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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淹只能瞪大眼睛,嗚嗚掙扎。九辰迅速換上李龍的衣服,嘴角微挑,和幽蘭對視一眼,黑眸倏地一冷,故作驚慌的喊了聲:“快來人!有人劫獄!”

    幾乎同時,幽蘭一腳踢開江淹,唰得抽出腰間長刀,只不過,那刀刃不是劈向江淹,而是劈向了懸在牢中的一盞油燈。

    油燈碎裂,刀刃上抹的蓖麻油和硝石粉等物,一觸到火苗,刺啦一聲,在刃上燃出一道火焰。獄卒們聽到有人劫獄,俱是大驚失色,立刻朝這間鐵牢涌了過來。九辰穿著獄卒服,趁著混亂,大步向外走去,一直走到右邊的過道里。

    右半邊的鐵牢內,獄卒們只能聽到混亂聲,還不知道出了何事,見九辰慌慌張張的走過來,便呵斥道:“出了什麼事?”九辰低著頭,急道:“有人要劫獄,我是來搬救兵的!”牢頭登時變色,立刻召集獄卒們朝出事的方向奔去。

    九辰抬起寒意凜冽的黑眸,恢復冷靜神色,疾步朝裡面走去。剛才提到這個方向,李龍欲言又止,神色躲閃,南相和阿雋,定是關在這裡面。

    過道另一頭,獄卒們將關押江淹的那座牢房,團團圍住。眾人皆十分警惕的望著鐵牢里的黑袍人,以及他手中那把泛著紅焰的長刀,不敢輕易動手。  

    幽蘭自然明白,他們圍而不攻,是在等上面的救兵過來。她展眸冷哼了聲,出刀如電,江淹背上立刻挨了一刀。由於刀刃上帶著烈焰,傷口周圍的皮肉,立刻被燒得焦黑。

    若江淹被人滅口,只怕看守鐵牢的人都要陪葬,獄卒們齊齊大喝一聲,揮刀朝那襲黑袍砍去。

    右邊過道的盡頭,南央自然也聽到了這沖天喊殺聲,他睜眼往對面一看,南雋也側耳聽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若有所思。所有獄卒都趕去出事地點幫忙,無人把守的鐵牢,冷冷清清,透著一股凝滯的沉寂。

    這時,過道上,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南央和南雋齊齊望去,一身獄卒打扮的九辰,出現在他們視線里。

    南央先是驚愕,等反應過來,陡然瞪大眼睛。南雋也震驚非常,倏地站了起來,神色動容。這裡畢竟是詔獄重地,三人都不敢出聲,南雋自然猜到,外面的混亂和九辰脫不了干係。

    他了解九辰的個性,只要他下定決心做的事情,無人能夠阻止,既然阻止不了,又何不坦然接受他的計劃?南雋勾起乾裂的唇角,緩緩伸出一隻手。

    九辰會意,走到南雋所在的鐵牢前,伸出手,在他掌心比劃道:“那批雲弩,怎麼會出現在相府後院的荷花池裡?”  

    南雋目露不忍,在他掌心寫下三字。

    九辰遽然一驚,黑眸有一瞬的怔愣,臉色霎時慘白如紙。九辰感覺,自己冰封的心底,似有什麼東西,慢慢裂開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消解掉那令他窒息的痛,眼眶微微發紅,繼續在南雋掌心比划起來。

    南央惴惴難安,又無力阻止,生怕事情有變,九辰被識破身份。

    這時,外面的打鬥聲,忽然消失了。南央一驚,一個黑袍人,握著把染血的長刀,飛身掠了過來,拍了下九辰肩膀,道:“快走!”

    九辰在南雋掌心劃下最後一字,南雋緩緩點頭,掩飾住目中深藏的傷痛。

    獄卒們都被堵在了左邊過道,橫七豎八倒在血泊里,傷亡慘重。九辰重新披好黑袍,和幽蘭沿著石階上去,剛上到一層,便見詔獄內火光沖天,徐暮帶著兩隊禁衛朝他們這邊包圍了過來。

    幽蘭一驚,焦急的望向身旁的少年。九辰感受到她的目光,偏過頭輕輕一笑,然後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右手。這笑容很輕很淡,卻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幽蘭指尖,終於恢復了一些溫度。

    幽蘭輕問:“可有脫身之法?”  

    “不要怕,跟著我走。”

    說著,九辰便披著黑袍,鎮定自若的迎著徐暮和眾鐵衛走過去,亮出黑玉令,變成粗啞嗓音,道:“那江淹殺了獄卒,想越獄逃走,若出了差池,爾等如何跟王上交代?”

    徐暮聽他語調沉穩,毫無驚慌,便也沒懷疑這話,立刻帶著禁衛向地下那層鐵牢涌去。誰知,他剛帶人下去,便迎面撞上了幾名受傷的獄卒,這才知道自己上了當。等他們回頭再追時,那兩個黑袍人早已逃出生天。

    一名獄卒捂著自己受傷的胳膊,不停地慘叫,嘴裡咒罵道:“真是見鬼,這刀上怎麼會長出火焰呢?”

    徐暮低頭一看,只見他傷口處的皮肉竟是被燒得焦黑,不由微微變色。

    詔獄被襲擊的消息傳來時,巫王剛剛醒來不到半刻。

    也不知是不是雙腳暖了的緣故,這一覺,他睡得格外沉,不僅一夜無夢,連僵硬的四肢百骸,都似舒展開了。

    聽完徐暮稟報,巫王皺眉急問:“江淹情況如何?”

    徐暮道:“江淹背部、腰部各中一刀,傷勢兇險,屬下已派醫官去獄中診治。”  

    巫王臉色陡沉,咬牙哼道:“三千禁衛,連一個犯人都保護不好,孤要你們何用?!”

    徐暮伏地請罪,羞愧無比,道:“若非那人出示了黑玉令,屬下也不會上當,屬下失察,請王上重責!”

    “你說什麼――黑玉令?!”

    巫王猛地扶案而起,幽深的墨眸,寒得滲人。

    一隻純黑色的墨玉令牌,因為他的動作,從懷裡滾落在御案上,發出幾聲叮叮的聲響。

    巫王一怔,目光緊緊盯著那塊令牌,忽然失力般,重新坐回了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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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 12.25

    巫王忽覺遍體生寒。

    這宮中,只有兩塊黑玉令。一塊在玉珪殿,一塊在垂文殿,由他貼身放著。

    兩塊令牌外觀形制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塊背面刻著啟字,一塊背面刻著商字。若是牽涉王令或軍政要事時,只有出示刻有“啟”字的黑玉令才有效,若只是作為宮中的通行證,兩塊令牌皆有效力,也無人敢去核驗令牌背面到底是“啟”字還是“商”字。  

    當年,作為世子的巫啟,和公子巫商之間的兄弟情誼,軍中很多老將都知道。正因如此,巫王才命印綬監敕造了兩塊一模一樣的黑玉令,以示對長兄的信任與敬重。公子巫商歿後,印綬監本來是要收回另一塊黑玉令的,巫王憐年幼的巫子玉在宮中孤若無依,才格外開恩,把令牌留到了玉珪殿。

    巫王墨眸一縮,問:“可有查驗,令牌背面的字?”

    徐暮確實是沒有核驗令牌背面的字,這事兒其實也不能怨他。

    多年前,年幼的文時候拿著黑玉令,想去西苑捉蛐蛐,看守西苑的徐暮見那令牌後面刻的是商字,硬是沒放他進去。巫子玉坐在西苑門前哭鬧不止,驚動了巫王,巫王聽了來龍去脈了,立刻罰了徐暮五十杖,斥道:“在宮裡,兩塊黑玉令不分高低,見令,俱如孤親至。”徐暮那時候剛升上禁衛統領,新官上任不到三天,便被打得下不來床,因而對這件教訓記得很深。自此,宮裡的大小機構,秉承“見令如巫王親至”這金口玉言,也不再去核驗令牌背面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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