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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彥輕輕皺眉:“出了何事?”

    巫後坐立不安的道:“我悄悄抓了孟梁,想逼他說出華氏後人的下落,但有人將他劫走了,來路不明。”

    子彥也是極通透的,略一思襯,便明白其中深意。

    他垂眸計較片刻,道:“我會派影子看好垂文殿,以防孟梁告密。”

    巫後搖頭,顯然已經拿定主意:“巫啟又不是日日待在垂文殿,你守得了一時,守不了一世。現在的形勢,你也看到了,南央和季禮兩個老賊正聯合眾臣給巫啟施壓,他們是鐵了心要將你趕出滄溟。若這個節骨眼上,巫啟起了疑心,我們母子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子彥眸光動了動,便主動問:“母后有何打算?”

    “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

    巫後目中露出狠厲之色,怒氣未消:“季禮和南央一日不除,你的路就會永遠被擋著,你就永遠無法名正言順的登上那個位置。現在已是魚死網破的形勢,你再不動手,那鍘刀就會壓到你脖子上。”  

    子彥原本沖靜的目光,遽然一顫。

    巫後看得清晰,急忙伸出手,握住子彥冰冷的雙手:“彥兒,你該不會還在顧忌罷?當年,巫啟是如何對待我們母子的,若非我苦心籌謀,你哪能平平安安的活到今日?這些年,西陵語生的那孽子過的是什麼日子,你也看到了,要不是我急中生智將孩子掉包,現在受苦受難的就是你了。若不報此深仇,我風南嘉死不瞑目。”

    這些話,如鋼針一般扎在子彥心上,令他痛得窒息。但多年的隱忍磨礪下,他已不輕易顯露這種痛苦,只是驟然收緊眉峰,又驟然鬆開,唇邊溢出一絲苦澀的笑:“這些仇恨,母后日日提點,孩兒哪裡敢忘。”

    巫後這才放下心來,頓時又覺得有些對不起眼前的兒子,便放柔了聲音,道:“你也別怪母后逼你逼得太緊,母后也是為了你將來能過的更好。那批東西,既然已經藏好,明日你就去巫啟面前舉報,說找到了丟失的雲弩。我倒要看看,這次那南央還如何囂張?南央一出事,季禮定然也坐不住,倒是咱們再想對策應付。”

    和南雋道別後,九辰找了匹快馬,便準備出城去跟穆寒會和,看看江漓的情況。只是沒料到,他還沒出城門,便被突然竄出的離恨天攔下,帶到了一家名叫燕來的客棧里。  

    乾淨雅致的房間裡,孟梁雙目緊閉,渾身纏滿繃帶,躺在唯一的一張床上,宛如一個粽子。

    九辰大驚,疾步走到床邊,見那些白色的布條上還滲著血跡,眸中沉痛,啞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離恨天冷誚一笑:“你府中這老僕,怕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被人抓去宮中嚴刑逼問。我在城中發現了血鳳蹤跡,一路跟蹤他至王宮,沒成想,他竟闖入禁室救了這老人家出來。”

    “血鳳?”九辰擰眉:“他怎麼會出現在王宮,又為何會去救梁伯?”

    離恨天隨意撿了把椅子坐了,眉尖一挑,悠悠道:“你猜,他救人之後,把人帶到了哪裡?”

    九辰頗不喜歡他這副賣關子的嘴臉,臉一沉,冷聲道:“總不至於,送到了離俠這裡吧!”

    “非也。他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才能被我順道撿回來。”離恨天神色忽然變得有些深長:“他扛著這老僕進了玉珪殿,和裡面那位侯爺說了會兒話,就又扛著這老僕出來了。若我沒猜錯,他定是準備找個僻靜處把人殺了、然後拋屍荒野。”  

    “是他——!”

    九辰倒吸了口涼氣,原來,龍首四衛竟然和巫子玉勾結了起來。他忽然想起,押運雲弩途中,那個給馬兒下毒的軍中內鬼。軍中馬匹管理極嚴,能接觸到這些馬兒的,只有死士營和督造營。他早就懷疑過,那內鬼跟督造營有關,如今看來,這內鬼不是旁人,很可能就是他這位王兄。

    雲弩被劫時,三員大將平安無事,只有他這位王兄被人射了一支冷箭。細細想來,這恐怕也是巫子玉自導自演的一出苦肉計,既能洗脫嫌疑,又輕而易舉的挑起了巫王怒火。只是,他想不明白,巫子玉明明打算用這批雲弩來向巫王邀功,又為何要眼睜睜的看著它們被劫走。難道,只是為了陷害破虜營和死士營麼?

    這一次,他派血鳳將孟梁救出來,其實並不是為了救他,而是為了殺他滅口。那麼,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他害怕孟梁在嚴刑逼供之下,會說出能危害到他的秘密。孟梁口中的秘密,又是什麼?

    思及此處,九辰抬眸急問:“梁伯他何時能醒?”

    離恨天哼了聲:“他年事已高,又斷了一臂,被折磨成這副模樣,能不能醒來還是一回事,你著什麼急?”  

    九辰也不顧他話中奚落之意,急忙撩袍跪落,正色道:“師父醫術高超,妙手仁心,在九州之中無人能及。求師父一定要救梁伯性命。”

    離恨天清咳了聲:“打住,先別給為師扣高帽子。這事兒,我盡力便是。”

    九辰滿是感激,認真的磕了個頭,道:“謝謝師父。”

    離恨天還有些不習慣他如此懂事,又清了清嗓子,輕飄飄道:“起來吧。”

    消雪的時候,往往比下雪時還要冷上幾分。

    左相府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陡然驚醒了沉寂的深宅大院。

    此刻真是午休的時間,府里的人,無論是主子還是下人,都躲在屋裡烤火偷眠,連守門的家僕也不例外。南福拖著肥胖的身軀,暗暗把這不識趣的不速之客罵了千百遍,才一路小跑、不情願的朝府門走去。

    “咚咚咚!”

    兩道漆黑沉重的府門,被敲得直晃蕩,好像隨時可能塌下來。南福一邊跑,一邊窩火,究竟是什麼人這麼不識抬舉,在相府門前如此放肆。  

    “哎呦,別敲了,別敲了,這就來了!這到底是討債還是催命啊?”

    南福抱怨著,踮起腳,哆哆嗦嗦的抽出門閂,等打開府門一看,卻一下子驚呆了。

    這一日,天氣很好,陽關暖暖的照在身上,很是舒服。南福還不知道,一場滅頂之災,就要降臨到這座巍峨莊嚴的府邸,更不知道,他這是最後一次,以相府管家的身份,來打開這座府門。

    此刻的南福,只是目瞪口呆的望著府門前烏壓壓聚集的黑甲鐵衛,半晌,打了個笑臉,問:“各位軍爺,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為首的將領,橫眉冷目,一張臉,冰冷像一座雕像。

    聽了南福的話,他冷笑一聲,也不屑回答,只亮出一道令牌,大手一揮,道:“搜!”

    操持相府多年,南福還是識得的,那是巫王的黑玉令。

    那些鐵衛得了命令,高聲應了聲“諾!”便嘩得沖開府門,湧入府中。

    南福這才反應過來,出了大事,臉一變,趕緊急急追了過去,一路喊道:“站住!這是王上欽賜的左相府,你們不能隨便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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