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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菡更是傷心:「你望著我!說實話!」
致庸頭猛地一抬,直視著她道:「我當然說實話,我……我早就把她……忘……忘了。」但他話還沒說完,眼神又避開了。
玉菡知道他說的不是實話.忍不住又是失望、又是責備地望著他,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實話,可我願意信這是實話……二爺,雪瑛表妹都有了孩子了,你幹嗎還要想著她,你就不能多想想我嗎?」
致庸上前,幫她拭淚,道:「我沒想她。這一會兒,我心裡想的只有你,全是你。」
玉菡一聽又不樂意:「就這一會兒?」
致庸被她弄得手足無措,只得跺腳道:「不不不,我又說錯話了,我確實天天想的都是你,是我們喬家,我們喬家的生意,還有我要做的大事。剛才是你提起了雪瑛,不是我!」說著他眼圈委屈地紅起來。
玉菡見狀心中一陣後悔,趕緊回身抱住了他…···
幾日後致庸送玉菡與陸大可回山西。車到京郊,致庸拱手準備說些送行的場面話,就聽陸大可哼了一聲道:「別光說這些虛的。告訴我,你覺得成青崖從此便能容下你,大德興茶票莊立馬就會生意興隆了?」
玉菡一驚:「爹,您到底想說什麼呀?」
陸大可一瞪眼:「我問他話呢,你甭插嘴!」
致庸搖頭,正色道:「不,我不相信。不過從今以後,誰也不敢再對我大德興茶票莊下狠手了。喬家的第一家票號,托岳父大人鼎力相助,到底是立起來了。另外,這次爭鬥還讓我明白了一件事,靠成大掌柜這些人實現不了匯通天下,要實現匯通天下,必須靠自己,為了做成這件事,從現在起,我要做好打持久仗、艱苦仗的準備!」
玉菡看看陸大可的臉色,打岔笑道:「二爺,你打算為匯通天下忙活一輩子?」
致庸還沒回答,陸大可道:「有句話我還是要說,天下有些事情,哪怕用盡你一生的力量,也不一定做得成。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發現自己忙碌一輩子,還是沒有實現年輕時的抱負,那時你可甭後悔!我像你那麼大歲數的時候也有一番雄心.可慢慢地都消磨掉了,哼哼,最後成了山西第一老摳……」
玉菡笑起來,致庸卻沒笑,反而恭敬道:「謝岳父大人教誨,事情雖然艱難,有一件事爹卻可以放心,匯通天下一定能在致庸這一代人手中實現,不然我是不會死的!」
陸大可看著這個犟小子,不知怎麼,心中突然湧起一陣強烈的喜愛,但又不願說破,哼哼道:「小子,知道我這次為何動用這麼多關係出手幫你嗎?一來是卻不過我閨女的面子,二來氣不過成青崖那老東西飛揚跋扈,可你也別狂,不要到了哪天撞得頭破血流,才知道鍋是鐵打的呢。好了,你們小兩口說點體己話吧,我先走一步了。」
說著他便自顧自上路了。玉菡含情脈脈地望著致庸,想說什麼,又止住了。
致庸深深望她:「怎麼,還有事情?」
「啊,沒有了。是這個,我想給你!」玉菡說著從脖子上取下一件東西,給致庸戴上,眼圈一紅:「二爺,這是玉菡的護身符,從小到大,我一直戴著,是它保佑了玉菡。今天我讓你戴上它,讓它保佑二爺,不管行千里萬里,用多少年的時間去做你想做的大事,一定都會平安無事的!」
致庸大為動容,剛要說話,玉菡又遞過那捲《大清皇輿一覽圖》:「想著你要下江南,我就把它也給你帶來了!」
致庸大喜:「太好了,我正想著它呢。有了它,我今年下江南,無論走到哪裡,都不會迷路了!」
玉菡不再多說什麼,頭一低,噙著眼淚,轉身上車離去了。
望著兩輛遠去的車子,致庸有些惆悵起來。李德齡上前勸道:「東家,回去吧,太太已經走遠了。」
致庸仍舊望著遠方沉聲道:「我不單是在望太太,我也在望我岳父陸老先生,人人都說我岳父為人很硌,一句話打發一個主顧,可今天我覺得,他這次給我的教訓,抵得上我經商以來所有的收穫!」
李德齡沉思著點點頭,致庸繼續道:「匯通天下是件大事,雖沒有孫先生講的那麼艱難,可也不會像我原先想的那樣容易。我們要做成這樣一件大事,要有堅強的心力,準備應付更多的艱難……」
回去的路上,致庸和李德齡並排坐著,說些生意上的閒話。
致庸突然手一指問道:「哎,李爺,這些人幹嗎的?」
李德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座氣派的官邸外,萎萎縮縮站著幾個身穿舊官服的男人。
李德齡回答道:「他們呀,都是些在京候補的官兒。這裡是吏部堂官烏魯的府邸,他們只怕都是來給烏魯送銀子的,想托烏魯捐個快班,早點補個實缺。」
致庸大為驚奇:「一個小小的吏部堂官,竟有那麼多人巴結?」
李德齡聞言笑了:「東家,您可別小看一個吏部堂官。您看這些來補缺的人,其中不乏二品頂戴、三品頂戴呢。吏部堂官雖小,卻掌管著這些朝廷大員的升遷,過不了他這一關,憑你官再大,就是有銀子也遞不上去。就這他們敢不來巴結?」
致庸忍不住生氣道:「什麼叫做賄賂公行,這就是賄賂公行!在天子腳下,這些骯髒的事也敢公開地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