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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慢!”

    文時侯捂著肩頭,尚帶著哭腔,對巫王道:“此人恐怕和南府之案有牽連,不如先將他關入詔獄,細細審問,查出其幕後主使,還左相一府清白。況且,丟失的雲弩,還有一批沒有找到,說不定被他藏在了別處。”

    巫王示意子彥收劍,親自用手按住巫子玉肩上的傷口,喝令左右去傳醫官,滿是欣慰的道:“你能這麼識大體,孤很高興。”

    巫子玉委屈的道:“雲弩丟失,子玉也有責任。只要能順利找回雲弩,就是受再大的苦,子玉都不怕。這兩日,子玉審理南府一案,每每見南相披枷帶鎖,身陷囹圄,都覺心痛不已。作為主審官,子玉也希望能儘快還南相清白。”

    說著,他竟墜下淚來。

    這番話甚是感人肺腑,連獨孤信都聽得惻惻然,暗道這文時侯原來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巫王嘆道:“孤的子玉,真是長大了。”

    說罷,他便沉聲吩咐獨孤信將血鳳押入詔獄,嚴加審問。

    子彥收起劍,不由暗暗捏緊手指。

    巫王這才話鋒一轉,問:“方才,你說南府下人招供了,是什麼意思?”  

    巫子玉想起正事,連忙抹乾淚水,道:“具體情況,子玉也不清楚,只聽說是南府的那個管家南福,好像知道些內情。子玉聽說王上在這兒,一得到消息,就趕緊過來回稟了。”

    這倒是意外之喜,巫王展顏,道:“彥兒,你隨孤去詔獄,立刻提審南福。子玉,你先去玉珪殿讓醫官處理傷口,今夜好好休息,不必參與案審了。”

    子彥恭聲應是。巫子玉卻吸了吸鼻子,挺著胸脯道:“王上,只是皮外傷而已,子玉無事。詔獄裡有專門給犯人治傷的醫官,子玉找他們上些藥就行。這案子審了兩日,好不容易有些眉目,子玉不想缺席。”

    巫王撫了撫他肩膀,道:“也罷。你既然有了主意,就隨孤一起去吧。”

    巫子玉大喜道:“謝謝王上。”

    事出緊急,大半夜,已經進入夢鄉的司刑官朱轅,硬生生被一道王令從被窩裡拉了出來。他匆匆穿上官袍,趕至詔獄時,巫王已在審訊室的主位上坐好,左首分別坐著巫子玉和子彥。

    朱轅行過禮,便在右首的空位上坐了。這一路上,他一直有些想不明白,夜裡並無人提審犯人,怎麼這南府的下人突然就招供了?可轉念一想,這世上的事本就千奇百怪,幾日前,誰又能想到深受巫王倚重的當朝左相會鋃鐺入獄呢。興許,是這南府的下人被審了一日,到了夜裡突然有些熬不住了,也是有可能的。  

    一陣推搡聲和鎖鏈撞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朱轅抬頭一看,一個渾身是血的犯人,已經被兩個獄卒押了進來。

    這犯人體型肥胖,是個天生的福相,朱轅印象很深。若他沒記錯,這人正是南府的管家南福,油嘴滑舌,很能狡辯。但朱轅記得,這人雖然油滑了一些,卻也是個硬骨頭,幾番刑訊下來,自始至終都沒說過南央和南府半句不是,看得出是個忠僕。

    朱轅暗道,今夜這怪事,還真是多,正如這件越來越撲朔迷離的案子一樣。

    許是受刑的原因,南福眼圈烏青,看起來瘦了不少,連下巴上的贅肉,都由三層變成了兩層。

    這問案之事,向來由經驗豐富的朱轅負責。見巫王沒有開口要問的意思,朱轅便恭敬的請示道:“王上可要親自詢問犯人?”

    巫王沉著臉,淡淡道:“孤聽著就行。”

    朱轅得了命令,立刻板起臉,肅然道:“犯人報上姓名。”

    南福縮著肩膀,低頭答道:“小人是左相府的管家,南福。”

    朱轅又問:“當著王上的面,將你知道的、和本案有關的全部內情,如實交代。如有半句虛言,本官絕不輕饒。”  

    南福盯著地面沉默了很久,肥胖的身體,也不知是疼得還是嚇得,先是打了個哆嗦,然後輕輕顫抖著。他艱難的抬起頭,眼睛發紅,顫聲道:“十月初二那天,小人半夜突然腹痛不止,起來如廁時,隱隱聽到後院有動靜,一時好奇,便偷偷過去看了幾眼。小人看到——看到——”

    朱轅立刻追問:“看到什麼?!”

    南福又哆嗦了很久,才開口道:“小人看到,後院的荷花池旁邊,站著許多頭戴斗笠的刀客,老爺正指揮著他們往荷花池裡搬東西。”

    刀客?!巫王陡然捏緊拳頭,忽然覺得,背脊有些發寒。

    朱轅道:“你可看清,他們搬的是什麼東西?”

    南福搖頭:“當時天太黑,小人沒看清,應該就是那五個鐵箱子。老爺似乎很緊張裡面的東西,仔細查驗後,才讓那些刀客放到荷花池裡的。”

    朱轅敏銳的捕捉到關鍵信息:“你是說,左相查驗之後,才命人把東西藏入池底的?”  

    南福諾諾點頭:“小人實話實說,不敢撒謊。”

    巫王的臉色已經陰沉到極致。朱轅忙命一旁的掌簿將南福的供詞仔細記下,才繼續問:“當日夜裡,除了左相和那群刀客,你可還看到其他人?”

    南福猛地哆嗦了一下,道:“沒、沒有。”

    這很明顯是搪塞之辭,朱轅目光一凜,喝道:“王上在此,還不從實招來!”

    南福又開始哆嗦起來,還是不肯開口。

    朱轅向巫王請示道:“王上,這人犯言辭閃爍,必有內情。依屬下看,必須要用刑才能逼他說出真話。”

    巫王輕輕頷首。朱轅正要喝令獄卒動刑,南福忽然搶聲道:“並非小人不願說,實在是小人不敢說。”

    朱轅道:“萬事皆有王上為你做主,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出來。”

    南福猶豫了會兒,道:“小人的確還看到一個人,像是,像是……”  

    “像是誰?”這一次,開口的是巫王。

    南福心一橫,索性把眼睛閉上,道:“像是……世子殿下!”

    說完,他眼角流出了淚,倒像是嚇出來的。

    子彥遽然變色,沖靜的眸底,有寒光閃動。

    巫王雙掌微微顫抖,神色卻無太大波動,只擰起眉峰,驟然冷笑一聲:“你可知,肆意詆毀世子,該當何罪?”

    這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不僅南福,連朱轅和巫子玉都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良久,朱轅才敢小心翼翼的詢問:“王上?這人犯——?”

    “拖下去,亂棍打死!”

    巫王一字字,咬牙說道,墨眸寒如深潭,看不出喜怒。

    朱轅大驚失色,卻也不敢置喙君上的決定,輕一擺手,兩名獄卒立刻將南福拖出去了。

    巫子玉低下頭,眼睛一眯,顯然沒料到巫王此舉,不由露出些困惑之色。

    子彥卻忽然站了起來,臉色看起來不大好,道:“兒臣胸口有些發悶,出去討口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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