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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一軟,他跪坐在地上,雙手卻緊緊抱著那椅子不肯放。
“我們的孩子,他還在不在?在,他一定在的,他該有四個月大了。悅悅……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看你一眼好不好?只看一眼,我就——就放心了。都是我的錯,讓你傷心了……我們的家……沒有你,哪裡還是家呢。讓自己的妻子、孩子在外面受苦,我還算什麼男人?”他突然用頭猛撞椅子,一時酒氣上涌,昏倒在地。
人們處在震驚中,竟無人去扶他。
有人偷眼瞄著老夫人,齊雲庭如此深愛妻子,自然不會為一點小事打她,看來是被逼無奈。這逼他的人麼……
老夫人也驚得半晌無言,原來她走的時候已經帶著兩個月的身孕,孩子畢竟是齊家的血脈,再看兒子痛不欲生的樣子,心裡也生出幾分悔意。
暖暖的燭光下,一雙紅木筷子懶懶的撥著碗裡的麵條。
“寶寶,你就多吃一點吧。今天是你爹的生日呢,不知道他這會兒在幹什麼,我好想他……”眼淚噗噗簌簌地掉進碗裡。
“胡欣悅,你真沒用,這種男人想他幹嘛。”擦一把淚,挑起一根麵條吃了。
勉強吃了幾根就再也吃不下了,索性睡了吧。
涼涼的被窩,昕悅蜷縮起手腳,若是他在就好了,他懷裡好溫暖。
又罵了自己一次沒出息,拉緊厚厚的棉被,望著黑洞洞的房頂卻睡不著。
應該是半夜了吧,怎麼外面卻亮堂堂的?
披衣起床,到外面一看,竟是下雪了。鵝毛大雪飄落,天地都成了白色。
一個高大的身影漸漸走近,是他。怎麼竟瘦成這樣?
“悅悅,我總算找到你了。我找的好辛苦!”他臉上帶著淺淺的笑。
“走開,我不認識你。”轉身回房。
“悅悅別走,跟我回家吧。”他衝上來拉住她的手。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要睡覺了,你走吧。”
“一起睡好不好?”他哀求。
“不要。”甩開手,進屋轉身把房門關死。
“不讓我進屋,我就在雪地里睡,我生病了,悅悅就心疼了……”
“乾娘,乾娘快開門,下雪嘍!”敲門聲傳來,昕悅翻了個身,睜開迷濛的雙眼。
下床開門,外面果然銀裝素裹,雪下的不薄。
目光在院裡搜尋了一遍,他真的在院子裡睡的嗎?
哪有半個人影。
暗笑自己,傻了麼,不過是一個夢罷了。每晚都夢到他,今天又怎麼會例外。
“乾娘,你想什麼呢?”
昕悅低頭,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天真無邪的看著她。
“乾娘沒想什麼,大寶快進來吧,外面冷。”
吃過早飯,昕悅便牽著那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在後園裡捉鳥雀。掃出一塊空地,用一根短棒支住一個倒扣的竹篩,下面放上一些秕谷,在短棒上系了一條長長的繩子,兩人藏到一棵大樹後。等待小鳥自投羅網的過程是漫長的,昕悅暗笑大寶這般機靈的孩子竟有如此耐心。
突然,他小聲道:“乾娘,快看。”
一隻翠色鸚鵡進了那竹篩下,昕悅忙拉動繩子,把它扣在下面。這種鳥本是人們馴養的,如今跑來這裡覓食,想必是誰家跑丟的。
大寶高興的不得了,忙跑去找外公要鳥籠。原本昕悅說能捉到鳥,他還不信,此刻卻是對乾娘佩服極了。
看他手舞足蹈的樣子,昕悅也是滿心歡喜,把鳥在書房安頓好,就帶著大寶去掃雪。
“你娘他們已經把前院掃的差不多了,我們來掃後院吧,還可以堆個雪人呢?”
“堆雪人?”小傢伙眼裡滿是欣喜,乾娘總有很多新奇好玩的點子。
三個拿著打掃工具出現在後院的人,正看到那一幕。一個小男孩正拿著兩塊黑炭摁到一個大雪球上,一個大肚子的孕婦把一根胡蘿蔔插到上面。
“看,我們的雪人怎麼樣?”那是一個憨態可掬的造型哦。
“乾娘,你真棒!”小男孩高興的跳著腳。
昕悅開心的笑著。
只有和這個孩子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會那樣無憂無慮的笑。
“姐姐,大寶都要被你寵壞了。你這幾個月的身子若是有什麼閃失,我怎麼擔待的起?”
“沒事,多鍛鍊一下孩子才堅強。”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小楚要來了哦
一諾來訪
“娘,你快看,我和乾娘堆得雪人。”他獻寶一般撲上去。
寵溺的點點他的額頭:“你呀,就知道纏著乾娘。外面冷,和乾娘去暖房吧,糙莓果能吃了呢。”
“真的?乾娘,咱們快去看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閃著興奮的光,拉起昕悅就走。他是個極懂事的孩子,不敢瘋跑,小心翼翼的拉著她,倒像是小大人一般看扶、照顧著她。
暖房裡有綠綠的油菜、紅紅的糙莓,水靈靈的韭菜,嫩嫩的芹菜芽……昕悅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天氣還不是很冷,發現這個暖房之後,就和他們一起把後院栽種的一些瓜果菜蔬移栽到這裡面。這些植物可能誤以為春天來了,竟長得十分帶勁。前幾天,糙莓都結了果。
“大寶,這個糙莓你來嘗嘗甜不甜?”昕悅摘下一個。
“大寶不想吃,乾娘吃吧。”看他饞的咽口水,昕悅暗笑他娘把他教的太懂事了。
於是又摘下一個:“來,咱們一人一個。”
大寶欣喜的接過去,昕悅把糙莓丟進嘴裡,汁水四溢,好甜啊。卻見大寶只咬了一小口,就笑的眉眼彎彎:“好甜,娘說,有好吃的要留給奶奶,我給奶奶拿去。”
昕悅怔住,一個四歲的孩子……
“馨香,我幫你看著小寶,你快去吃飯吧。”昕悅拿起撥浪鼓逗弄那個不滿周歲的小孩兒。
“那就有勞姐姐了。”馨香端起藥碗出去。
昕悅看看那個痴痴傻傻的老太婆,嘆了口氣,難為馨香竟這樣周到的伺候她。
晚上,獨坐燭光前,靜靜的編著一個中國結。溫暖的光輝籠罩在她孤單的身影上,小臉泛著些許蒼白,讓人心疼。
燭光一抖,便有一人長身而立,能有如此武功的除了楚一諾還有哪個。
“我都知道了。”江湖人說話果然慡快。
“你果然本事大。”連他都找不到。
“是他傻罷了。”不懂得反其道而行之。
“你來看我麼?”手上的編織不曾停下。
“跟我走吧。”他靠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昕悅嘆了口氣,紮根於心底的他都靠不住,更何況飄於空中的這個人。
“我和他不一樣,我若喜歡一個人,便喜歡她的一切,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呵,這話聽著耳熟。
“就算我有了他的孩子你也不在乎?”
“……是。”
“可是我在乎。”昕悅停下手中的動作,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對你的感情只是朋友而已,既不相愛為何要跟你去,若是我實在活不下去了,也許會找你幫忙。只是現在我過的很好,不需要幫助。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
“沒想到你竟是這麼傻,他那樣對你,你還眷戀著他,縱使離家也還住在齊家的別院,只為不落人口舌?”
“擅離夫家已經是落人口舌了,呵,我是那怕口舌的人麼?住在這是因為他不會來這找。”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楚一諾放下一個小巧的信號煙花,“什麼時候想通了,發信號給我。過幾天我再來找你。”閃身人已不見。
“姐姐,今天咱們的生意可好呢。下雪了,果然有很多人踏雪尋梅,我們做的這種雪梅紀念中國結,供不應求呢,只一天就賣了三兩銀子。”馨香喜滋滋把銀子放在桌上。
昕悅淡淡一笑:“那就好,明日我們再多做些,快過年了,大家都喜歡這紅紅火火的物件。銀子拿去買人參吧,上次買的吃完了吧。”
馨香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姐姐把銀子都給了我,這份恩情叫我怎麼報答。”
“傻丫頭,這點銀子算什麼,將來我們還要有大把銀子賺呢。再說,如果你是那貪財的,只要把我供出去,不就有白銀千兩了麼。”昕悅苦笑,我們這麼勤勞,每天也不過掙得幾兩,可他一出手便是千兩,真是敗家。
馨香正色道:“姐姐,我馨香雖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卻也是有情有義的人。只要姐姐不願意的事,我絕不會做。只是……過年姐姐也不回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