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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衡與衛連舟有同窗之誼,謝衡手握兵權也信得過衛連舟,以前浪人來犯就得衛連舟協助不少,現在荷地國要強占琉球,若不是衛連舟出船,出錢,出人,再加上他的指揮暑能,琉球只怕已經丟了。
謝潛答應道:“兒子明白,到前線之後自會聽三爺調派。”
羅素聽得點點頭,隨即嘆氣道:“只可惜小九困在宅院裡,不然也是好個幫手。”不管是論武功還是軍事材能,衛策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各方面強力比謝潛強。
謝潛和羅慕清聽得都是默然,羅素又看向羅慕清道:“戰場上刀槍無眼,容不得調皮任性,到了江寧之後,要聽你舅舅和大哥的話。”
“嗯,姑姑放心。”羅慕清說著。
羅素叮囑完畢,換了衣服就騎馬出了驛站,直接快馬去了沈家。她在青陽停下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來沈家。早在好些天前,謝衡就給沈書君寫了信,讓沈書君幫個忙,能不能想個辦法約見紹清詞。前幾天接到沈書君的回信,紹清詞人正在青陽。
羅素現在去沈家,就是為見紹清詞。元五峰雖然屬於海外海盜體系,但他本人是大珠人士,只因為官奴籍,這才跑到海上為盜,手下人有人船,戰鬥經驗非常豐富,若是能把這支海盜團體收編,與大珠是大大的有利。
轉彎進分岔路口時,羅素不由得把速度放慢,她被跟蹤了。羅素左手抓緊韁繩,全身繃緊,右手卻是放在懷裡,那裡放著暗器。
“你果然來了。”藍先生輕聲說著。
羅素掉轉馬頭,只見藍先生就在拐角處站著,正值中午,陽光明媚之時,但她剛才過來之時,竟然都沒留心到。
“你……”羅素怔怔地看著藍,張口一個你字,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停了一下才道:“我本以為我到江寧之後才能看到你。”藍的地盤就是江寧,此時江寧開戰,幾方的打得正熱鬧,按理說藍應該在江寧。
“我實在想念你,所以在這裡等你。”藍說著,這裡去江寧的必經之路,海上大戰開始,羅素不可能在府里安享富貴,衝鋒獻陣才會是她做的事。
羅素輕輕嘆了口氣,翻身下馬走向藍,她對不起這個男人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若是換個人,就是一刀捅死她,她都不意外,但對於藍,她就有這麼大的把握。道:“等我一會好嗎,等我辦完事情,我去老地方找你。”
“你想說服元五峰投大珠。”藍直接說著。
羅素點點頭,嘆氣道:“一支軍隊的建立,從招兵,組建,訓練,戰般打造,這一系列事情,大珠有這個國力,但沒有這個時間。”現在最好最快的辦法,就是收編海盜或者海商集團,就像衛連舟這種,手下好幾千人馬,船隻二、三十隻,換上官兵的衣服就能馬上上戰場。
藍笑了起來,並不意外,只是道:“有沒有想過要招安我?”
羅素想都不想的搖搖頭,道:“我與沈家約了時間,要先過去了。”
藍看著羅素,沒有出聲答應,但也沒有出聲阻止。
羅素翻身上馬,正要甩鞭走時,她卻突然停了一下,看向藍道:“我若是死了,你能不能護我兒子周全?”
藍的臉色迅速變了,聲音也陰沉起來,道:“你若是死了,我就殺了你兒子。”
羅素怔了怔,輕嘆口氣,卻是揮鞭走了。
羅素以前並沒有來過沈家,不過沈家倒是好找得很,敲門進府,羅素只說了句京城來客,管事立即引著羅素進門。沈書君出來招呼,以前上京時都見過,也沒那麼多虛禮,沈書君直入正題道:“元太太才出月子不久,此時正在後院休息,王妃請隨我來。”
元五峰會帶著紹清詞來青陽,紹清詞想念女兒是一部分,還有就是紹清詞懷孕要生產了,其他沿海城市相對來說都不是很安全,唯獨青陽,既有元五峰的聚點,衛連舟又作保,這才把紹清詞送到這邊來。
“噢?才生完,是兒子還是女兒?”羅素問著。
沈書君笑著道:“是個兒子。”
“好事。”羅素笑著說,男人有了老婆孩子之後,更容易想安定下來。海盜是一輩子見不得光的,為了老婆孩子,被招安的可能性大些。
說話間沈書君引著羅素到後頭紹清詞屋裡,沈書君在院門口停下腳步,只是道:“婆子已經知會過元太太,王妃只管進屋。”
“多謝。”羅素說著。
羅素進到屋裡,紹清詞正在床上歪著,雖然已經出了月子,但生產太耗體力,紹清詞一直處於休養狀態。剛把兒子哄睡了,八歲的周蕊正在母親身邊,對於周蕊來說,這個母親與她實在太陌生,她一直以為周大奶奶就是她親娘,從來沒有想過會突然又冒出一個母親來。
紹清詞起身相迎,周蕊也跟著一起見禮,禮畢紹清詞就對周蕊小聲道:“出去玩吧。”
“是。”周蕊答應著,又見羅素行了禮,這才退出去。
羅素看看周蕊,母女倆的長相如出一轍,連神情都有幾分神似。神情淡然,規矩齊全,見人處事不亢不卑,沈家太太倒是好發言,挑得這樣的媳婦。
“元太太生的好女兒。”羅素贊著。
“多虧得周大奶奶幫我撫養她至今。”紹清詞有幾分傷感,兒子歿了,只活下了女兒,隨即看向羅素道:“多年不見王妃,王妃依然風采依舊。”
羅素看著紹清詞卻有幾分感嘆,道:“紹小姐,周二奶奶,元太太……我倒是真意外。”
想當年紹氏一族可謂是風光無限,結果轉眼成空,滿門抄斬。周太太虐待媳婦,殘害紹氏一事,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紹清詞雖然沒有死到周太太手上,但一個孤女流落江湖,任何人都不會覺得紹清詞會有什麼好結果。將近十年輾轉,時移世易,此時此刻這樣的身份見到紹清詞,羅素都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或許這就是命。”紹清詞淡淡然說著,出身高門大戶,嫁得如意郎君,轉頭成空夢一場。流落江湖,拐賣上船,死即生,生即死,她也活成了現在這樣。輕輕笑了起來,卻是道:“說了這麼久,還沒請王妃坐下,是我失禮了,請坐。”
兩人廳里坐下來,丫頭婆子在羅素進門時就退下了,紹清詞親自奉了茶來,道:“我曉的王妃因何而來。”
“噢?為何?”羅素並不意外,紹清詞的祖父,父親都曾經在朝中紅極一時,紹清詞聰慧,智商差一點,她也活不到現在了。
紹清詞緩緩地道:“朝廷正值用人之際,若是島主肯投成,功名利祿,封王拜爵都是極有可能,到時候封妻蔭子風光無限。”
羅素有幾分欣賞地看向紹清詞,這正是她想說的話,紹清詞全部說了。笑道:“元太太聰慧,三言兩語點破我的心思,我此趟過來確有此意。元太太既然已經猜出,不知心中何想?”
“王妃不用白費口舌,島主絕計不會接受招安。”紹清詞搖搖頭,又道:“就是島主有被招安之心,也會千方百計勸阻與他。”
羅素神色依然如故,只是問:“難道元太太還記恨當初紹氏滅門之仇?”
“朝堂爭鬥,勝了自然是滿門榮華,輸了全家抄斬也是理所當然。我早就不怨這些,我不同意招安,只是為了自己。”紹清詞說著,隨即看向羅素,有幾分感慨地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羅素聽得笑著,眸子卻沒有絲毫笑意,似乎有幾分感慨地道:“原來元太太是信不過我與王爺。”
“也不只是這樣,從前朝,不,從好幾朝起,武官的地位就遠遠低於文官。許多事情,只怕是您與王爺也是無能為力。”紹清詞說著。
不管是海盜還是山賊,接受招安之後,有幾個下場好的。其實也不只是這些,就是根正苗紅,上場打仗的將領們,就是打了勝仗,凱旋班師,弄不好得來的了各種訓斥和重罰。文官不會打仗,但是他們會挑錯,不守軍紀,責打士兵,擾民,種種錯誤迎面而來,能功過相抵就是運氣好的。
文臣誤國,這真不是笑話。大珠相對來說還好點,前幾朝,進士帶兵打仗不是什麼稀罕事。當然這種情況下也有運氣好的,遇上能文能武能打仗的進士。但就是這樣,捲入朝廷紛爭,黨派爭鬥,不管前線多吃緊,多需要將才,參他的奏摺依然能壓塌御案。有些武將,為了能精忠報國不得不向朝中文臣賄賂,就為了能繼續打仗,繼續報國。
忠臣良將能戰死沙場,得個滿門忠烈的名頭還算是好的,更多的是死在法場上。翻開史書看看,死在法場上肯定多過死在戰場上的。紹清詞不是信不過鄭王府,而是根本信不過大珠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