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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城市建設這部分,市長的話語權應該更重,郭其鶴也毫不猶豫地拿主意。柳成邦到南都市半年,相對而言稍微弱勢,很多工作都施展不開。
而這次的事件,看起來像是個危機,實際上卻是很好的機會。
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才十七歲的女兒,竟然會有與他相同的看法!
還有一件事,也令柳成邦極為驚訝。女兒才來南都市多久,怎能脫口說出“新城市建設”這項計劃的名稱?
在世家之中,所謂“男女平等”實際上是不存在的。夫人不干政、千金不議事,乃是世家的常態。世家子弟們從懂事起,就會被家族長輩有意識地引導和培養。可是女孩子,卻是從一開始就被排除在培養目標之外的。
她們只要穿得漂漂亮亮的,當個聽話的乖乖女就好了。
如果柳蔚虹是個兒子,那麼柳成邦決不至於像如今這般驚詫。
面對父親審視的目光,柳蔚虹不必避免的感到絲絲緊張。然而她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
“新城市建設的計劃,你從哪裡聽說的?”
又吸了一口煙,柳成邦略頓了頓,才緩緩問道。
要是柳蔚虹是一直在柳成邦膝下長大,現在柳成邦或許就不是這樣鄭重的態度了。父輩們對於孩子發表超乎自己年齡、身份的意見時,第一反應往往不是這個意見是否正確,而是覺得“胡鬧”。
小孩子家家,懂什麼?胡亂摻和,好沒來由!
可是柳成邦父女倆的相處模式,卻和一般的父女略有區別。因為沒能親自撫養女兒,柳成邦對柳蔚虹總是感到有些愧疚,往往儘量用和藹的態度來對待她。更重要的是,柳蔚虹是在青松園裡、在柳老爺子跟前養大的!
柳成邦拿不準,柳蔚虹在老爺子面前是否也如眼下這般,常常發表一些個人的見解。若是柳老爺子刻意栽培、點撥過女兒,那么女兒的意見,或許也是可以聽一聽的。
柳蔚虹一笑,說:“郭書記的大手筆,我早就留意到了。”她這話有些皮裡陽秋,又讓柳成邦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爸爸,不瞞您說,我不僅關注了這個新城市建設的計劃,還搜集了許多相關的資料。”她輕描淡寫地說出了計劃中比較關鍵的幾個部分,如某些高層地標建築的規劃等等。
聽女兒說得如此具體詳細,柳成邦才相信,女兒真的是針對這項大計劃做過功課的。可是,為什麼?
“是你爺爺讓你留意的?”柳成邦問道。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柳老爺子雖然人在大內,卻很關注幾個兒子的工作情況,這也是派系領袖的責任。
柳蔚虹搖搖頭。“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你自己?”柳成邦不大相信,可他又覺得女兒不會騙他:“那你……為何會留意這件事?”
“是這樣的,我在華南大學旁邊租的房子,那一區也正好要拆遷……”柳蔚虹索性將那天,米蘭、邵陽來搶陳嬌老屋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當然,她自己“仗義出手”大鬧派出所的事情,還是要輕輕摘出去的,也免得連累楚立衡被父親批評嘛。
“因為這件事,我才注意到南都市很多地方都在進行大拆遷。後來,我就特意去考察了這個情況……”
她這些話里,真真假假都有。總不能對父親說——因為我多活了一輩子,所以我知道這件事對您有多重要。理由嘛,說得過去就是了。
柳成邦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就因為你住的那一帶要拆遷,你就調查全市的拆遷和城市建設?”柳成邦失笑道。“哪有這個道理?”
“因為,我覺得這個計劃有些不大對頭!”
“薇薇!”
柳成邦板下臉來,冷喝一聲。
不管他心裡怎麼想,但是對外來說,這個建設計劃是市~委市~政~府的一致決定。就算在密室之內,父女之間,說話也要注意。不然的話,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
開弓沒有回頭箭,柳蔚虹都說了這麼多,怎會因為父親的責怪半途而廢。
“爸爸,真實情況如何,您比我清楚!我新認識了一位建築師朋友,他是應邀從國外回來參加這個‘新城市建設’計劃的研究的。連他也對我說,這個方案真正要實施起來,難度很大。”
“這個計劃繼續推行下去,對南都市和市民,還有您……”柳蔚虹沒把話說完,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尾巴。
柳成邦被女兒接連不斷的“炸彈”轟炸著腦子,連手上的香菸快燒到手指都沒察覺。直到手上一燙,他才把香菸往菸灰缸里一擰,緊緊皺眉看著女兒不說話。
良久,柳成邦才沉聲吐出一句:“對我?”
身在局中,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兇險。可為什么女兒小小年紀,卻能看得這麼透?是偶然,還是天才?
“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柳成邦沒法不驚嘆。薇薇才多大,就能思考到這個層面的問題了?
她怎麼會想到這些問題?因為她了解以柳家為首的整個大派系的執政理念,也了解各大集團之間波詭動盪的明爭暗鬥。可是這些,柳蔚虹還不打算向父親合盤托出。
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很多事,需要慢慢來。
她對父親自信地笑笑,說:“爸爸,您別忘記了,我是柳家的女兒!”
054:“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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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柳家的女兒!”
這句話,柳蔚虹說得底氣十足,透露出強大的自信。
柳家,站在華夏國金字塔之端的頂級豪門。以柳家為首的大派系,是這片土地上一股巨大的能量,稍有風吹糙動,就可能影響整個國家的政~治走向。
她以生為柳家的女兒而自豪,也自覺地擔負起了與榮耀相伴而來的沉重責任。
柳成邦像是從沒認識過這個女兒一般,反反覆覆地打量著她,眼中是難以掩飾的驚奇。
而柳蔚虹,已經完全鎮定下來。
她一直在等待著,像今天這樣合適的時機,向父親展露出她內在的崢嶸。
從重生那時起,柳蔚虹就明白,想要將家族從危險的懸崖邊挽救回來,光靠她一個人是絕對做不到的。
建立起潛在的勢力,慢慢積蓄能量,對她來說固然很重要。但這些只是“陰謀”,她還需要“陽謀”!
也就是說,她必須獲得父親的認可,從而用自己的想法來影響父親的決定。再通過父親,扭轉爺爺柳老爺子、乃至整個派系的執~政方針。
不然的話……柳家再這樣下去,會與最高首長的執~政理念發生衝突,從而被拋下時代的大船,沉淪到馬里亞納海溝去的。
柳成邦又點起了一支煙。
隨著談話的深入,他已將今天發生的惡**件放在一邊。更關注起女兒的問題來。
柳蔚虹靜靜坐在一側,看父親默默抽了半支煙,才聽得柳成邦開口問道:“你說這次的事件是個好機會。那你說說,如果是你,會怎麼做?”
來了!
父親向她提問。那就是說,他已經存了“考驗”的心思。
她深深明白,自己往後是否能夠得到父親的認可。全然在此一舉。
幸好,這個問題她早就通盤思考過,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她朗朗答道:“我認為。該查的查、該抓的抓、該補償的補償。不要捂蓋子。事情越公開、越透明,對我們就越有利!”
她並沒有提高聲音說話,然而這些話落在柳成邦的耳中,卻又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若是按照一般人的看法,發生了這樣影響政~府形象的事件,當然是想方設法地把事情壓下去的。畢竟拆遷、安置這些事情,可是市長的正管,真要追究起來。柳成邦面上須不好看。
可柳蔚虹卻提出了相反的觀點——這和柳成邦自己內心的考慮,不謀而合!
“理由?”
柳成邦淡淡地追問道。
柳蔚虹不疾不徐地說:“爸爸,您來南都市也有一段時間了吧。是時候了!”
她這話說得很含蓄。但柳成邦一聽自明。的確,他到南都市這麼久。是時候發出自己的聲音了!
老虎不發威,還真當自己是病貓啊?
柳成邦未滿四十歲,就坐上了南都市長的位子,本身自然也是有極強的能力。被郭其鶴死死壓制著,心裡說不憋氣是不可能的。
如今爆出這樣的“醜聞”,他固然面上無光,可真正受到的影響不大。無論如何,拆遷計劃也好、安置房的建造也好,也不是他任上的事情,追責不到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