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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掌柜、三掌柜雖然心驚,但還是頻頻點頭。
崔嗚九陰陰道:「哪天你們替我把喬達慶請來坐坐。」
二掌柜低聲問:「喬達慶?崔爺你真要用這個糊塗人?」
崔鳴九白了他一眼道:「老天生人,各有用途,這個喬達慶,就有這個用途!」
二掌柜、三掌柜互相對看了一眼,趕緊點點頭。
第四章 第一節
太原府學政衙門內,胡沅浦雙腳泡在熱水盆里,正在看致庸的卷子。胡叔純有點好笑又有點擔心地侍立於旁。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也!」胡沅浦又一次擲下卷子,可轉眼間又撿起卷子,幾次三番,直到洗完腳,坐在飯桌前。
胡叔純剛鬆了一口氣,見胡沅浦正要舉箸卻又放下,再次拿起致庸的卷子,看了幾眼,放下後站起,在屋內疾行不止。
胡叔純笑問:「哥,這是誰的卷子,讓你如此坐立不安!」
胡沅浦嘆道:「叔純,就是那日大鬧龍門口的秀才喬致庸。你也看看,這篇文章初看甚不入眼,再看卻有些意思,待看到第三遍,居然大有意思!」
胡叔純大為好奇:「真的如此不一般?」
胡沅浦點點頭:「立論其實極為偏頗,居然要翻幾千年重農輕商的定案!但是仔細想來,此人胸中卻真有經國濟世之意!」
「真的? 山西還有這樣的人?」胡叔純拿過卷子看起來。
正看著,卻聽胡沅浦又開始踱著步道:「即使喬致庸的話不全對,但其中有一部分道理卻定然不錯。如果這幾年沒有長毛,南北商路暢通.至少天下半數商民不會因此失業,國庫賦稅也不會從每年七千萬兩驟降到如今的不足千萬兩。若是不缺這些銀於,朝廷就能大力購置洋槍洋炮.那時還怕什麼長毛,怕什麼英吉利、法蘭西!」
胡叔純匆匆看完卷子,沉吟道:「哥.這個喬致庸也太危言聳聽了!古往今來,中國人一直以農為本,以商為末,他卻說什麼治國首在重商.還把重商和天下興亡扯到了一塊兒,科考重在發揚聖人之論,像他這樣異想天開,信口開河.是不是有違聖上拔舉英才之意?」
胡沅浦搖頭道:「叔純,你說得也不錯,可是當今天朝,缺的不是聖人之論,而是濟世之論,更缺求通求變之才。上天不枉生一棵草木.也不枉生一個人才,喬致庸此論,焉知不是普濟天下之論;喬致庸之才,焉知不是皇天賜予我大清的曠世奇才?」
胡叔純看他,嘆道:「哥,你也太求賢若渴了,趕緊吃飯吧.飯菜都熱了好幾次了。」
胡沅浦依言舉箸,然而食不知味,想了想道:「下一場,你親自帶人盯住這個喬致庸,他的卷子一做完,馬上拿來我看!」
胡叔純心中納罕,點頭答應。
且不說學政衙門.再說太原府新龍門客棧前,已經鬧成一片。
茂才被店老闆一把推出門跌倒在地。店老闆罵道:「你給我滾出去,永遠別讓我再看到你!」
「你你你……你這是狗眼看人低!」茂才一邊罵,一邊爬起來回嘴:「我要是今年中了舉——」
店老闆關了門又打開,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呸!中舉中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這個樣兒,還中舉?你中風吧你!每回都說中了舉就還我銀子,每回你都是名落孫山,你欠了我多少店錢、飯錢啊?」他「砰」一聲把店門關上。
茂才撲上去大力打門:「我的行李!還我的行李!」
圍觀的人議論起來,只見店老闆又「啪」一聲開門道:「你還想要你的行李? 你欠了我多少銀子?你的行李我留下了,就當是頂了你的飯錢!」
茂才著急道:「你這人,你不給我行李.今晚上我怎麼過夜呀,你就是讓我睡在大街上,也得有個鋪蓋卷呀?」
店老闆冷言道:「你在哪兒過夜我管不著!」說著又要關門。
茂才大急,撲過去扭住老闆不放,那老闆掙了兩下沒掙開,高聲道:「小二,揍他!」
兩個小二應聲躥出,揮起拳頭,茂才趕緊鬆手抱住頭。
就在這時,恰好路過此地的致庸,分開人群朗聲道:「這位孫先生欠你多少銀子?
我替他還了!」那店老闆雙手叉腰,奇道:「你?那敢情好!總共二兩銀子!拿吧!我等著呢!」
致庸回頭對長栓道:「把你身上的銀子掏出來!」
長栓一愣神:「我?」
致庸點頭道:「對,你知道我身上沒銀子了。」
長栓大為驚訝地反問道:「您當爺的都沒有,我哪有呀?」
「快拿出來吧,你一定有.出門前我大嫂給你預備著呢。」
「這點子事兒您也知道?」長栓嘀咕著,噘著嘴掏出二兩銀子。
店老闆剛伸過手要拿,致庸喝道:「慢著,先把他的行李拿出來!」
店老闆換了一副嘴臉:「好好好,這年頭,誰有銀子誰就是爺,小二,把孫大爺的行李拿過來還他!」
致庸身後,茂才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旁若無人地哼了一聲。只見小二將一個鋪蓋卷從裡面扔出來。
茂才趕緊撲上去,翻檢著道:「哎,我的旱菸袋呢?」
那小二斜著眼,面帶不屑地將一支短柄小旱菸袋扔過來。
茂才寶貝似地撿起念道:「哎喲,你小心點呀。」他又吹又擦,還試著吸了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