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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佑上前施了個江湖小輩的禮節,更讓杜寨主喜得大笑。
華如初看他如此,心裡那點火氣終於消了些,怕聞昱丹失了面子,輕咳了一聲。
杜寨主本就是個通透人,朝著聞昱丹一抱拳,道:“這次的事雖說是武林中人不爭氣,受不住誘惑,但那也是有人把重利都放到了眼皮子底下,冤有頭債有主,還請戴兄弟不要記恨我們武林同道,這次死的人已經足夠他們記住這次教訓了。”
說得好,華如初在心底暗暗喝彩,這小老頭說出了她一直想說卻沒能明說的話。
聞昱丹眼睛微不可見的眯了一下,旋即瞬間恢復正常,“這次的事就算不看在杜寨主遠道而來的份上,我也會看在夏兄弟不惜拼上性命救我而揭過去,不過,這樣的事不可再發生,若是再有下次,就算我想放過,也不見得就能輕易了事,畢竟我上頭還有更說一不二的人。”
華如初鄭重點頭應下,“我會和華盟主好好說道這事,一次死上百人,再來一次武林中也會承受不住。”
“那就好,夏兄弟,你這傷就這麼不理會沒事?我看你這一身的血看得心慌。”
華如初的頭有些暈,精神也不如以前集中,別人說的話輕飄飄的落進耳朵里,很失重的感覺。
這時候,她最想的是撲到床上去睡個昏天暗地,可有些事不交待清楚不行。
“還得再撐一會,杜寨主,要再麻煩你受累,往青州方向我還派了人出去,恐怕那裡也會有埋伏,我不想再折人手了。”
杜寨主聞歌知雅意,起身道:“你這身血我看著也覺得難受,去換了吧,外面的事有我。”
“多謝。”強撐著起身抱拳行禮,華如初看向黃清源,“黃掌柜,你那個客棧這會估計有不少人住進去了,你那邊廚房裡要是還有吃的喝的先給他們上了,算我帳上。”
“好說。”臨了還能賺一筆,黃清源笑得眼睛都眯起來。
“其他還能動的去找找沈萬的屍體,別讓他曝屍在外,還有陳濟山也不知是死是活,在周邊找找吧。”
聞昱丹把這事接應了下來,連連催促著她去歇著。
華如初也確實是撐不住了,身體一半的重量靠在雲書身上,就算這樣出門時還是被門檻給絆了一下。
祁佑很想去接替了雲書的位置,可是…
閉了閉眼,乾脆扭開頭,以為只要眼不見,就不心疼。
聞昱丹習慣了他的寡言,想到夏以見和他的那層關係,不由得提醒道:“你們這郎舅雖然不是親的,但是人在外碰著總要親上幾分,人家又幫了我們大忙,他現在受傷了,你去照看一下,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只要我們這裡有,你只管拿去。”
祁佑眼睛一亮,點了下頭便追了上去。
那痛快的模樣讓聞昱丹都吃了一驚。
琢磨著難道就那麼擔心不好和家裡的夫人交待?
華如初走得慢,祁佑快走了幾步就追上了。
走到她前邊蹲下。身,輕聲道:“我背你。”
雲書偷偷看向小姐,就看到小姐眉頭緊皺,壓著聲音問,“你怎麼來了?”
“他讓我來照看你,上來。”
華如初繞過他繼續往前走,“你現在又能比我好到哪裡去,是想讓傷口再裂開嗎?冬菲那裡可沒什麼藥了。”
祁佑握緊拳頭起身,光明正大的接替了雲書的位置,扶著她往屋裡走。
“傷得真的不重?”
“沒傷到要害,都是輕傷,就是看著嚇人。”
這時候紅香道:“我去燒些熱水來。”
“我也去,祁公子,麻煩您送我家公子回屋。”
祁佑很滿意兩人的知趣和警覺,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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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我寵你
門一關上,祁佑就把人抱進了懷裡,輕輕的,一點不敢用勁。
在暗室等待的那段時間裡,無人知曉他心裡有多慌亂。
他控制不住的想到最壞的結局。
擔心一出來就看到如初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的樣子,又擔心她會被弓弩傷得滿身是箭。
對方那麼多人,還有那麼多弓弩手,他無法不這麼想。
他想不管不顧的衝出去保護她,卻又擔心反而會拖了他後腿。
頭一次,他這麼恨自己的無用。
華如初任他抱著,雙手回抱住他的腰,遠離了太原,遠離了祁家,此時,他們是互相的支撐。
半晌過後,華如初微眯著眼道:“我頭很暈。”
祁佑彎腰就想抱起她,旋即想到那時候如初說的話趕緊又站直了身扶著她往床走去。
把他的動作看在眼裡,華如初滿意的勾起了嘴角。
祁佑把人扶著靠在自己身後,把被子攏到床頭推好,再把人小心的放著靠上去。
人暈的時候最忌動作大,會加倍的難受,他都恨不得慢動作才好。
“幫我把衣服解了,包袱在床上,再幫我拿一套出來。”
祁佑看她一眼,先把包袱找了出來,從里拿了衣服放到床頭,才道:“等熱水來了擦了身再穿,傷口要處理。”
頓了頓,祁佑問她,“傷藥有嗎?”
“我這裡沒有,一會問問雲書,離開時,冬菲有給她們一些。”
“我讓人去找冬菲。”
“先問過雲書再說。”華如初張開眼,看他難得的有了表情,雖然是皺眉,卻也覺得挺有成就感,不由就解釋道:“我這幾個丫頭的性子都隨我,自私得很,一輩子也成不了偉大的人,冬菲不會把藥都用在別人身上的,更何況她還知道我受傷了,再等等吧,她會儘快回來的。”
“你太縱著她們了。”祁佑把如初的手輕輕抓在手裡,看著平日裡連個指關節都不現形的手這會多了好幾處傷口和青紫痕跡,眼底難掩心疼。
“跟我最久的都有十三年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和家人差不到哪裡去,天天在一起,我要幾個木頭人做什麼,說個事連個接話的都沒有,她們心裡眼裡只有我這麼個主子,我爹娘說的話都不好使,這還不夠?再說了,我也不擔心她們爬上我的床,壞不了我的事,你說是不是?”
這是暗指的綠柳吧,祁佑抬頭看她,似笑非笑的,純粹的打趣,不是吃醋。
“她”
“不用說。”華如初想搖頭,暈得她趕緊抽回手扶住自己的腦袋,“你沒有做錯什麼,不用覺得心虛,說起來,青柳的名字是不是要改改?綠柳姨娘聽到該不高興了。”
“你高興就好。”
真是沒良心哪,華如初斜眼看他,“還是改了吧,還得在回去之前就改了,省得麻煩。”
“好。”
看著這麼溫馴的祁佑覺得有趣,華如初捏了捏他高挺的鼻子,逗他,“是不是覺得挺感謝我的?”
把作亂的手握在手裡,“夫妻一體,不謝你。”
“說得好聽,我還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呢!世家大族裡妻子就是擺在檯面上為一家人操勞的,妾才是用來寵的,所以我才不要管家,憑什麼我一天到晚累得要死,還什麼都得不到啊!”
說這些話的聲音不敢太大,這些話一說出來不像是報怨,倒更像是撒嬌,祁佑聽得心底發軟,聲音也跟著低了幾度,“我寵你。”
“切,好聽話誰不會說,男人五十納妾都是天經地義,女人出門卻臉都不能露,我原先還同情大家族的女人,現在誰來可憐可憐我,祁佑,你說我要是趁著這個機會”
“不准!”斬釘截鐵的兩個字打斷了華如初的話,要是可以,祁佑真想從她腦子裡切了她這個念頭。
華如初沉默,閉上眼不再說話。
不得自由,便不知自由的生活有多讓人眷戀。
成親來得太突然,她只顧得上把琳琅閣的事打點好,根本就沒時間去想像婚後的生活會怎樣。
入了祁府後雖然要裝委屈,雖然被逼著看了不少戲,可只要忍一忍,日子也是過得下去的。
可是出來了這麼一遭,這種恣意,這種隨心所欲實在是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不想回去了。
不想再回到那個籠子裡。
不想再在那一方之地看著他們唱在她看來無趣至極的戲碼。
甚至就連她一直想要的孩子都覺得為了自由可以不要了。
天下這麼大,那個院子卻那么小。
縱身一躍便可輕鬆跳過的牆卻牢牢的阻礙著她的視線,明明對她而言要離開那麼的容易…
她想回家,想爹娘,想兄姐,想柳絮飄飛的揚州,想帶來四面八方來客的浩瀚大海,想那些操著怪異口音說著南朝話的蕃子,想她一手打造的琳琅閣…一切的一切,想得心都疼了。
“如初”似是求懇的嘆息,帶著掩不住的心疼。
華如初鼻子發酸,卻沒有眼淚流出來。
“你等等我,等我的責任盡了,我們不再拘在家裡,我們去外面住,你要是不想在太原呆著,你想去哪裡我都陪著你。”
哪有那麼好,一旦太子登基,他會放你這個左右手離開?祁家除你之外再無人能撐得起來,祁家人又豈會容你任性?
不可能的,就是看不到希望,她才會生出逃離的想法。
這種恣意的生活,太吸引她了。
華如初依舊閉著眼,不發一語。
若是沒看到過如初在外時意氣風發的模樣,祁佑可能無法理解她為何會生出那樣的想法,畢竟在眾家族裡,他自認還算爭氣,做為女人,能得一個不算太混帳的男人不就是最大的期望了嗎?為何還會有那些不實際的想法?
可就因為看到了,再一對比她在祁家過的日子,他連挽留都覺得虧心,可是,他無法放她離開。
若是放她離開了,無異於魚入大海,再想找著就難了。
在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後,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她走出自己的生命。
門被人敲了兩下,雲書的聲音傳來,“公子,熱水好了。”
祁佑看她依舊不動不說話,嘆了口氣,道:“進來。”
一進屋,雲書就覺出了不對勁,下意識的就覺得又是姑爺讓小姐生氣了。
真是,小姐都傷成這樣了,姑爺就不能好好哄哄嗎?
“把你們身上的傷藥留下,出去。”