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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令容挑好花燈回頭,就見韓家的船已不見蹤影,唯有韓蟄站在兩三步外,薄唇微抿。

    花燈攤緊鄰河岸,石欄旁有人趁著熱鬧放起煙花,孩童歡呼,少女輕笑。絢爛煙花映襯五彩華燈,令容索性駐足看了會兒,見人越來越多,笑著退讓,不防撞到旁人,回身一瞧,卻是韓蟄的玄色衣裳,暗紋細密。他站在那裡,穩如淵停,伸臂護著她肩膀,像是攬在懷裡的姿勢。

    令容被人擠著,腳下沒站穩,身子前傾撞在他胸膛。

    惶然抬頭,就見韓蟄雙眼深邃沉靜,卻不似平常冷淡。

    風拂動岸邊柳樹,明月挑在樓頭,花燈柔和的光芒照在他臉上,硬朗冷峻。

    令容愣了一瞬才收回目光,握著兩隻魚燈,“夫君,去乘船嗎?”

    “嗯。”韓蟄別開目光,攜她上船。

    槳搖水波,依河而行,兩側燈影絢爛,暗香隱約,連夜風都似柔和了。畫船不大,兩人對坐在內,隔著兩尺的距離,都只瞧兩岸花燈,沒人說話。

    令容左右手各執魚燈,半倚軒窗,漸漸綻出笑容。  

    槳聲燈影中,韓蟄忽然開口了,吩咐艄公,“往右邊拐。”

    艄公應命,令容聞言瞧過去,右邊的河渠旁雖也有花燈,卻顯得稀疏冷落,不似這邊熱鬧繁麗。她覺得詫異,“母親她們應該還在前面,去那邊做什麼?”

    “先坐過來。”韓蟄沒回答,伸手給她。

    令容只好坐過去,留了半尺空隙,卻被韓蟄攬住腰身,裹在他披風裡,緊靠在肩上。他的神情冷峻如舊,身子卻顯然繃著,極低的聲音傳入令容耳中,“別慌,仍舊看花燈。”行了一陣,又吩咐艄公駛向更僻靜的河渠。

    如是兩番,周遭船隻越來越少,那艄公似領會了意思,無需吩咐,自擇僻路而行。

    燈影漸暗,夜風清冷,令容自知有異,緊繃著身子,呼吸都放輕了。忽聽夜風裡有利箭破空聲傳來,耳邊金戈交鳴,韓蟄的匕首翻轉,將連射而來的三支利箭擊開,有一支錚然釘在船身,箭尾疾振。右邊有箭疾射而來,冷風幾乎掃到令容鼻尖,被韓蟄就勢一撥,錚然轉了方向,隨後有人慘呼,撲通落入水裡。

    令容心裡咚咚狂跳,抱緊韓蟄的腰,被他攬著騰空而起,落在旁邊民房。  

    有呼哨聲此起彼伏,倉促中就聽那艄公喝道:“主人先走!”

    第23章 親吻

    民房重檐歇山, 鋪了青瓦,令容剛踩實,就聽韓蟄低聲道:“躲在屋脊後面。”

    令容會意,忙矮身蹲著, 雙手輕攀檐頭吻獸,整個人縮在兩重屋檐之間。

    韓蟄轉身之間劍已出鞘,如巨鷹撲向藏在附近的弓.弩手。他動作奇快,未待對方搭上弩.箭, 便已撲至跟前, 手起劍落, 穩穩刺進對方琵琶骨中。那弩手一聲慘呼, 弓.弩脫手飛出,被韓蟄抬腳踢到艄公手中,趁勢割了箭筒扔過去。

    艄公會意, 迅速挽弓搭箭,瞧著有人射向韓蟄便放箭將射歪,一時間箭支紛飛,錚然之聲不絕於耳。

    激戰之中, 韓蟄袖中哨箭竄出,發出尖銳哨鳴。

    令容竭力鎮定,攀著屋脊從兩檐夾縫瞧過去,便見河道兩側先後有數人撲進水裡, 暗沉燈光下鮮血浸染。因這一帶多是人家後牆, 無人游賞, 連巡邏的官兵也不曾察覺。

    韓蟄將令容附近弩手都清了,躍過河面撲向對岸。

    利箭嗖嗖破空,艄公緊隨在附近,箭頭撞出重重火花。  

    對岸埋伏的人不少,數支鐵箭射來,雖被擊飛,韓蟄的左臂卻仿佛顫了下。不遠處有呼哨聲傳來,韓蟄鳴哨應答,三起三伏,暫時丟下旁的弓.弩手,往逃竄的頭領追過去,艄公見狀緊隨其後。

    不多時,兩名錦衣司高手趕來,撲向對面的埋伏,捉住時卻都是死士。

    令容仍躲在屋檐間,等了半天才見韓蟄和艄公回來,提著個男人,臉色陰鬱。

    艄公自與錦衣司的人交割,韓蟄往這邊來找她,令容正想鑽出去,才探出頭,就見方才被韓蟄刺穿琵琶骨的那人不知何時轉到她斜前方的暗影里,以腿腳撐開弓.弩,那隻垂落的手臂勉強搭箭,正瞄著韓蟄的方向。他顯然是瞧見了她,因失了臂力,才設此陷阱等韓蟄自投羅網。

    令容大驚,高喊了聲“夫君小心!”驚慌之下揭了屋瓦,便往那人砸去。

    韓蟄反應極快,按令容摔屋瓦的姿勢猜出方向,矮身撲過去,瞧見暗影里蜷縮的身影,袖箭飛射而出。對方倉皇射出的利箭呼嘯著貼頂而過,夾帶了令容驚慌的呼聲,他疾撲過去,堪堪接住失足滑落的令容。

    手臂傳來斷裂般的劇痛,韓蟄嘶地吸了口涼氣,拳頭緊握,忍住湧上喉頭的痛呼。  

    回頭看那刺客時,頭顱低垂,額角流血,正癱在那裡。

    韓蟄強忍劇痛過去試了試,那人呼吸尚在,像是被砸暈了過去——是今晚僅剩的活口。

    他陰鬱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些許,這才覺得眩暈,身子晃了晃。

    令容忙上前扶住,見他左臂玄色衣裳顏色暗沉,觸手濕冷,臉色都變了。

    韓蟄就勢扶在她肩上,聲音有些嘶啞,吩咐那艄公,“箭上有毒,帶幾支過去,找解藥拿來,半個時辰為限。”又讓剩下兩人守在這裡等人接應,才半扶令容半扶牆壁往近處人家走。

    ……

    令容活了兩輩子,除了臨死前那支鐵箭,何曾見過這般場面?

    心肝亂顫,口舌乾燥,偏偏還不能慌亂。

    她穩穩抱著韓蟄的腰,拐進巷中一處人家,褪了腕間兩隻玉鐲給那婦人,“快找清水!”

    婦人為照顧襁褓里的孫子,今晚沒去賞燈,方才就聽見動靜,只沒敢出門,如今見嬌滴滴的小娘子扶著重傷男人進來,又有那兩隻價值不菲的玉鐲,心中胡亂猜測,忙去井裡打水。  

    令容扶著韓蟄坐下,解開他半邊衣裳,外頭還瞧不出來,裡頭中衣幾乎被血染透,觸目驚心。褪下裡衣,就見左臂近肩處傷口深紫,皮肉外翻,有些腫了。

    手忍不住的顫抖,她按著韓蟄的吩咐沖淨血跡,顫聲道:“夫君,怎麼止血?”

    “不用。”韓蟄倒還清醒,掏出匕首遞給她,“劃開傷口,擠出毒血。”

    傷口血肉模糊,令容心驚膽戰,握著匕首不敢劃,被韓蟄握住手,咬牙割了個十字。那些人既是索命而來,箭頭定有劇毒,令容知道輕重,顫聲道:“你忍一忍,我小心些。”隨手扯個東西墊在地下,雙手拇指食指輕輕一擠,顏色深濃的血滴滴答答地流出,韓蟄牙關緊要,肩膀微微顫抖。

    “再擠……”他啞聲開口,豆大的汗珠自鬢旁滾落。

    令容狠心又擠了幾下,那血的顏色稍稍淡了些。

    顫抖著抬頭,見韓蟄額邊青筋暴起,卻咬著牙不吭一聲,臉色又十分蒼白,像是要疼暈過去一般。他如此強行忍耐,全副心思都落在傷口上,八分的疼痛也要憋出十分的痛感來。

    令容倉皇之下無計可施,慌亂害怕得想哭,猛然心思一動,將唇湊過去,在他蒼白汗濕的唇上輕輕碰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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