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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困惑的看著他。
“說起來,這還是你教我的。”他微微一笑,“你說的沒錯,我在父兄的庇蔭之下,自幼錦衣玉食,從不需為生計煩惱。像我這樣的人,一輩子待在家無所作為已經算好了,有更多是變成紈絝子弟,在外胡作非為。”
“爹和大哥,對我而言像是兩座橫亘在前方的高山,替我阻擋了外頭的紛擾,卻也阻礙了我前進的道路。因為只要一想到他們的成就,是我一輩子也難以望其項背,就不知自己為何而努力。”
“所以您才決定自請外調,想走出那兩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喃喃的道。
“是啊,希望我這個決定下得不會太晚。”既然所有人都說他天資聰穎、才華出眾,那麼她能做到的事,想必他也可以吧?
他過去總覺得人生怎麼過都無所謂,可在見到她的努力後,他卻忽然不想輸給她了。
“五爺能做出這個決定,已經很了不起了。”許依瓊輕嘆,“家兄不過因為有我這個能賺錢的妹妹,便揮霍無度,甚至還打算賣掉妹妹以還賭債。五爺生在侯府,卻能主動走出家中的庇護,準備靠自己做出一番成就,這份決心難能可貴。”
“你拿我和你那敗家子兄長比?”徐知仁冷哼。
“呃,我只是有感而發,您別介意。”她陪笑了兩句,隨後又很誠懇的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先前我本來一直很自責,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寵著家人,才讓他們不思進取,對我予取予求。但您讓我明白,其實環境至於要墮落還是上進,最終仍是個人選擇。”
想通這點後,她的心情豁然開朗起來。
對他們好,並不是她的錯,她不需要因而責怪自己。
徐知仁怔怔看著她的笑顏,一時間竟有些失神。
他原本叫她來,是想安慰她,讓她別為那樣的家人傷心的,他們不值得她如此。那現在這……算是安慰到了嗎?
沒辦法,徐五爺過去十八年來,除了睡覺之外,就沒有其它太大的嗜好,更不要說費心學習如何揣摩人的想法或心情了,畢竟向來只有別人討好他的份,他從不需要考慮別人的想法。
總之,他就是個標準高智商低情商的傢伙。能憑本能找許依瓊來書房“聊天”,已經很了不起了。
“哎,說到都忘了吃東西。”她忽然輕呼道,“五爺還是快嘗嘗我做的羊肉湯吧,可以祛寒的。”
徐知仁頓了一下,應道:“嗯。”然後才低頭吃起面線及羊肉湯。
卻沒說起自已自幼習武,倒不懼那點寒冷。
一想到過完年後不久,就能和她一起至地方赴任,徐知仁的心情就莫名愉悅起來。
許依瓊後來才知道,自己居然是整個侯府中,第一個得知徐知仁準備外調的人,忽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原來徐知仁之前完全未告知任何人此事,就逕自去找了皇帝詳談。
而想壓榨他很久的皇帝,在聽完他的來意後,便立刻允了他想出去歷練的請求,並且還特地為他找了個具有高度挑戰性的職務一一祈郡太守。
祈郡此地,位於大齊國西南方處,過去曾有很長一段時間落在西南蠻子手中,直到後來才被前任忠勇侯徐延英收復。
由於此地特殊的歷史背景、地理位置,以及氣候等各種因素,使得這些年來“祈郡太守”一職,都快變成消耗品了。
徐知仁既然跑來自投羅網,皇帝當然沒有放過的道理,立刻大筆一揮,下旨命他過完年後,就儘快赴住。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炸得全侯府人仰馬翻。
若不算在武堂別院的日子,這可是徐知仁第一次出遠門。不但出發時日緊迫,還一去就至少三年,弄得全府的人為了他忙上忙下。
特別是忠勇侯夫人,甚至還翻出早年她與忠勇侯出海時,所帶物品的清單一一比對,就怕少帶了什麼東西或伺候的人,讓這位在眾人認知中嬌生憤養的徐五爺受了委屈。
最後還是當事人自己發話,說打算輕車簡從上路,因此只帶上幾個僕人、兩位師爺、五名護衛,外加……廚娘一位?
據說當這廚娘人選指定下來時,府里一片哀鴻遍野。大家最近已經吃慣了許依瓊的菜,結果五爺外放居然準備把她一起帶走?
只是話說回來,當初許依瓊便是五爺帶回來的,如今他要把人帶走,也沒人能說什麼。
出發的那一天,忠勇侯夫人在他們幾個隨行的人身上都塞了一迭銀票,以分散風險。
就連許依瓊這個“前瓊玉齋主事”,在看到那一迭銀票時,也心驚了一下。
看來這幾年忠勇侯府真的很賺錢啊!
當馬車駛出城門,許依瓊忍不住偷偷掀簾,回頭看了一眼。再見了,京城。她在心裡輕聲道。
還有她這一世的母親及兄長……別再見了吧!
徐知仁一行人正月底出發離京,一路上風塵僕僕,到祈郡時已是二月下旬。
儘管舟車勞頓,但由於旅途中伙食不錯,許依瓊特別挑清爽可口的菜做,因此眾人一路上食慾都很好,倒沒怎麼清減。
當眾人到了祈郡的太守府第時,夜幕早己低垂。
然而那太守府似是閒置太久,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根本無法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