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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鎮本就有些心虛,此時看這架勢哪還不清楚事情暴露了,頓時便覺得氣短。
聞佑惱他若如初生氣,本就甚有氣勢的人這下子威勢更甚,“我來問,還是你自己說?”
祁鎮不敢湊到罩籠下去做,自覺的在一邊坐了,“大哥,我…我”
“說。”
祁鎮抹了把臉,知道瞞不過去了,大嫂看他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去玉門關時我和春玉接觸得挺多,一開始並沒有什麼心思,只覺得她做的東西好吃,可是回來後見不到了卻會時常想起,有一次在路上遇著她高興得不管不顧的就從馬上跳下來,差點沒被馬甩出去,那時我才知道我對她是…是喜歡的。”
華如初冷笑,“祁家你不要了?”
“要。”
“既要祁家,你的婚事便無法作主,娶一個丫頭出身的女子為妻,於你不利,不要說老太爺老太太不會同意,你爹不同意,你親娘首先就不會同意,這點你應該很清楚才對,還是說你本就沒打算娶她為妻,最多就是抬她為妾?你覺得那樣便是抬舉她了?”
“我以為這方面大哥大嫂能幫我。”
“我不能。”華如初冷哼出聲,“祁家那樣的氛圍,就算我有那手段也不會幫忙,我不會將侍候我多年的丫頭丟進那個火坑裡去,就我的出身都被嫌棄成那樣,春玉還不知道要怎麼被糟蹋,想欺負我的人,門都沒有。”
“大嫂”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就算春玉真願意做你的妾室我也不會同意。”
祁鎮臉色變了,“大嫂,你不能因為你不待見祁家人就不顧春玉的幸福”
“何謂幸福?夫妻恩愛是幸福的一種,可是夫妻再恩愛,也抵不過她要承受的那些,幸福,哼,你能天天困於內宅守著她不被欺負?還是你能讓祁家人誠心接受她?又或者你能為了她丟開祁家?你能做到哪一條?”
哪一條他都做不到!祁鎮被堵得啞口無言,求救似的看向大哥。
聞佑喝了口茶,說了句看似與此無關之事,“今日我見著父親了。”
祁鎮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父親讓我幫著留意你的婚事。”
“大哥”
“你應該高興才對,被父親重視了不是嗎?現在祁家由父親當家,如果你能爭氣些,未必不能達成所願。”
“可是春玉是我想要的人!”
“你要得起嗎?要了春玉,沒有顯赫岳家,對你無一點幫襯,可能還會成為你以後接掌祁家時的阻力,你能保證到那時你不怨不怪?對春玉的心思一如現在?祁鎮,你要不起,你的眼神就在告訴我你的不甘,你不甘心為一個女人放棄那些,這就是你的態度,就算現在能勉強成了事,以後你也會後悔。”
華如初說得太透,讓祁鎮躲無可躲,答無可答,一時間屋中都安靜下來,祁鎮稍顯急促的呼吸聲顯得格外清晰。
這時春玉一臉蒼白的從外走了進來,看也不看驚得站起來的祁鎮一眼,靜靜的在華如初面前跪下連著磕了三個響頭,聲音沙啞,卻堅定,“請小姐允婢子一直跟著您。”
華如初將人拉起來,臉下全是慍怒,“這天底下不止有一個男人,他擔不起的人不見得別人就擔不起。”
“與對方是誰無關,婢子只是突然覺得去到哪裡都不如跟著小姐來得舒心,天底下再沒有比您更好的主子了,嫁人也不過是換個人侍候罷了,有誰能比得上您。”
華如初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重重點頭道:“好,你要真不想嫁人就一直跟著我,我老了你也侍候我。”
“那是婢子的福氣。”
“春玉!”祁鎮的驚呼也挽不回春玉的決定,其實屋中幾人都看得出來春玉心裡是有祁鎮的,以前或許抱了希望,在外面聽到小姐說得那麼透後便醒悟過來,他們兩人之間的阻礙太多了,她沒資格做鎮公子的妻,可要是以妾的身份進門,她置小姐的顏面於何地?以後她對著祁家其他人卑躬屈膝時泄的是小姐的勢,這又讓小姐如何自處?
曾經看不到的盲點全看清後,原本蠢蠢欲動的心居然奇異的安靜下來。
心思便淡了,心裡的那點憧憬也全沒了。
回頭看著那處唯一心動過的男人,春玉福身一禮,“鎮公子,大公子定能為您許一門好親,祝您能得償所願。”
祁鎮悲從中來,眼神里滿滿的全是難過,對這個占據他心的女子,他並不想這麼輕易就放棄,“春玉,我們並非沒有可能”
“不,我們必定沒有可能。”春玉笑容看起來像是在哭,“我不想成為您的絆腳石,也不想有朝一日一早醒來卻要面對你惱恨的眼神,之前,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我怎會用惱恨的眼神看你,春玉,我不會,以後不會,老了都不會,你信我,我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性格各異的女子,可長這麼大讓我掛念的卻只有你一個,只有你一個,你不要這麼,這麼狠心”
春玉背過身去,聲音還是穩的,情緒也穩住了,只是臉上的淚痕以及一直往下滾的淚水告訴唯一能看到的華如初,她的心裡不比祁鎮好受。
“鎮公子以後請多保重。”
第四百零三章 喜訊
祁鎮離開時滿臉的失魂落魄。
華如初不忍,卻沒有心軟,這時候一時的心軟造成的結局必定是她無法接受的,祁家那個泥潭絕不能讓春玉掉下去。
聞佑拍了拍她的手,轉頭對春玉道:“想清楚了?”
“是,婢子想清楚了。”
聞佑微微點了下頭,正想再說什麼眼角餘光看到如初打了個呵欠不由得心下又是一沉,這幾天如初的精神太差了些,今兒早上他起床時如初居然動都沒動一下,這對他們習武之人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要不是已經天黑了,他都想現在就去個人將江伯請過來。
“困了?”
華如初點頭,她這幾天渴睡得厲害,阿佑已經看出不對勁了,要是還不將這好消息說出來,阿佑那裡都說不過去。
明天就不瞞了。
也不讓人侍候,聞佑親自扶著如初站起身來,“我們在屋子裡走走,剛吃了飯就睡會積食。”
“恩。”
次日,聞佑下了朝回家時華如初還沒起床。
聞佑眉頭皺得更緊了,上前掀了被子將人扶起來摟在懷裡,示意秋謹將要穿的衣服拿過來。
華如初動了動,小狗一樣用鼻子聞了聞,嗅到熟悉的味道後自覺將手纏上他脖子又睡了過去。
聞佑輕手輕腳的將衣服一件件給她穿上,動作不快,卻一點錯沒出。
秋謹將踏出去的腳步收回來,低垂了眉眼站在一邊,掩住眼中的笑意。
她很理解春玉的想法,當見慣了小姐和姑爺的恩愛,如何能再勉強自己去和人湊和著過日子。
也許一開始春玉也抱了美好想像,可當表象的美好被撕開了。露出裡面血淋淋的事實,她的夢也醒了,她沒有小姐的智慧手段,對方也不如大公子的情深似海,就是真成了,也不見得會擁有幸福。
她自己不也是如此嗎?就因為知道自己得不到這般美好的感情,乾脆便不嫁了吧。
跟著小姐比去侍候婆婆姑嫂要好多了。
一行人到回春堂時,江軒剛好從外邊出診回來,看到聞佑一身朝服抱著人從馬車裡出來嚇了一跳。三兩步上前問,“華三怎麼了?病了還是受傷了?”
說著就要去搭華如初的脈,聞佑忙制止,“江伯,她還沒醒。外面風大,進去再說吧。”
“也好。”
沒什麼客套的進了屋,江雨也被嚇了一跳,想要去叫妻子出來又怕嚇著她,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看到師傅臉上露了笑,再一聯想剛才聞姑爺所說的華三小姐現在的症狀,頓時明白過來。他家那個有孕時一點反應沒有,真不能怪他一開始沒能聯想到一塊去。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可看兩人都不那麼緊張了,聞佑也跟著放下心來。心一定,模模糊糊的心裡就有了感覺,該不會是…
“恭喜,華三這是有身孕了。還不到兩個月,最是容易落胎的時候。上一個要不是正好趕上了也是在最危險的時候未必就保不住,這次你可得小心些,你們這些侍候的也糊塗,就一點不清楚?”
這些丫頭都是華家的人,江軒口氣一點不客氣,秋謹等人雖然知道這時卻也什麼都不說,老老實實的聽了一頓訓。
華如初在下馬車的時候就醒過來了,只是人懶懶的沒勁,也就隨他們折騰去了,反正阿佑抱得很舒服,她樂得少走一步。
在江伯說出好消息時她便不錯眼的看著阿佑,不出意外的看到他臉上強烈的喜悅以及當江伯說到上個孩子時眼中迸出的強烈感情,頓時覺得心都被填滿了。
她的孩子如此被期待著,抱著她的手臂如此的小心翼翼,流露出來的珍惜之情如此強烈,女人一輩子所求不過如此了。
聞佑儘量小心的將人移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空出來一隻手緊緊握住如初的手,眼神在她小腹上流連片刻,抬頭問,“江伯,我要注意些什麼?”
江軒到太原有些時日了,也算知道了聞佑是個怎樣的人,對他的態度比之以前好了不止一點半點,聽他這麼問便露了笑,“華三身體底子好,雖說上次傷得狠了些,這些時日也養回來了,讓她心情好比吃什麼用什麼補什麼都要來得好,再有,頭幾個月禁房事,三個月後便無礙了。”
“沒有其他了嗎?”
“女人雙身子是需得小心些,但也沒有你想像的那般弱不驚風,人的生命力是很強的,沒那麼容易落胎,只是現在天冷路滑,沒事少出門,這要是摔上一跤華三就要受罪了。”
聞佑將這些話默默的記在心裡,想到自己今日已經向皇上提起外任之事,皇上雖然沒有馬上答應,卻也沒有回絕,以他對皇上的了解,這事極有可能成,要是外任兗州,以如初現在的身體…
“江伯,如初的身體現在能坐船嗎?”
“前三個月不行,正是反應最大的時候,過了這三個月便沒事了。”
那就好,他也不可能馬上成行,禁衛軍還沒有操練好,人選上還要篩選,繼任者也還得挑,這些沒處理好之前,皇上不會許他外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