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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拉一把李媽,匆匆向人群外面躲,卻聽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喝彩:「新娘子好漂亮!」
兩人回頭,驚訝地看到由兩位喜娘攙扶下轎的雪瑛已是一身紅妝,亭亭玉立。
翠兒忍不住輕輕驚叫一聲,這邊李媽也睜開眼睛,鬆一口氣,接著就高興得流出淚來。
翠兒含淚道:「我知道了,小姐說過離開江家原先那個她就死了,到了何家,她就是一個新人,她說到做到,果然讓自己成了一個新人!」
李媽推了她一把:「還不快去侍候!」
翠兒一驚,趕緊匆匆走回去,守護在雪瑛身旁。
眾賓客簇擁雪瑛過火盆,過馬鞍,走向喜堂。
鼓樂喧天中,蓋頭布下的雪瑛眼睛悄然睜開,用極為陌生的目光朝這個家望了一眼,接著又堅決閉上。
雪瑛就像踩在雲端里,輕飄飄的,沒有意識一般由人擺布著。
儀式很快進行著,已經到了夫妻交拜的時節,對面的何繼嗣突然轉身,「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向後倒去。
何父何母大驚,趕緊從尊位上站起叫道:「繼嗣,繼嗣,我的兒,怎麼了你!」
雪瑛心中一驚,忍不住身子一陣搖晃,只得緊緊抓住翠兒的手。眾丫鬟扶起何繼嗣。那何繼嗣一口口地吐著血,人已經昏迷了。
何父急忙道:「謝掌柜,快點兒成禮呀!」
這邊謝掌柜顧不得還沒有夫妻交拜,便長聲唱道:「大禮已成,把新郎新娘送人洞房!」
眾僕人一擁而上,七手八腳抬走了何繼嗣。雪瑛呆呆地站著,眼淚一滴滴落下。
只聽何父大怒道:「這是什麼御醫,不是說撐三天沒問題嗎?管家,給我亂棍子把張御醫打出去!」
何母嘆了口氣,哭腔吩咐將雪瑛送進洞房。雪瑛由人攙著向內宅走去,從那一刻起,腳下的路忽然變得極其漫長起來。
第二節
對致庸而言,那是一個長長的夢,他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是如何睡過來的,夢中的蝴蝶與他同生共死,大悲大喜,一起在天地間自由翱翔著。也許,也許只有在夢裡才可以這樣。
已經一個多月了,玉菡雖然十分憔悴,仍舊衣不解帶地守在床邊,致庸只是沉沉睡著,似乎無憂亦無喜。
玉菡打了一個瞌睡,又猛地驚醒過來,自鳴鐘敲響,錶針已經指向深夜。
杏兒扶曹氏輕輕走了進來。
玉菡一驚,連忙站起,小聲道:「嫂子,你怎麼又來了?」
曹氏心疼地看著她:「我不是來看他的,是來看你的,你歇會吧,我來守他。」
玉菡疲倦地搖搖頭,嘆道:「嫂子,沒事,再說我這麼守著他是應該的。」說著卻流下淚來。
曹氏上前幫她拭淚,柔聲道:「好妹妹,誰讓我們是女人呢。你下去歇著,今天夜裡我守著他。」
玉菡含淚笑了笑:「嫂子,不用,我不累。」
曹氏故意嗔道:「莫不是信不過我? 小時候他害病,嚇得我和你大哥整夜整夜不敢睡覺,我也這般守過他。他這孩子打小就調皮,有回驚了馬,也是一躺兩個多月,都是我沒日沒夜守他呢……」
玉菡不好意思道:「嫂子,我怎麼會信不過你……」
致庸在半夢半醒間恍惚聽著,忍不住悄悄睜開眼,看看面前的兩個女人,頭轉向一旁,眼睛一點點濕潤,終於嘆了一口長氣。
玉菡和曹氏一驚,趕緊回頭看他。
玉菡趴在他枕邊,用有點誇張的聲音高興道:「二爺,你是不是好些了?」
不料致庸又閉上了眼睛。玉菡臉上笑容慢慢落去,忍不住又無聲地拭起眼淚,曹氏嘆口氣,無言地撫慰著她。兩個人就這麼一站一坐,守了致庸一夜。
過了大約兩個月,致庸終於起床了。
茂才在書房裡候著他,見面不禁微微一笑道:「東家,你到底還是醒過來了。」
致庸岔開話題道:「不是說水、元二家擬好了合約,讓我看看吧!」
茂才深深看他一眼,遞過兩份合約,又道:「下午水東家還要來!」
致庸點點頭,接過合約仔細看了起來。
下午水長清如約而至。一陣寒暄後,水長清開門見山道:「致庸,我和元家共同拿出一百萬兩銀子,讓你去江南販茶。但銀子不是白出的,這筆銀子要以你喬家包頭復字號為抵押,若你江南販茶成功,我們和你三分其利,不成,喬家復字號及祁縣、京津的產業一分為二,變為水、元二家產業,你要是同意呢就簽約,此外一切免談。」
致庸神情凝重起來,道:「姐夫,我們需要再合計一下,然後給你答覆。」
水長清哼了一聲:「那倒也是要好好合計一下的。不過我沒工夫奉陪,家裡請了一個人在教戲呢。對了,你三姐和元楚是不是住在你們家?」
致庸點點頭。
水長清道:「把他們喊出來,讓他們跟我回家。」
致庸道:「姐夫,讓三姐和元楚在這多住幾天吧,她們妯娌之間處著比較熱鬧。」
水長清瞪眼道:「不行,我們家事太多,何況這麼久了,這次他們一定得跟我回去。」
致庸看看他,無奈地點了點頭。
致庸一進內宅說明來意,如玉就哭起來。曹氏和玉菡在一邊連連相勸。
致庸為難道:「三姐,姐夫等著呢,你和元楚還是跟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