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曹掌柜又不好攔,手足無措道:「太太.太太,這可使不得!我,我辦事去了……」他趕緊還個禮,匆匆離去。
祁縣何家煙館,達慶終於等來了崔鳴九。
達慶迎上前埋怨道:「哎喲崔大掌柜,你可真是難請啊,我都等了一個時辰了!」
崔鳴九一拱手道:「四爺,抱歉抱歉,鋪子裡有點俗事兒,讓四爺久等了.今兒還是我請客,就算我給四爺賠罪了。」
「這話我愛聽。請!」
達慶笑了起來,兩人嘻嘻哈哈地上煙榻躺好,享受小夥計送上來的煙泡。
崔鳴九笑道:「四爺這麼急著找我,是不是上回咱倆說的那事兒有點眉目了?」
達慶一擺手,道:「老崔呀老崔,你上次告訴我的那些信兒不太準吧。你說喬家的生意要完了,可我這幾天怎麼聽說致廣這幾年瞞著我們.在東口還開了生意,他死前已經讓人去拉銀子了,過些天就能到家!」
「有這樣的事兒?」崔鳴九大為詫異。
達慶帶點責怪道:「要不是這事,我找你幹啥!致庸前天親口對我說的!十五天後銀車就到。那時候就還我的一萬兩銀子!就說今天吧,你看他給致廣出的那殯,哪裡是家裡沒銀子的樣子!」
「不.這不可能!」崔鳴九深思了一會道。
達慶一愣神:「不可能? 俗話說狡兔三窟,致廣他為啥就不能在東口瞞著我們另開幾處生意?」
崔鳴九突然哈哈大笑:「四爺,你讓喬致甯給騙了!」
達慶一驚:「我?我讓致庸騙了?我是他四哥,他一個毛孩子,敢騙我?」
崔鳴九道:「四爺,據我所知,喬家在東口沒有任何生意。你說他們家會從東口拉銀子回來,我壓根兒就不信!」
達慶不樂意了:「你為什麼不信,說出點道道來!」
崔鳴九「哼」了一聲道:「因為它根本就不可信!」
達慶猶豫了一下試探道:「可是你也沒證據,對不對?」
崔鳴九看他一眼道:「你這話對,我是沒有證據:可我敢跟你打賭,喬致庸的話是假的。不管是十五天,還是三十天,還是一年.喬家從東口都拉不回來銀子!」
達慶瞪瞪眼道:「哎我說老崔,你要是沒有憑據,我怎麼能信你呢?你說致庸騙我,你呢?我們以往可沒有多少交情,我憑什麼不信他,偏偏信你?」
崔鳴九想了想,放下菸具起身下榻,道:「四爺,我眼下是沒有憑據,可人都是長腦子的。我是憑各種跡象,認定喬家在東口沒有生意。道理明擺在那兒,喬致廣要是在東口有銀子,他為啥不用它去救包頭的生意?他家要是真在東口有生意,怎麼連家裡的玉石屏風都拿出去當了?那可是一件傳家之寶!」
他回頭見達慶還愣在那裡,倨傲地對小夥計道:「告訴老謝,四爺的煙帳記在我名下!」
小夥計應聲而去。崔鳴九又回身道:「四爺,你要是只為這事找我,咱就說到這裡,我還有事,失陪了。對了.啥時候你和喬致庸商量好了,要頂喬家的老宅,再來找我! 我上次的許諾依舊算數。」說著他轉身離去。
達慶一時又傻了眼,忽然醒悟過來,急忙道:「哎哎,你別走呀,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但崔鳴九已經遠去,只留下達慶一個人在生悶氣。
崔鳴九回到達盛昌大掌柜室,「砰」一聲關上門,怒容滿面,自語道:「喬致庸,一個小毛孩子,也想跟我鬥心眼!你還嫩了點兒,大爺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
他在地下轉圈,突然站住,目光陰鷙道:「壓倒駱駝的總是最後一根稻草。……來人!」
一夥計聞聲跑進來。
崔鳴九喝道:「你.把陳三叫來!」
很快一個個頭矮小的夥計跑進來:「大掌柜,你叫我?」
崔嗚九陰陰地笑道:「陳三,聽說你跟老鴉山的響馬有勾連?」
陳三嚇得「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哎喲大掌柜,你可別這麼說。你這麼說,我不是有殺頭之罪嗎?」
崔鳴九和氣道:「起來!看把你嚇的!我是要你……唉,把耳朵伸過來!」
陳三爬起,把頭湊了過去.崔鳴九沖他一陣耳語。
陳三一愣:「大掌柜,喬家現在銀庫里真的還有銀子?」
「你知道什麼,喬家也是大商家,駱駝瘦死了也比馬大!」
那陳三變了一副臉,露出強盜本相道:」大掌柜,那我去了。」
「好!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二掌柜、三掌柜也不讓他們知道?」
「對.有誰知道了,我就殺你的頭!」
崔鳴九瞪眼道。陳三回頭看他,眼中露出一絲凶光,應聲而去。
此時喬家書房內,致庸正一個人面窗而立。連日來.他與曹掌柜四處走動,可一無所獲,從某種程度上,致庸已經清楚地意識到,喬家確實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也許今日出殯就是最後的輝煌氣象。
「難道,難道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致庸一次次問著自己。
這時長栓走進來稟道:「二爺,水家和元家的兩位大掌柜又來了,已經在外客廳里坐下。」
致庸道:「我不是說過,大哥不過三七,我誰也不見嗎?曹掌柜呢.讓他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