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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雋斂眉:“父親既然看不起孩兒行事作為,又何必尋根問底?”

    南央陡然喝道:“我是不想眼睜睜的看著整個相府斷送在斷送在你這個逆子手裡。”

    南雋笑意更冷,反唇譏道:“為了一身功名與富貴,左相夙夜憂心,寢食難寐,將這相府護得如同銅牆鐵壁一般。孩兒何德何能來撼動此牆?”

    南央強壓怒氣,盯著他,目光忽轉犀利:“暗中幫你的人,是世子。”

    他語氣決絕,根本沒有半分猶豫與疑問,南雋並不退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南央臉色立刻變得鐵青:“混帳東西!你長了幾顆腦袋,也敢拉著殿下一起陪你送命!”說完,他猶不解氣:“殿下也真是鬼迷心竅,身為世子,竟敢幹涉律法、欺君罔上,助你闖下如此滔天大禍!我必須立刻上書奏稟王上,懇請他詳查此事。”

    “父親,萬萬不可!”南雋聽到此處,微有變色,道:“此事,罪全在孩兒,與殿下無關。孩兒今日既然敢來見父親,便是聽憑處置。”  

    “處置?!”南央冷笑:“你以為,僅憑你一條賤命,便可承擔如此重罪麼?”

    南雋望著自己的父親,眸光定住:“為何不可?匹夫之力,上可治國安邦,下可修身齊家,流芳百世者,可於大殿之上,伏屍百萬,流血千里。不就是欺君之罪麼?孩兒既然能做,就能承擔!殿下乃一國儲君,責任重大,父親無憑無據,便欲加諸重罪,必將動搖國本,引得朝野震盪。如此行事,與竊國者有何區別?”

    “畜生!”南央氣得渾身顫抖:“我南央究竟造了什麼孽,當年竟會瞎了眼,讓你這個逆子踏進府門!”

    “造孽?”南雋眉間忽然溢出一點悲哀:“父親僅憑三寸之舌,便可屠戮西梁十三城,為表一片忠心,便可活活逼死立過盟誓的枕邊人,何懼孽果?”

    南央心口如遭重擊,“哇”得便吐出一口血來。

    當日夜裡,巫王便親臨內廷詔獄,秘密提審了浮屠嶺兩名刺客。隨行的,只有在垂文殿外跪了整整一日的內廷總管晏嬰。  

    沒有人知道這場審訊的過程和結果。只是,這次審訊過後,戍衛營內外聯合,正式展開羅網式追蹤,追捕西楚刺客離恨天。主導這場行動的人,正是巫國輔國大將軍、東陽侯季禮。

    回到垂文殿,巫王立刻吩咐晏嬰:“叫世子過來,孤要見他。”

    晏嬰在內殿和書閣尋了一圈,並不見九辰蹤跡,心裡正困惑,正好撞見端著茶具進來的碧城,忙火急火燎的詢問九辰下落。

    碧城連忙回話:“殿下怕打攪王上休息,已經去沉思殿睡下了。”晏嬰聽了,霎時鬆了口氣,也顧不得多問,便急急趕往沉思殿。

    整個沉思殿都籠罩在一片漆黑中,殿內,卻有燭火映在窗上。晏嬰剛推開門,便覺一陣寒意包裹而來,冰寒刺骨。

    九辰正斜靠在窗邊的榻上,就著燭火看書,身下,依舊鋪著那塊冰席。

    “東西放下,你回去罷。”

    晏嬰料想他將自己當做了碧城,便走到榻邊,打量著那面冰席,笑道:“殿下還病著,怎麼鋪著這東西?”

    九辰這才緩緩抬頭,沒有回答,只是禮節性的笑道:“晏公有事?”  

    晏嬰點頭:“王上要見殿下。”

    九辰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煩請晏嬰回稟父王,我即刻就到。”

    晏嬰笑著應下,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硬是如鯁在喉,吐不出來。

    出殿之後,他聽著身後殿內傳來的劇烈咳嗽聲,一瞬間,只覺心如死水。

    以巫王的行事方式,提審之事,九辰多少猜到一些。在去垂文殿的路上,他設想了很多種可能面對的質問與應對之策。只是,他斷然沒有想到,這個時辰,巫王竟然在用晚膳。

    九辰行過禮,晏嬰便引著他到巫王對面的席上坐下。

    見九辰並不起箸,巫王皺眉:“陪孤吃頓飯,便這般不情願麼?”

    九辰平靜道:“兒臣不敢。”語罷,便試著用左手拿起了案上的木箸,動作有些生澀的替巫王布菜。

    巫王吃完一小碗白粥,忽然開口道:“病好些了嗎?”

    九辰動作幾不可見的頓了一頓,不明白巫王為何有此一問,默默想了片刻,才道:“兒臣很好。”  

    “聽說,你今日去杏林館了?”巫王隨口道。

    九辰終是停止了動作,道:“兒臣知錯。”

    巫王卻並未再多說什麼,甚至還吩咐晏嬰:“世子手不方便,你替他盛碗粥。”

    九辰看巫王面色不像有慍,一時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何用意,便重新拿起木箸,默然給自己也夾了一些菜。

    自始至終,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早朝上發生的事。直到晚膳之後,巫王才將九辰叫進書閣,道:“讓孤看看那枚暗血令。”

    九辰從懷裡取出那枚血紅色令牌,遞了過去。巫王拿在掌中看了會兒,重新遞迴給九辰。

    九辰沒有接,單膝跪落,道:“當年,是兒臣膽大妄為,才盜得此令。兒臣罪孽深重,斷不敢再觸碰分毫。”

    巫王挑眉:“世子既然這麼想,浮屠嶺上,擅用暗血令的,又是何人?”

    九辰一時語塞,許久,只能道:“兒臣願受責罰。”

    巫王目色忽轉冷厲:“你是該罰,只是,孤若真想罰,就不會在這裡浪費時間跟你繞彎子。”  

    說到此處,他語氣緩了些,道:“抓捕離恨天之事,孤已經交給東陽侯負責。但,離恨天畢竟是劍客,孤總是不放心。”

    九辰立刻聽懂了明白巫王話中隱晦之意,他默了片刻,平靜道:“兵書中,最簡單狡詐的計謀,便是聲東擊西。兒臣可以用性命向父王保證,抓捕離恨天之事,萬無一失。”

    巫王看著對面的少年,雙目微縮:“世子有條件?”

    九辰搖頭,道:“不是條件,是兒臣一直所求之事。”

    巫王道:“只要你能抓到離恨天,孤就允你所求。”

    九辰猛地抬眸,難以置信的直視著巫王,難抑激動:“父王此話當真?”

    “身為世子,當知君無戲言。”巫王淡淡言罷,重新將暗血令扔到九辰面前:“暗閣和血閣的力量,孤都准許你調用。這次的任務,不計手段,孤只看結果。”

    ------------

    42.柔福公主

    東陽侯長年駐軍在外,回朝後,巫王念其年事已高,又常犯舊疾,便不再另闢軍務機構,而是特賜恩典,准東陽侯直接在府中處理各方軍務。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軍務來往最是繁雜,侯府免不了要經常出入各色官員。為了方便東陽侯處理軍務,柔福長公主特地找工匠在侯府後面另闢了一扇門,直通季禮辦理軍務的書閣。因緝捕離恨天之事,數日來,出入這條通道最多的,成了戍衛營的四位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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