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
九辰正全神貫注的在沙盤上排列著不知名的陣型,根本不作理會。
巫子玉狼吞虎咽的時候,還不忘將晏嬰招到身邊,悄悄指著九辰:“殿下怎麼一刻也閒不住?我可真是替他累。”
晏嬰嘆道:“殿下從小就喜歡擺弄這些東西,入迷的時候,常常徹夜不眠。侯爺見多了,就習慣了。”
說完這話,他又連嘆了幾口氣。
午後,景衡到了垂文殿,沒有急著取血,反而先讓九辰服了顆藥丸。半個時辰後,景衡又替九辰診脈,診完後,神色依舊猶豫。
巫國太醫令發愁的時候,九辰自己拿起托盤上的匕首和竹管,開始取血。
景衡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生生嚇了一跳,忙奪了竹管,斥道:“真是胡鬧!”
傍晚時分,巫王醒了過來。
榻邊,兩個少年正全神貫注的玩沙盤遊戲。
巫子玉手中的黃旗已被黑旗切割得支離破碎,困死在陣中,他卻依舊堅守著僅餘的兩面黃旗,四下觀望,試圖絕地反擊。
九辰十分隨意的拿掉一面黑旗,變換了三面黑旗的位置,只剩了兩個兵的文時候瞬間全軍覆沒。
巫王看在眼裡,無奈的笑了,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撫摸巫子玉的發頂。
巫子玉本是趴在榻沿上,托腮苦思,感受到動靜,立刻彈跳起來,咋呼道:“王上!”
巫王用力揉了揉他發頂,滿是無奈的笑罵道:“小滑頭!”
巫子玉偎過去,緊緊抱住巫王手臂,嘟囔道:“王上,您可真的嚇壞子玉了。”
巫王戳著他額頭,滿是寵溺:“都這麼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巫子玉眼珠子一轉,乾脆將臉貼到巫王臂上,耍賴道:“王上英明神武,君威赫赫,子玉自然只有做稚子的份兒。”
巫王哼道:“貧嘴!”
趁著這空隙,九辰迅速的將沙盤上的東西收起來,順手端了杯茶水給巫王。
巫王接過,啜了口茶,便擱下了茶盞,繼續同文時候笑樂。
九辰瞧了會兒,實在覺得沒意思,便去偏殿找晏嬰,讓他去替巫王準備吃的東西。
聽聞巫王醒來,晏嬰又驚又喜,胡亂理了理頭冠,便匆匆下榻,奔向垂文殿。
一路惶急的奔至垂文殿殿門時,晏嬰忽覺不對,回頭一望,才發現九辰已經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去了。晏嬰連忙掉頭,疾步跑著追上九辰,問:“這麼晚了,殿下去哪裡?”
九辰停步,皺眉道:“你跟過來做什麼?我已經取好兩碗血,放在書閣了。”
晏嬰壓低聲音,殷殷勸道:“殿下別怪老奴多嘴。王上既然醒了,殿下理應留下來侍奉左右,現在離開,免不了要落人口舌,實非明智。”
九辰怕晏嬰再喋喋不休下去,立刻打住他,道:“我有事犯在他手裡了,現在過去,他肯定會找機會審問我。我需要回府想想,如何應對。”
“什麼?!那――嚴重麼?”晏嬰立刻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裡。
九辰做了噤聲的手勢:“只要你別再跟著我,就沒事。”
晏嬰張了張嘴巴,話到嘴邊,卻愣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九辰的背影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離宮後,九辰直接去了丹青坊。
彼時,南雋正沉默的抵額而坐。這種狀態,他已經保持了很久。
聽到動靜,他緩緩抬起頭,問答:“含山公主呢?”
九辰猛灌了兩口水,才道:“茵茵沒事。”說完,他從懷中取出一副卷帛,遞給南雋:“這是內尉詔獄的構造圖和布防圖,應該對你有用。”
南雋鳳眸之中驀然起了一絲亮色,展開卷帛,他清冷的眉間,終於露出融融暖色。
“這只是暫時羈押,父王醒來後,一定會親自提審他們。之後,暗血閣會接手整個案子。要解決掉他們,必須趕在暗血閣介入之前,否則,便永遠沒有機會了。”
南雋勾唇:“有了此物,便好辦多了。”然後,他起身,鄭重施了一禮:“臣替端木族七十二路商脈,謝殿下救命回護之恩。”
“你我之間,何須這些虛禮。我只是擔心,端木族中,與楚人勾結的,不止夢、寒二人。那個黑綾鬼面人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危險氣息,看到他,我總能想到地獄裡的魔鬼。”
南雋將拳頭抵在案上,許久,道:“我已經派人去查。但如今,族中內鬥不斷,魚龍混雜,許多事,我做不了主,可能會慢一點。”而後,他扶額:“這幫老傢伙,整日只知道拉幫結派、牟取私利,遲早有一日,我會一個個收拾他們。”
九辰知道他心中煩悶,便不再多言,過了會兒,忽然道:“東方祜呢?”
“我讓人送他回府了。”南雋端起茶碗,緩緩撇著水上浮末:“他在這裡,終究招惹是非。玉佩的事,我問過了,是他從黑市上花了二十金買的。”
九辰頓覺十分有趣,道:“沒想到,他還有此膽量。最近,黑市真是越來越猖狂了。”
南雋微微挑眉:“假貨終究是假貨,最多騙騙車娘而已。不過,此事的確不容小覷,長此下去,國威何存?”
“敢做這種掉腦袋生意的,都是亡命之徒。亡命之徒橫行,是治國者的責任。”
“這話若是傳到王上耳中,連我這聽的人都要遭殃。”南雋鳳眸一轉,道:“殿下今日怎麼了?因為一塊假玉佩,連王上都奚落進去了。”
九辰繼續灌了口水:“我只是說了事實而已。”
南雋自顧笑道:“現在,楚人已如過街之鼠,殿下的反擊,進行的很不錯。火候已到,就差一味猛料了。”
九辰揚眉道:“這味猛料,西陵韶華很快就能吃到了。”
南雋垂首淺笑:“有些棄子,直接殺了,反而可惜。殿下若不介意,我可以再送他一味猛料。”
------------
37.投石問路
王都百姓暴動,攪得滄冥滿城風雨。面對這些無辜無罪的憤怒者,只能勸,不能傷,戍衛營一幫不善言辭的漢子,費盡口舌,說盡好話,百姓們卻不領情。他們大罵戍衛營“吃裡扒外”,是“賣國賊”、“白眼狼”,罵的不解氣時,還拿爛菜葉、臭雞蛋砸到將士們的腦袋上。戍衛營屢戰屢敗,無計可施。
朝中重臣,以右相桓沖、國尉史岳為首,奔赴王宮,長跪於垂文殿前,請求巫王處理此事。百官齊聚,唯獨缺了文臣之首的左相南央、武臣之首的東陽侯季禮。據說,兩人同時感染了舊疾,臥病難起。
“此二人,平日裡,一個自詡清正擅諫,一個自詡忠勇無雙,真遇了麻煩事,卻裝作縮頭烏龜,躲在府中不敢出來。欺世盜名、貪生怕死、沽名釣譽,不過如是!”
跪了大半日,巫王依舊沒有動靜。脾氣比火藥桶還急、因一張嘴得罪過無數人的史岳高聲嚷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