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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央不理,滿目皆是沉痛。

    他身後,南雋僅穿著件素色單衣,默默跪著,清俊的面上透著慘白、布滿細密汗珠。他半邊臉都是腫的,背上血痕遍布、衣衫破碎,嘴角尚掛著血,顯然是剛挨了重罰。

    巫王擱下茶盞,臉一沉,問:“左相,這是怎麼回事?”

    南央強壓著勃勃怒火,垂手,恭敬回道:“在使臣驛館縱火買兇,乃是觸犯國法的大罪,臣明日便將這逆子交由有司處置,是生是死,都與臣沒有半分瓜葛!”

    說完,當朝左相尤不解恨的道:“都是臣管教無方,才讓他造此大孽啊!臣還有何顏面再立於朝堂!”

    南雋波瀾不驚的聽罷,深深一拜,平靜道:“孩兒知罪,任憑父親處置。”

    又是一記硬拳打在了棉花上!

    南央狠狠一甩袖子,偏過頭,顯然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九辰忽然側眸,道:“左相錯了。此事是我一手策劃,與阿雋無關。”

    說罷,他輕揚嘴角,悠悠補充道:“買兇的錢,也是我掏的腰包。”  

    這――成何體統!

    南央被嗆的說不出話,不知是氣得還是堵得,一張臉,生生漲成醬紅。

    “放肆!”

    巫王咬牙斥責了一句,倒是忽然氣定神閒起來,他慢慢擱下新添了熱茶的青盞,似笑非笑的與南央道:“左相消消氣,若論起「管教無方」,孤可比你罪孽深重的多,若回回都生氣,十條命都不夠氣的。”

    南央哪裡敢接這個話茬,忙惶恐道:“王上不必替臣和臣的逆子開脫,臣汗顏!”

    巫王抬掌截住他話頭,隨意掃過地上二人,喜怒不定的道:“你們兩個,都不必爭著往自己身上攬責,今日之事,孤只想知道真相而已。若答得好,孤既往不咎,若敢隱瞞,今日這頓罰,誰也逃不掉。”最後一句,他特地加重了語氣。

    孟梁、碧城和隨行護衛皆已被遣出去,晏嬰聽了這話,也悄悄退了下去。

    九辰知道,巫王肯如此,已是極大的開恩。若換做平日,按父王的規矩,定是不問緣由,先罰夠了再問,絲毫不會給自己思考與喘息之機。

    南雋自然也明白其中深意與利害,兩人對視一眼,只能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原委說了出來,獨略過了阿鸞那段。  

    南央立刻倒吸了一口氣,顯然,他雖有防備,也沒西陵韶華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將子彥約到驛館內,親自驗證鳳神血脈。照此推理,楚使來滄冥的真正目的,果然不是求娶含山公主,而是尋找鳳神血脈,復活象徵楚人榮耀的神女樹。

    幸而,事態並沒有發展成最壞,如果楚人真的驗出鳳神血脈能復活神女樹,只怕,子彥公子真的沒有機會走出楚使驛館。

    巫王神色複雜的盯著九辰:“你如何知道,他們約定的時間與地點?”

    九辰默了默,道:“是兒臣大膽,擅自跟蹤兄長。”

    巫王目光一閃,似在斟酌什麼,忽問:“西陵韶華可察覺出異樣?”

    “取血前後,西陵韶華神色如一,始終把兒臣當做兄長。”

    巫王卻疑慮未消:“你取完血,便昏倒在佛室,如何知曉後面之事?”

    “阿雋可以作證。”

    南雋始終垂眉斂眸,聞言,接過話茬,不緊不慢道:“王上明鑑,那把匕首上有楚人特製的迷藥,一沾即倒,殿下確實不知後面之事。但屬下的人救出殿下時,殿下所戴□□完好如初,沒有破損痕跡。”  

    巫王稍稍放心,轉頭寬慰南央道:“此事,他們雖膽大妄為,終是功大於過,再說,多虧雋兒相助,世子才能脫險,左相就不要再追究了。”

    南央諾諾應下,又再三告罪,才肯帶南雋告退。

    剛出世子府大門,南央便回身給了南雋一巴掌,怒不可遏的道:“你以為,王上真的會相信,那些刺客是你們花錢買來的嗎?!”

    南雋閉目,一點點消化掉面上火辣辣的痛楚,才勾起一抹涼薄笑意:“難道,父親以為,我與端木族一刀兩斷,把所有端木族人趕出滄冥,王上便會相信,相府與端木一族毫無牽連麼?”

    “你――!逆子!”

    南央氣得咬牙,揚掌又要打,南雋卻睜開一雙鳳眸,道:“沾了墨跡的白紙,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復原如初了。父親即使打死孩兒,也永遠都無法斬斷相府與端木一族間的恩怨糾葛,更無法掩蓋您曾愛慕過端木族女子的事實。”

    說到此處,南雋自嘲般一笑:“當然,更無法改變,我這個相府逆子,背負著一半端木族血脈的事實。”  

    世子府

    巫王恢復冷淡神色,喚道:“晏嬰。”

    晏嬰疾步回到正廳,恭聲應道:“老奴在。”

    “傳醫官進來。”

    “諾。”

    一個年輕的醫官緩步而入,行過禮後,逕自走到九辰跟前,動作嫻熟的擱下藥箱,捉起那少年的手腕,開始摸脈。

    摸完脈,那醫官轉向巫王,恭敬回稟:“殿下病體虛弱,氣力不足三成,實在不宜貿然入軍中試煉。”

    九辰黑眸刺出道利光,死死盯著那醫官,宛如被人搶了領地的野狼。

    年輕的醫官莫名有些發怵,不著痕跡的避開那少年一雙攝人星目。

    巫王細細摩挲著掌中青盞,眉間涼薄,問:“當初,孤在軍中,怎麼給你定的規矩?”

    九辰依舊死死的盯著那醫官,不答。

    巫王眉峰一皺,微有不悅:“回話!”  

    九辰轉過頭,倔強的抿起嘴角,依舊不答。

    巫王倒也破天荒的未起怒意,唯獨眉梢掛著絲絲深入骨髓的寒意。

    擱下茶盞,他負袖起身,竟是準備離去。

    巫王只需一句話,就可以阻斷他所有通路。

    九辰負氣之外,終是有些害怕,敗下陣來,抿嘴道:“父王說過,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誤、逃避訓練,生病期間,體力保存低於五成,直接淘汰出軍。”

    說時,他黑亮的眼睛,頓時失了光彩。

    巫王冷冷勾起唇角:“呵,體力不足三成,明日,你不必去報導了。”

    這下,九辰真有些害怕起來,脫口急問:“若兒臣不去,誰來保護子玉王兄?”

    巫王哂然:“言不由衷!”言罷,負手握拳,大步流星的朝外走了。

    九辰呆了呆,猛然驚醒過來,立刻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巫王已帶著晏嬰走到了府門口,淡而冰涼的月光,將他的身影拉的老長。

    “父王!”  

    九辰追至院子裡,撩袍,重重一跪。

    巫王皺眉止步。

    九辰有些無措道:“兒臣知罪。兒臣不該拿子玉王兄做藉口,其實,是兒臣自己想入威虎軍。兒臣是怕父王生氣,才不敢說出來。”

    “兒臣自小愚笨頑劣,自知沒資格乞求父王的寬恕與垂憐。但兒臣可以保證,明日去新兵營報導前,一定恢復到五成體力。父王可以再派醫官查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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