟這麼多年改革,和前朝有了很大
的不同,地方的軍權基本都掌握在四征將軍手中,而行政權大部分掌握在別駕、各郡國的太守,以及封地的王侯手中。但並非說,刺史權利不大,刺史擔負了督查之職,刺史上的奏摺一向都是直達皇帝手中的,一般來說只要不是遇上諸王造反這種特大事件,完全可以略過皇上直接做主一州事務,可以說目前朝中的那些刺史,無一不是鄭啟精心培養出來的心腹。
這種權利到了旁人手中,肯定會讓人膽戰心驚,可元澈——鄭啟暗暗苦笑,把他丟到這職位上,想來他最多多參幾個人而已,鬧不出其他什麼大事。讓他帶上這副字,也有保護他的意思,尋常官員他當然不怕,就怕的是他萬一犯了牛脾氣對上益州的諸郡的封王,有了這副字,諸王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大宋不是沒發生過,郡王怒斬朝廷命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