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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少女的目光被宮殿兩側的燭台吸引住了,她歡快的跑過去,也不在乎滿殿人驚愕的目光,直接湊上去,圍著那燭台細細打量,打量了一會兒,她愈發感興趣,伸手就想端起那燭台。
晏嬰跟在後面,眼疾手快的擋在公主前面,眯著眼睛笑道:“這燭台乃重鐵製成,足有七八十斤,公主拿不動的。”
公主根本聽不進去,隔過晏嬰肩膀,輕輕一撈,那燭台已被她輕輕鬆鬆握到手裡。由於太過興奮和好奇,公主還端著幾乎和她一樣高的燭台,歡快得轉了幾圈。
殿裡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巫王都用一種十分探究的目光看向這夜照公主。
依照傳言,這位夜照公主患了怪病,應當是病懨懨的才對,怎麼會如此活潑……還力大如牛……
連長林苑的掌事也時常奏稟,夜照公主每日只對著窗戶發呆,如失三魂七魄,似痴似傻。莫非,公主失蹤的這一日一夜,遇到了什麼江湖不出世的高人,治好了她的怪病?
子彥見狀,抿唇一笑:“舒薇公主天真無邪,不懂巫國禮儀,還望父王莫怪。”
巫王緩緩點頭,心中卻有另一番計較,便墨眸一凜,吩咐晏嬰:“你立刻帶著孤的旨意去長林苑,告訴夜照王子這個喜訊,並請他入宮參加今夜的晚宴。”
“告訴王子,今夜,孤要宴請整個夜照使團。”
晏嬰難得見巫王展顏,忙躬身應道:“老奴遵命。”
子彥沉眸片刻,忽道:“父王,聽說夜照使團里,有一位國師,不僅精通天文地理和經商之術,醫術也十分高明。當年,舒薇公主突患怪病,夜照醫官皆束手無策,可這位國師配的一種藥丸,卻能助公主舒緩病情,百試百靈。今夜晚宴,一定要講這位國師也請來才好。”
“哦?竟有此事!”
巫王亦被勾起興趣,當即囑咐晏嬰,一定要親自邀請那位神秘的國師來參加今夜晚宴。
晏嬰忙應下,猶豫片刻,又問:“王上,可需老奴派人去章台宮,向王后稟明晚宴事宜?”
巫王微微擰眉,掃了眼子彥,卻道:“不必了。今夜晚宴,讓雲妃來操持。”
晏嬰目色一閃,躬身道:“老奴遵命。”
晏嬰退出殿後,子彥神色一正,肅然稟道:“父王,兒臣有要事要奏。”
巫王知他向來沉穩,見他面色不同尋常,料想定是大事,便問:“可是南山寺之事,查出了線索?”
子彥頷首,從袖中取出一物,恭敬的呈到巫王案前。
那是一張,折著的白紙,巫王展開一看,掃見紙上的青狐標記,陡然變色。
“這是――端木族!”
巫王面色發白,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忽覺背脊發寒。
子彥道:“不錯。父王可還記得,兩年前,浮屠嶺上,有兩個西梁餘孽,勾結楚人綁架了含山妹妹,意圖謀害父王。”
巫王捏緊那張白紙,臉色陰沉的嚇人。那件事,他自然是記得的,那些西梁餘孽,膽敢挑戰他的權威與底線,罪不可恕,可恨至極!
子彥抬眸,緩緩道:“那兩個西梁餘孽,皆是端木族中的重要人物。”
巫王神色一震。
“你的意思是說,孤在南山寺遇刺,和當年那件事一樣,是端木族一手策劃?”
“證據確鑿,兒臣不敢妄言。若兒臣沒有猜錯,這兩日滄溟城突然斷糧,恐怕也與端木族脫不了干係。”
子彥倏然撩袍跪落,眸光堅定,聲音清澈有力:“如今,這一族西梁餘孽,正集結於滄溟,密謀舉事。兒臣已經探查出他們的藏身之處,今夜晚宴,兒臣懇請父王,準兒臣帶兵剿滅這些逆賊,保滄溟和穩!”
巫王起身,墨眸深處,迸出凌厲殺氣,沉聲道:“孤――准奏!”
入夜,已是幾十年老字號的西貝商號,在飄搖動盪的滄溟城中,顯得格外古樸沉寂。
商號的後面的獨院裡,有座簡樸的二層竹樓,竹樓四周種滿蘭草青竹,也不知是什麼品種,竟能經冬不凋。
冷風吹過,不斷有雪粒從竹葉上簌簌墜落,覆在蘭草之上,漸漸埋沒蘭草蹤跡。
二樓雅室內,一個身著鵝黃衣衫的美艷女子,身上披著厚厚的披風,正獨坐燈下,細細的研究手中一張繪著細線的羊皮紙。
“嗖――”
一支暗箭破風而來,穿過半開的竹窗,直接射到了江漓面前的案板上。箭上,綁著一根竹管。
江漓一驚,驚魂甫定的行至窗邊,向下望去,外面黑洞洞的並無半個人影。她沉吟片刻,便鬥著膽子拔出來那支箭,取下上面的竹管。
竹管里,是一張捲紙,紙上,散發著她熟悉的荷香味。江漓一怔,迅速打開捲紙,待掃過上面的內容,卻是目光顫動,隱有淚光。
片刻後,她立刻披上斗篷,匆匆步下竹樓。
竹樓下的青竹林里,南雋一襲錦衣,背對著她,長身玉立。
江漓乍見這日思夜想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從背後緩緩抱住了南雋,無聲哭泣。
南雋任由她抱著,等她情緒平復了一些,才解開她的手,緩緩轉身,眉間異常清冷,道:“帶我去見他們。”
江漓斷然搖頭:“不,此地太危險,若被他們發現……公子會有危險。我……我馬上送公子離開。”
“他們不懂我,難道,你也不懂麼?”
南雋緩緩笑著,目中帶傷:“身為少族長,我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族人去送死,身為人子,我絕不會辜負母親遺願。今夜,你若不幫我,我就只能硬闖了。”
說罷,他真作出一副要衝出竹林的形容。
江漓一把拽住他,哽咽道:“我帶公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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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113章
西貝商號昏暗的密室里,刀槍林立,凶光暗藏。二十路商脈的負責人皆換上了乾淨利落的黑色夜行衣,手邊的几案上,擱著清一色的黑金長刀,燭火映照下,閃著爍爍寒光。
此刻,二十多雙眼睛,皆警惕而又略帶忌憚的盯著站在密室中央、那個突然闖入的錦衣公子。
震驚之下,立刻有人不滿的質問江漓:“身為聯絡使者,你怎能隨意將不相干的人帶到這裡,若計劃泄露,你可擔得起這責任?”
“沒錯。萬一左相府帶著官兵悄悄尾隨在後,我們豈有活路?”
江漓正不知如何解釋,南雋目光陡然一寒,冷冷逼視著說話的那兩人,從喉間溢出絲冷笑:“幾日不見,我這少族長,倒成了「不相干的人」。還真是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啊!”
他從容掃視一圈,絲毫不懼滿室刀光,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毫不客氣的坐到了密室里唯一的主位之上,雙手扶著把手,往椅背上隨意一靠,唇角一勾,邪魅的笑道:“接下來,就讓我這個「不相干」的少族長,來猜一猜,諸位今夜將如何死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