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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擦手,雲書直起腰,“我去請小姐姑爺,你們再看看有沒有遺漏。”
“是。”
知若垂了眉眼,沒有去爭這個差事。
侍候大公子才是她的本份。
給自己壯了壯膽,知若邁步上前,把擺得整整齊齊的碗筷又給擺弄了一番。
其他丫頭都當沒有看到,各忙各的。
春玉領著小丫頭將菜上齊,估摸著一會小姐可能會吃不好,乾脆又回了廚房,今天,給小姐做個涼菜好了。
祁佑心裡有事,這院子裡又都是如初的人,逕自扶著臉色淡淡的如初坐桌邊坐下,根本沒注意到屋子裡多了個別有用心之人。
知若咬了咬唇,走近了福身道:“妾…奴婢見過大公子。”
到底臉色還沒那麼厚,話一出口便又趕緊改了口。
可這一個字,就讓祁佑明白了如初不願意說出口的話。
直接將人送到這裡來,祖母不會不知會他就做這樣的事,會這麼讓如初難堪的,只有一人。
祁佑抬頭,也不讓她起身,冷聲道,“出去。”
“大公子,是,是大夫人親自將奴婢送來少夫人這,讓奴婢好生侍候大公子。”知若情知一定不能讓大公子厭了自己,趕緊將自己摘了出來。
她是大夫人送來的,大公子總要給自己的娘親幾分面子吧,只要能留下來就一切都好說。
“這麼說,你並非自願?既然如此,祁亮,將她送回大夫人那裡。”
“不,大公子,奴婢,奴婢願意,能侍候大公子,是奴婢的福份。”
“滾。”
知若被這一聲嚇得整個都跪了下去,身體直發抖,不經意間抬眼,居然看到那個向來軟弱的少夫人像沒看到這一幕一般,自顧自的吃著丫頭夾來的菜。
眉目間淺淺淡淡,沒有被大公子維護的喜,也沒有因為大公子的怒而怕。
她突然有種感覺,少夫人,一點都不怕大公子。
怎麼會?不可能,一定是她感覺錯了,大公子極少生氣,可一旦生氣,就是府里幾位大爺都不會願意招惹的。
祁佑看她呆呆傻傻的樣子更加厭惡,對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祁亮道:“將人丟出去。”
“是。”
祁亮朗聲應了,幾步上前一把將人扛起來就往外走,一點也沒想過這個可能會是姨奶奶。
笑話,大公子都厭惡成這樣了,怎麼可能會收了她。
至於大夫人的反應…那不是他的主子。
沒了外人,華如初也不擺那譜了,“你們都去用飯吧,這裡留個人守著就行。”
“是。”
屋裡安靜下來,華如初給祁佑夾了幾筷子菜,道:“吃吃看,這是前幾天我們吃的鹽蛋黃炒的菜,聽說挺受歡櫻”
祁佑再沒有胃口也不會駁了如初的面子,拿起筷子將菜送進嘴裡。
這道菜他在太子府也吃過,不過味道遠沒有家裡的做得好。
想起這東西還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弄出來的,祁佑的心情好了些。
兩人都只是糙糙吃了些便放了筷子。
“我去趟書房。”
知道他是要去做什麼,華如初微微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話。
沒有遷怒,也沒有覺得委屈,就是感覺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多說一句話都會讓她更累上幾分。
以她的性子都能把日子過成這樣,真不知道其他媳婦是怎麼熬成婆的。
離了如初的視線,祁佑身上所有的柔和都退去,冷厲得如同沒成親前的每一日。
祁亮心下顫了顫,頭垂得更低。
少夫人在大公子心裡的地位,恐怕比他以為的還要更高。
以後,他對少夫人要更恭敬才行。
“怎麼回事。”一落坐,祁佑就冷聲問。
除非有重要的事必須用到兩個人,不然祁亮和祁安總會留一個人在家,這幾年都是如此。
以前只是不想家裡發生什麼事他被蒙在鼓裡,現在,他卻覺得這個決定對極了。
如初從來就不是會訴委屈的性子,等她自己主動說絕無可能。
可他最不想的,就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的地方如初受了委屈。
祁亮當時一看大夫人帶著知若前來就知道事情不好,一直守在少夫人院子裡,事情的經過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
不敢隱瞞,將過程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出來。
祁佑默不作聲的聽著,臉上的神情沒有一點變化,要不是跟著大公子這麼多年,祁亮也絕對會以為大公子只是在了解這個事而已。
“你和祁安都記住了,以後不管是誰留在府里,必須將府里的事第一時間告訴我,尤其是有關少夫人的。”
“是,大公子。”
“將綠柳打包丟出府。”
祁亮心下一驚,綠柳怎麼說也跟了大公子這麼多年,就這樣丟出去是不是會讓人覺得大公子太無情了?
“還用我再說一遍?”沒有得到回應,祁佑本就冷厲的臉更沉了幾分,什麼時候他的人也做不到令行禁止了?
壯著膽子,祁亮勸道:“大公子,綠柳姨奶奶是正經開了臉的,已經記在了名碟下,這麼做是不是”
“除名就是。”
“…是。”祁亮走出書房的腳步特別慢,想著可能大公子會收回成命,可直到他走出房也沒再聽到大公子說過一句話。
祁亮在想什麼祁佑哪會不知,他不是沒給綠柳機會,她要是懂事,就該以被禁足為名老老實實呆在屋子裡別摻和進來,可她不但敢違了她的話走出院子,還敢如此給如初難堪,讓他如何再容忍?
十餘年的香火情保不得她一輩子。
一想到那會如初心裡的憋屈,再一想到如初在外面的肆意,他心裡就難受得慌。
孝道倫常讓他不能對母親動手,那麼,綠柳就全部承受了吧。
此時天已近黑,祁亮帶著幾個壯實的婆子突然到來讓綠柳心猛的一沉,那種下墜感使得她緊緊捂住胸口,臉色微微發白。
想到今日的事,綠柳心裡有了譜,起身道:“可是大公子要見我?”
“不,大公子不願見你,大公子有令,從今日起綠柳從名碟上除名,和祁家再無干係,這是你的賣身契,這是一張二百兩的銀票,大公子說了,現在就讓你離開祁府,綠柳姑娘,請不要讓小人為難。”
除名…離開祁府…
綠柳耳中只聽到這兩個詞,腦中嗡嗡直響,眼皮一翻,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
她所要的,不過是大公子的憐惜而已,不過是想常伴大公子左右,不過是,不過是想再和從前一樣…
怎麼就讓她落到這樣的境地呢?
祁亮皺了皺眉,現在這個時辰將人丟出去恐怕要惹來閒言碎語,看綠柳這個樣子,說不定還得丟了命。
一咬牙,祁亮回頭吩咐道:“將綠柳姑娘的東西收拾妥當,你們輪流將人看好了,別讓她出了事,我去回稟大公子,看能不能讓她呆到明天早上,記住,千萬別讓她出了事,免得到時候祁府臉上不好看。”
“是。”
第一百九十二章祁佑的咄咄逼人
祁亮多了個心眼,沒有直接往書房去,而是攔了個丫頭詢問大公子的去向。
“大公子往少夫人那裡去了,剛走,你走得快點還能趕上。”
他就知道,幸好多問了句,不然就要撲空了。
單屬於祁佑的書房是獨立出來的,在祁府有這種待遇的也只得老太爺和他。
當時挑來給祁佑做新房的院子離書房不遠。
祁亮一路狂奔,終於在大公子要進院子前趕上了。
祁佑是緩行回來的,不是不想快點見到如初,他只是在想要怎樣才能以絕後患。
這樣的事,一次就夠了。
看到祁亮來尋他便知事情有了變數,乾脆往院外走了幾步,聲音比平時低了些,“何事。”
祁亮下意識的也壓低了聲音回話,“大公子,綠柳姑娘聽完後就暈倒了,小的逾越,覺得這個時辰將人趕出府恐怕會對少夫人的名聲有礙,便讓人先看著,小的趕緊來向您回報。”
祁亮很清楚,祁府的名聲大公子可能不會在乎,世家中講的是實力,其他都是虛的。
可少夫人的名聲大公子一定在乎。
他並不是想在綠柳那裡結個善緣,對於一個即將趕出府的人,這個善緣對他無用。
他是大公子的人,第一重要的就是為大公子著想。
綠柳不算什麼,可畢竟曾經是府中的姨娘,要是有人揪著這事翻出點什麼風浪來,雖然影響不到大公子,少夫人那裡卻說不好。
一個善妒容不下人的名聲傳出來總歸是不太好聽。
祁佑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雖然不悅,卻也沒再堅持己見,“明日一早,你親自將人送回去。”
“是。”得到應允,祁亮很有眼色的趕緊退下。
深吸一口氣,平緩了一下心底的躁動,祁佑抬步進了院子。
樹底下沒看到人,祁佑以為如初是回屋歇著去了,徑直往屋裡行去。
哪想到經過飯廳時卻看到有個人影還坐在桌邊,往裡走的腳步猛的頓住。
屋裡已經點了燈,照在人身上讓人越加顯得柔和。
仿佛剝殼一般,祁佑身上的冷厲一點點退去。
走近將人摟進懷裡,兩人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好半晌沒動,也沒說話。
很想說出好聽的話來安慰如初,很想告訴她他有多心疼,可是現在也只學會在如初面前稍微坦然的男人嘴拙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只是將人抱得很緊,仿佛要將人融進骨血一般的用力。
華如初一點不嫌這個擁抱太過粗暴,反手摟住男人的腰,將自己整個都埋了進去。
她覺得她是被慣著了,以前才入門還沒有和祁佑交心的時候也不是沒受過委屈,可那會她就當是看人唱大戲,掛著一臉柔弱可欺的表情裝她的小白花。
到現在也不過是過去半年,她就覺得這小白花她要裝不下去了。
明明也只是被婆婆所厭棄強塞了個人來而已,怎麼就知道難受了呢?
想了想,華如初異常苦惱的承認,“我變得嬌氣了。”
不是在乎嗎?祁佑在心底問。
沒給他醞釀說出這句話的機會,華如初又道:“有那麼一刻,我差點把劍都拔出來了。”
很突然的,祁佑將人一把抱起來,華如初下意識的摟住他的脖子,“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