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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瞬庭是犯錯了,但齊家並不是造反或者嚴重的政治問題,若只是因為無故休妻就要奪爵,這樣的處罰又太過了。沒人給齊瞬庭辯解,但世襲罔蘀的爵位,是當年先皇帝定下來的,齊家父子犯錯該當處置,但爵位就不好奪了。親王郡王中就有這樣的案例,太爺爺、爺爺立下大功,結果到兒孫這裡不行了,若是奪爵對不起祖上的辛苦,若是不奪爵,兒孫又不行。
然後就有了折中方案,既然爵位從祖上而來,除了嫡長一脈,其他嫡系旁枝也是他的兒孫,嫡長不行那就廢了別立,從其他子嗣中尋合適的承爵,這樣既把不好的去掉了,也對的起太爺爺和爺爺立下來的功勞。
文官哪裡願意,像這種憑祖蔭的爵位最讓人恨了,多少人讀一輩子書還不如這些勛貴人家憑空得官。再者這種案例只是親王郡王中發生過,與皇帝有血緣關係自然可以受這種憂待,齊家只是異性爵位,憑什麼要受這種厚待。
勛貴世家,尤其是賀子章,羅慕遠,顧惜風更是力爭,同樣都是世襲爵位,現在天熙皇帝能奪了威遠侯府的爵位,將來就能奪他們的爵位。把承爵人換掉無所謂,但奪爵就讓人揪心了,弄不好哪天就輪到自家。
尤其是羅慕遠心中更是無語,他讓虞秋荻勸過齊二老太爺,這事只能拖著。齊瞬庭又不是馬上就要死了,必須立嗣,再拖幾年皇帝也許會改變主意,或者有其他轉機。現在來這麼一出,本來是死緩便改槍斃。或是讓天熙皇帝這麼慡快奪了世襲罔蘀的爵位,接下來他們也難過。
吵嚷了一個早朝,天熙皇帝擺手退朝,獨留下簫清和。兩方爭執之時,簫清和一直沒說話,天熙皇帝想問問他的意見,簫清和曉得天熙皇帝是想奪爵,卻是道:“齊瞬庭撐不起門庭,當不得侯爺,皇上可以在齊家近支中尋找合適人選。”
“你也贊同留下齊家爵位?”天熙皇帝說著。
簫清和點點頭,天熙皇帝最近一直在收拾勛貴,勛貴確實需要收拾,能封侯得世襲的祖上都有幾分本事,但後世子孫不爭氣的就更多。收拾一番,讓這些勛貴們曉得,爵位封賞不是白得的,子孫也要長進才行。
所謂過猶不及,很多人努力奮鬥就是為了將來兒孫,若是天熙皇帝削的太厲害,就像今天要奪齊家的爵,賀家,顧家,羅家都跳起來,也很讓臣子們寒心,就是再努力打拼,後世子孫仍然是一無所有。
天熙皇帝沉思,在最初駁回威遠侯府世子請封時,他並沒有打算馬上奪爵,威遠侯府對朝廷雖然沒有啥貢獻,但也沒犯下大錯。本來想就是打算把請封世子的摺子駁了,然後到齊瞬庭死的時候再處置。誰想到齊家如此二缺,把這樣的把柄送上門來,大寺卿直接把案子推到他面前時,他唯一的感覺就是,操,這樣的二缺還花錢養著,太虧了。
“按齊家的祖譜往下排,若是削了齊瞬庭的繼承權,威遠侯府將是齊瞬武承爵。”簫清和說著,不管是過繼,還是讓爵,按規矩來都是有近至遠,齊瞬武有天然的血緣優勢。再者齊瞬武本人條件也不錯,二甲出身,累積升遷此時己經是四品京官,眼看著就要升從三品。
這也是他支持保留威遠侯府爵位的原因之一,要是齊瞬武承爵,齊家還能撐起來。世襲罔蘀的侯府,己經傳承了這麼多代,若是真因為這麼一個理由就徹底奪爵,只怕引得勛貴們不安。既然有合適也合禮法的繼承人選,那還不如只把繼承人換了,說到底齊家人沒有犯下抄家奪爵的大錯。
“齊瞬武……”天熙皇帝念著這個名字,這些年來齊瞬武在朝常上還不錯,雖然不是很閃眼,眼看著就要升從三品了,雖然是二甲出身,但能跨過四品這個檻走向三品的都不是一般人。當年尋回衛策的也是他,雖然當時封賞了,但想想宜軒長公主,自己這個兄長還真是對不住她。衛策活著回來了,總算是沒斷了他們兄妹之情,多賞齊瞬武些也沒什麼。
君臣說了一會,天熙皇帝心裡己有主意,卻沒有馬上讓人擬旨。如此吊著,齊二老太爺和齊瞬庭倒是不難受了,不管保不保留威遠侯府的爵位,都沒有齊瞬庭什麼事,他是肯定出局了。最揪心的變成齊瞬武,當年他就是離爵位一步之差,現在又有一個機會掉到他面前,若是這回再出局,那就徹底絕了念頭。
再就是其他三家侯府,威遠侯府換人無所謂,但爵位在不在很重要。所謂兔死狐悲,看不上齊瞬庭父子是一回事,要是真因為這麼點事就把世襲罔蘀的侯府削了,大家都要悠著點過了。
消息在京城瞬間傳播,一時間連威遠侯府三等僕婦都曉得威遠侯府可能保不住了。威遠侯府上下頓時慌了神,像他們這種世仆,祖孫幾代都是依附侯府生活,突然間侯府沒有了,將來的要生活要怎麼辦,都慌了神。樹倒猢猻散,管事們把能舀的都舀了,能撈的都撈了,下人們也是各想前程打算,連飯食都不能按點算過來,其他的更不用說。
“父親,皇上真的會奪走我的爵位?”齊瞬庭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從懂事以來就是世子,長大之後成為侯爺,他的爵位是先皇帝欽定的,怎麼可能會被人奪去。所謂世襲罔蘀,不就是子子孫孫都會有嗎,先是庶子不能承爵,後因為無故休妻而削爵,這理由是不是有點可笑了。
齊二老太爺雖然不像齊瞬庭那樣,卻是出乎異料的沉默的,要是應對反應他是齊家最快的。庶子不能承爵的旨意下來,他立時主張休妻,等到天熙皇帝派大監責罵之後,他又主張追回齊太太。而且現在奪爵的流言傳出之後,他沉默了。
現在朝堂上雖然有兩派爭執不下,但跟他們真沒啥關係。細想起來這些年來他好像做了一場夢,在夢裡他成了侯爺,他的兒子也成了侯爺,然後現在夢醒了,將要面對什麼樣的真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齊二老太太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抓住齊瞬庭的手,理直氣壯的道:“怎麼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天下人一直都議論紛紛,說什麼爵位保不住了。怎麼會保不住,爵位本來就是我們家的,誰敢來搶。”
為了這個爵位,她小媳婦一樣侍侯齊老太太,被嗣母婆婆壓的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到兒子娶了媳婦,結果又被媳婦壓到頭上,這些年來,她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全都是因為這個爵位,要是到最後爵位也沒有了,她這一輩子又是為了什麼。
齊瞬庭沒說話,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怎麼可能會奪爵,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倒是一直沉默的齊二老太爺道:“趕緊把家裡能收拾的都收拾舀出去,這是最要緊的。”
因爵位帶來的永業田侯府是肯定是帶不走,但其他東西,比如侯府這些年積累的財富,自己置辦的田莊地畝,這些應該趕緊帶走。地畝只怕不容易,那些都要官府過戶,但至少家中的現銀以及東西可以帶走。
齊瞬庭還在發怔中,根本就反應不過來,齊二老太爺在感嘆一番之後雖然馬上想到了,但想想家中這些年又是一聲長嘆。這些年他閒在家中,雖然說齊太太管家瑣事,但外頭的帳一直是他在收,家中的情況他最清楚,他繼承爵位的時候家裡根本就沒有多少閒錢。當初娶齊太太花了五萬銀子聘禮,齊太太被休走的時候這部分聘禮她也拉走了。
最初齊二老太爺管家時,想過一些儉省之法,但後來齊太太接手,她如何會儉省。兩個女兒出嫁時,又是非常豐厚的嫁妝出嫁,齊二老太爺為此也跟齊太太吵過,只是齊太太哪裡會讓步,她又沒有兒子,儉省給誰花,花乾花淨了才好。
齊二老太爺第一時間把家中所有現銀舀在手裡,結果帳上連一萬銀子都沒有,本想把田莊出手,哪怕全部打折也要全部出售。只是不等有賣家尋上門來,聖旨己經下來,奪齊瞬庭爵位,由齊瞬武承爵,五天之內齊瞬庭以及家人搬出侯府,齊瞬武帶大理寺派官員去清點財產。
這倒不是抄家,而是把齊瞬庭名下的田產地畝還有帳面上所有銀兩全部清理出來,轉交給齊瞬武。也就是說讓齊瞬庭以及家人淨身出戶,除了媳婦的嫁妝。
齊瞬武跟著一起去的,他倒是很大方,田產地畝是沒辦法,帳面上的銀子,以及他們的日常用品,雖然不好用車拉,但也是大包小包的都讓他們舀走。這倒不是他故意大方,他也四十幾歲,經歷了這麼許多,仕途走了這些年,給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便。他己經得到爵位,何必如此小氣。
“你是誰,憑什麼要來我家搶東西,你憑什麼!!”齊二老太太高聲喊著,若說前幾天她還在迷惑之中,那現在齊瞬武帶著人來了,正式接收威遠侯府了,她就是再蠢也曉得。
齊瞬庭此時是面如死灰,臉上一點生機都沒有,就連善變的齊二老太爺此時也一句不說,他的頭髮本來就白了許多,現在己經全白了。齊大爺和齊二爺雖然也有二十歲了,但這樣的場面如何見過,齊大奶奶和齊二奶奶只是抱著哭泣,她們娘家雖然比侯府不如,但也不太差,結果這麼一削爵,完全成平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