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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傻傻的表情讓昕悅一陣心酸,幽幽說道:“如果先遇到的是你,也許我的人生就會簡單很多。在濟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真的好嚮往。快快樂樂的暢遊江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劫富濟貧,和你一樣叼一根糙躺在糙地上曬太陽。呵!好愜意。”
楚一諾翻身坐起,雙目晶亮,燦若星辰:“我們現在也可以。”
昕悅默默搖頭,現在太晚了。
從前她那麼嚮往笑傲江湖,如今真的遊走江湖了,才發現自己根本樂不起來。心中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那個家,思念他和孩子們。
果然雲樹說的對,風景不重要,重要的是陪你看風景的那個人。
“一諾,若你只想要一種家的感覺,我可以滿足你,只是若還有別的,我縱使死也做不到的。”
第二天一早,楚一諾帶回一個渾身是雪的孩子。十二三歲的年記,瘦弱的身子,身穿粗布衣卻難掩貴氣。
“快趁熱吃飯吧。”昕悅溫和的笑著,盛好三碗粥,又擺上幾個包子,沒有去刨根問底。
楚一諾也不瞞她:“這是當今皇上的親孫子,兩年前太子罹難滿門抄斬,只留這一根獨苗貶為庶民。這兩年沒少吃苦。”
“是你侄子?”昕悅驚。
那小孩一愣,本就納悶一向是他為洪水猛獸的陽城人,怎就突然冒出來一個膽大的願意收留他。如今聽著侄子一說,更是腦筋轉不過彎來。
“就你嘴快。”楚一諾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既然帶回來了,不就沒打算瞞著麼。
昕悅對那呆愣的小孩道:“他是你表叔,長公主的兒子。”
小孩驚得長大了嘴,楚一諾拿起一隻包子塞了進去。
“嘗嘗這粥怎樣,要放糖嗎?”某人母愛泛濫,見了孩子就親的不行。
小男孩瞅瞅這個,瞧瞧那個,最終沒有說話,取下包子,端起粥喝了一口:“嗯,真好喝。”難為從小錦衣玉食的孩子如今能吃上一頓普通的飯菜都喜上眉梢。
於是某人不禁夸的老毛病又犯了:“這是楊嬸準備的米不全,我熬得八寶粥雲庭最喜……”在兩道冰冷目光的強大氣壓下,她乖乖的閉嘴了。
“嬸嬸,你好美。”這小傢伙嘴還挺甜。
“我不是你……”
楚一諾打斷她:“你嬸嬸不好意思了,不覺得你叔叔很帥麼,和嬸嬸剛好般配。”
小孩甜甜一笑:“是啊。”
於是楚一諾得意的笑了,昕悅無奈搖頭。
後來昕悅明白了,楚一諾十幾年沒來,不代表他沒有眼線,其實這裡發生的事他都了如執掌。當今皇上也就是長公主的哥哥懦弱無能,朝中大權都由王大將軍掌握。
兩年前,太子欲剷除jian佞,不料事敗。大將軍逼皇帝下旨將太子府上上下下幾百口斬盡殺絕,不知皇帝如何求的這個孫兒的性命。也許是大將軍想拿他當個活靶子,讓世人清楚誰才是真正的統治者。
這位皇長孫裴堅兩年來吃盡苦頭,能活到現在昕悅都覺得自己很佩服他。於是對他多加照顧,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當然要多做些好吃的給他。
害的楚一諾總是揪著她的袖子不依不饒:“昕兒孽待我。”
裴堅就看著他們笑,笑著笑著就流下了淚,他的家曾經也這樣幸福。
三個人過了一個貌似團圓的年,有人放炮,有人煮餃子。
只是餃子太熱了,燙的昕悅掉了淚,不知意兒和風兒有沒有想娘呢?
轉眼已是春天,這一日天悶的很,陰雲密布的樣子像是有雨難下。
趁兩個男人不在家,昕悅燒了一大桶熱水,泡了個澡。
起身時竟發現胸前的平安扣不見了,她驚慌失措,在水裡摸了一會兒才發現是那紅繩斷了。於是想起離家已經半年了,默默嘆了口氣,穿好衣服,把平安扣放進包袱里,想著明天去買根新的紅繩穿它。
心裡忽然煩躁得很,空落落的難受。
昕悅放下切了一半的菜,上街買了一根紅繩來把平安扣穿好帶回胸前才感覺平靜好多。
是這東西真的有魔力,還是自己潛意識裡把它當做一種依賴,一種替代,似乎有它在胸前就像雲庭在身邊一樣。
屋裡cháo濕,她就把晚飯擺到了庭院裡,楚一諾帶著一壇酒回來。
昕悅問:“裴堅呢?”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保護你一人尚可,加上他便沒有把握。今天我找了一位得道高僧教他武藝,明日收拾一下東西我們給他送去。”
“哦。”昕悅才想起兩天前他說過這話,只是沒想到這麼快。裴堅走了,心中更添失落。
“要不要陪我喝兩杯,這是米酒不醉人的。”楚一諾酷酷的看著她。
“好。”昕悅豪慡的一拍桌子,一醉解千愁,卻忘了自己半杯就醉。
楚一諾拿來兩個大海碗滿上,江湖人習慣大碗喝酒。
昕悅瞅了瞅:“不公平,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喝一碗,你應該喝三碗……不,五碗。”她謀劃著名如何才能占到便宜。
楚一諾慡朗的一笑,把自己跟前那碗倒回壇中:“昕悅喝一碗,我便喝這一壇如何?”
“好啊。”她覺得自己贏了。
“干!”好久沒這麼痛快的喝酒了,楚一諾提起酒罈咕咚咕咚的猛灌。
昕悅也很氣派的端起大碗,拿出武松過景陽岡的精神大口喝酒。
楚一諾喝完一壇,也有幾分醉了,笑看著她。
昕悅喝了一口頭眼就花了,斜眼見楚一諾喝完一壇了,就不示弱的咬牙想把剩的喝完。
猛灌了一大口,就嗆的一陣頭暈。
大碗從手裡滑落,人從椅子上滑落,她才想起:“我不會喝……酒。”
楚一諾攬臂接助她,人就順勢滑入了他的懷裡。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在水裡下沉,卻突然遇到一塊枯木,於是毫不猶豫的抱緊。
木頭僵了一下,愣愣的看著她緋紅的雙頰,任她的三千青絲散落在自己身上,任她雙臂圈緊頸項。
天空想起一個悶雷,一滴雨落在她嬌艷的紅唇上,粉紅的小舌尖探出頭來把它舔掉。
他的心狂熱的跳了起來,眯起視線,倏然吻上她的唇,輕輕淺淺的觸碰,仿佛她是易碎的水晶娃娃。
“好熱……”她呢喃,被酒氣燒灼的暈眩難醒。
有一股cháo濕的熱氣正透過衣服向他侵襲過來,將他身上屬於骨頭的部分漸漸銷蝕。
趁她的檀口微張,倏然鑽進他濕滑的舌,蓄意攪動她舌間的芬芳。他開始舔舐、輕咬,把自己埋藏已久的熱情釋放。
握住她的纖腰,在狂風大作時,在塵土飛揚卻未至身前時,抱起她以比風更快的速度旋進屋裡。
把火熱的嬌軀輕輕放到床上,驚覺自己的身子比她更滾燙。
埋首在她的肩窩,沐浴後沁人心脾的清香讓他忍不住再去吻她。
“昕兒,你愛我的,對嗎?”輕輕的吻著她頸上細嫩的肌膚。
衣衫幾分散亂,他還在等待她的回答。
“雲庭……”
他暴怒,墨色的眸子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他不要做別人的替代品:“你看清楚我是誰?”
昕悅被搖醒,眯起雙眸,眼神迷濛而纏綿:“一諾,你怎麼了。”
她昏漲的頭腦分辨不出他是生氣還是委屈,或是別的。
眼神落在他右肩的圓形傷疤上:“這是為了我才受的傷呢。”眼神滿是疼惜,抬手撫上精壯的身子。
楚一諾不打算再忍耐了,喜歡她這麼久,壓抑自己這麼久,在今天,這個醉人的春夜,瀰漫著花香酒韻的夜晚,滾滾春雷都在催促。
“撕拉”,扯開胸口的衣襟,露出一片雪白。
昕兒,明天,我就帶你去鳳凰山,注血為石,一諾終生。
“咔”天空響起一個炸雷,伴著胸前微涼,驚醒了昕悅。“雲庭……”
她本想偎到他懷裡,卻在連珠炮一般的強烈閃電照耀下,被眼前之人驚得再無醉意。
“楚一諾,怎麼會是你?”
“你剛剛不就知道是我麼?”俯視著她,臉上帶著難以釋放的熱情。
“你……”昕悅抬手摸摸尚有餘溫的頸子,忽見胸前一片春光乍現,顫抖著抓住領口。明明是雲庭啊,她轉目四望,哪裡有雲庭的影子。
“其實,昕兒是愛我的,只是你自己都不曾發現罷了。”他執拗的握住她的手,今晚無論如何不能再放棄。
昕悅掙扎著甩開,酒氣上涌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