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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松用瓦缽接了清水過來,伸手把她的頭部託了起來。清涼的水灌進了雲朵的喉嚨裡面,從唇齒間傳遞而來的是驅散高溫的清涼。她像是俯汲著甘泉,一口氣把清水全部都喝光了。
“今晚在這裡過夜!”
車廂外面響起了寧王的聲音。
雲朵被安松放置回去,她的頭部枕著硬梆梆的車板,疲倦地闔上了眼睛。
由受傷的傷口引發的高熱,讓雲朵燒得迷迷糊糊的。
她躺臥在馬車的車廂中,不需要寧王派人過來看守,她根本就不會有逃跑的可能。淪為階下的囚徒,她此刻孤立無援,並且身上還有傷勢。她的眼中含著絕望的淚水,為肚裡面可憐的孩子哭泣。
被南雲齊擄劫到行船之上,她察覺到了這個孩子的存在。
那麼艱難的日子,她和謝天陽分隔兩處,最後終於還是挺了過來。
但是眼下她的傷勢,加上病情是如此嚴重,她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夠保住腹中的胎兒?想到謝天陽此刻,也正陷身在危險之中,她的淚水更加是沿著面頰,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滑落了下來。
假若她挺不過這個難關,是不是要跟他在泉下相見?
他們夫妻兩個人的感情融洽,謝天陽把她捧在了手心裏面疼愛。
這次她離開將軍府,也是他擔心她獨自留在府中,會被魏氏發難受了委屈,所以才把她送到紅梅別院去。原本是那樣美滿幸福的生活,但是只在霎那間便全部都扭轉了過來。
“大哥。”
她喃喃地低喚著。
胸前血跡斑斑的衣襟,被滾燙的淚水打濕。
此刻她的心中是如此的絕望,像是被無情的大手,緊緊地攥住了。
意識虛弱得像是細絲,像是隨時隨地,會被無情地掐斷。
她在暈暈沉沉之中,感覺到有人托住了她的頭部,撬開了她的唇齒,把溫熱的米湯灌進了她的喉嚨之中。寧王吩咐過安松,給她送些水或者是米湯過來,看來是這位影衛遵照他的意思照看著她。
☆、第703章
以她可以要挾到謝家伯侄,所以他們會儘量地保住她的性命。
她就像是砧板上的肉,假若沒有了利用價值,也就距離死期不遠了。
米湯順著她的唇邊,被強硬地灌入了喉嚨之中,煙燒火燎的痛感稍為減輕。中間她知曉朱辰曾經走近過來,以冷漠森然的目光打量過她。那樣冰冷的目光,即使她正陷在高熱之中,都感覺到瑟瑟的寒意。
蘭亭郡主想要取她的性命,而她的兄長朱辰就是最大的幫凶。
被灌進口中的米湯,似乎是有安眠的功效。
雲朵暈暈沉沉地闔上了眼睛,接著下來便是人事不知。
次日的早上,光線從縫隙之中透進來,雲朵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身下搖搖晃晃的,馬車仍然在向著前方出發。她的神識清明了不少,但是身上仍然是處處都透著痛楚,尤其是腹部的傷口,只要稍為動作就會傳來鑽心的疼痛。
她從來沒有去過圍場,不知道具體在什麼地方。
但是謝天陽在臨離開將軍府前,親手繪畫了地圖交給她。
原本他的用意是假若有事情發生,她就可以讓張嬸派人前去送信給他。
雲朵被蘭亭派人擄劫過來,身邊所有的東西都不在了,只有這張地圖因為是放在身上,所以仍然跟隨著她。
她艱難地伸出了手去,確認身上的地圖完好無損。
她身上的傷勢太重,並且在生病之中,所以寧王疏忽了對她的看管。她不能夠就這樣輕易地放棄,只要有一線的機會她都要逃出去,把慶王爺與寧王合謀奪位的消息,送到謝天陽以及他的伯父身邊!
在路上行走了大半天的功夫,天色卻驟然間變壞了起來。
電閃雷鳴緊接著便是傾盆的大雨澆注,儘管寧王希望繼續趕路,但是山路濕滑,在雨中根本就沒有辦法看清楚前路,他們只能夠是停歇了下來。一行人在路邊找了處廢棄的草房避雨,而雲朵以及馬車則被留在了雨地裡面。
她傷病得如此厲害,幾乎是氣若遊絲。
所以大家都沒有特別地在意,任由馬車停在了雨地裡面,甚至連車夫也躲進了草房下面。拉車的馬匹站在了雨地裡面,雨水順著馬鬃毛往下面淌落下來。而馬車的車廂密封完好,雲朵躺臥在裡面並沒有被雨水澆濕。
她如同是草芥一樣,被棄置在了雨地裡面。
儘管家境貧寒,但是爹爹卻是非常疼愛她們姐弟,她從小到大都是被他細心地呵護著。而與謝天陽成親之後,他更加是把她捧在了手心裏面疼愛。她還是初次淪落到這樣的境地,如此的可憐,也是如此的無助。
雨水不停地澆注下來,雲朵艱難地爬起了身。
傷病讓她的身體非常虛弱,她幾乎是耗盡了力氣,才艱難地爬到了車頭。
因為大雨的緣故,所以這刻並沒有人留意到她,這是上天給她逃跑最好的機會。馬車橫著停靠在路邊,車廂正好是擋住了草房的視線,她把車板拆了下來,然後爬到了車頭之上。
☆、第704章
儘管並不是非常熟練,但她是會趕馬車的。
她伸手提起了韁繩,然後咬緊了牙關,用力地揮鞭抽向了馬身。
被突然間驚嚇到了的馬匹,揚起了四蹄奔進了雨水中。
在滂沱的大雨中不辨方向,她只想著遠遠地逃離,錯過了這樣的機會,或許她就再也逃不掉了。
她從來都不知曉,自己可以如此勇敢。
身上帶著刀傷,並且燒得頭腦暈沉,但是心底裡面卻有一個聲音,不斷地提醒著她要堅持下去。她要去找謝天陽,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他。他要防範慶王爺和寧王,好好地保護他的伯父以及年青的天子。
雨水瞬間便把她全身都澆透了,合著身體裡面的高熱,衣物冒出了絲絲的白氣但是很快便被澆滅。
她身體裡面的熱量,漸漸地被大雨帶走。
原本帶著病態紅暈的雙頰,也漸漸地變得灰青了下來。
寧王以及朱辰站在了草房下面,雙雙注看著天色。原本晴明的天氣,突然間變作了電閃雷鳴,他們要在圍場中實施的計劃,平添了許多的變數。年青的天子此趟出行,儘管有謝家伯侄跟隨,但是守衛還是遠遠不及他在宮中的時候。
而他們要的是在都城之外,找准了機會向他下手。
“那個女子跑了!”
大雨中身邊的人忽然間驚呼起來。
“還不快去把她追回來!”
朱辰的眼中都是不敢置信,又驚又怒地開口。
他親自走近車廂看視過雲朵的情形,她的身上被蘭亭劃出了刀傷,流了許多血並且還在高燒之中。
她能夠把性命留到圍場,已經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在滂沱的大雨中,她竟然驅趕著馬車,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逃了出去!
以往他小看了這個鄉下女子,她能夠在敵營之中救出年青的天子,又怎會是完全軟弱無知的村姑?!
聽到了朱辰大聲的怒喝,身邊的眾人才如夢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